第十六章-拔十失五 九

　　而后风平浪静了几天，五人面对道士和妖族也算是首战告捷，钟粹宫内，程小依在研究药材，时不时地会将旁边的银针甩向远处的人形点穴图木偶上，精准还入木五分，练了很久念力都没有个人技的梁炀炀趴在旁边发呆，程小依看她这幅样子笑了出来：“哈！怎么了？”
　　梁炀炀摆弄着面前的碾药锤：“你们什么都会了，淮也是，虽然不知道怎么弄，但他至少有头绪，你不是说我们在一起的话念力就会有反应吗？我都这么久了，哎，太难了……”
　　“哈哈，不要急，该来的迟早会来的。”程小依恢复了曾经的从容淡定，将一些药材放到碗里：“把碾药锤给我吧，别玩了。”梁炀炀回头递给她，看着程小依百无聊赖地将药磨成粉，程小依又说：“帮我把药方拿来吧，就在桌子上。”
　　梁炀炀懒得动，连头都不回，伸着手用念力摸索着，然后拿到手一张纸直接递给了程小依，程小依接过一看，上面没有一个字：“这是什么？不是让你拿药方吗？”
　　“不知道，不就是桌子上那张吗？你确定你拿的是……”
　　回过头看到桌子上还有药方的梁炀炀愣住了，她跑过去拿着药方回头问程小依：“你是不是拿了两张纸？”程小依摇头：“没，我就拿了一张。”
　　梁炀炀瞪大了眼睛：“也就是说这个屋子里只有一张纸？那我那张哪来的？”“你怎么拿的？”程小依也想不明白，梁炀炀又跑回原位给她演示了一便：“就这样啊！”
　　程小依笑了出来，她拍了拍梁炀炀：“炀炀，我就说该来的迟早会来的！”
　　梁炀炀刚才示范的时候，她没看，只是凭感觉和念力去“摸索”，然后就拿到了纸，实际上她没有碰到桌子上的药方，而是凭空创造出了一张纸，并且这一次的纸上是有字的，和药方上的内容大同小异，说白了，是梁炀炀记住的内容。
　　而后一次次尝试创造出不同的东西，证明了她的能力，也告诉了二人创造之物由梁炀炀记忆才成，其中有看起来像样但内容零散的书籍，有完好但花纹错乱的茶杯，有受赏赐的珠宝首饰，有结实锋利的宝剑，也有真实的金银珠宝，梁炀炀的嘴角上扬，掩饰不住的兴奋展现出来，她抱住程小依：“太好了！太好了！我也有个人技了！”
　　穆为淮通过莳妃得知，两周后就是顺心观的弟子进宫送仙丹的时候，五个人自觉警惕起来。
　　不出所料，周宸也是随行弟子中的一个，率先看到他的穆为清本想直接动手，但明显的感受到后面的妖气后，还是选择了告知其他人。
　　在众多弟子之中，周宸还算是有地位的，弟子们都跟在他的身后，进入顺心观的时候也是别人作揖的对象。
　　除了游单和梁炀炀，兄弟二人和程小依找到了进宫的妖族，三人找到机会便用念力与其交手，穆为清甚至使用火和风刃，眼见着妖丹破碎，但剩下的三只却很难对付，总有一只发出特殊频率的吼叫，令另外两只妖突然变得疯魔，妖力大涨。
　　穆为淮想催眠妖，但它行踪不定，双目对视几乎是不可能的，穆为淮便近身尝试交换身体，他用念力按住妖，“换！”无效，另一头特殊频率喊叫着，面前的妖开始不停的挣扎，穆为淮气得捂住他的耳朵：“不让你听了！”
　　触碰之际，穆为淮看到自己触碰到它头部的两根拇指似乎在它的表皮地下蔓延着靛色的根须，两双眼睛一闭，再睁开时，穆为淮的视角变成了妖。
　　穆为清一击火球打过来，妖匆忙躲闪还喊道：“别打！自己人！”
　　穆为淮趁机偷袭一只妖，还在窃喜着自己掌握了交换身体的使用条件，但是突然之间他感受到头痛欲裂，听到了附体之妖的声音，是它意识的挣扎。
　　很快，穆为淮被迫回到了自己的体内：“这也可以？”那只清醒过来的妖更加气愤，穆为淮也更有自信：“比专注力吗？小爷好像很擅长！”
　　六个道长坐在顺心观正堂等着周宸，其他的弟子们都被遣走，大门紧闭，周宸手里有个小盒子，六人迫不及待地凑上前，但周宸把盒子放到身后：“列位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六个道长面面相觑，没敢说话，周宸的笑容看得他们不自觉低头：“半个月前的祭祀，妖族没有收到童男童女的灵魂，不知道你们怎么想？”
　　一老道挺身而出：“这事我们也无从得知，是那妖族先走了，害得我们的措辞在皇上面前根本不成立！”
　　“这么说，是妖族的问题咯？”周宸质问的语气让老道有些紧张：“那倒不是……”
　　周宸看着自己手中的小盒子：“因为这件事，妖族已经生气了，这次的妖丹只有一颗，如果不赶紧送上祭祀的人类，恐怕我也没办法在妖族面前美言了。”
　　此话一出，六个人明显地有些急切，一个长胡子老道有些气愤：“可是我们的妖丹早已经失效了一个月，如今又只有一颗，那找到碍事之人岂不是更难？妖族是不是不想再合作了？”
　　周宸双眼发紫突然冲到长胡子老道面前，左手抓着他的衣襟：“放肆！这岂是你对妖族说话的态度？！没了妖丹，你曹道长的道术又算得了什么？！”妖气散发，让六个人不明觉厉，周宸猛地转头看向门外：“有人？！”
　　破门而出却谁都没看见，只有顺心观外，在梁炀炀控制下仓皇落地显形的游单，他喘着粗气，拉着梁炀炀一同隐身跑离。
　　知情的小道士跑来喊道：“大人！不好了！”他小声告诉周宸：“妖族都被杀了。”
　　道长们间接确定了碍事之人就在宫中，周宸气得咬牙切齿：“给我找到他们！杀了他们！！”
　　周宸妖力旺盛，身边又时刻有道士相助，五人没能靠近他，只好消化着道士也同流合污的难以置信。
　　吃了妖丹的曹道长带领弟子在宫中巡视，寻找着“念力”的气息，五人也乖巧得很，哪怕正面遇到，也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周宸离去的几日后，皇上摆驾出宫去最有名的无尘观上香，穆为清兄弟俩跟随，除了曹道长以外，另外五名道士也跟着。
　　顺心观里说得上话的道长总共有七个，还有一个没露面的便是黄伽，奉皇命外出寻得风水宝地，祈得国泰民安，这无尘观就是黄伽进谏的道观，此行上香，他早已在无尘观的御用房间等候。
　　皇上到达无尘观之后，只带了夏公公进入私密的房间，穆为清和穆为淮奉命在外巡逻，所以并没有与黄伽见上一面，无尘观外，兄弟二人感受到了一丝妖气，但这就在道观附近，二人如果贸然前行恐怕会有被发现的风险，穆为清便示意穆为淮继续巡逻，自己独自去看一看。
　　顺着妖气散发的方向，穆为清走了一段路进入林子里，看到五个男人抓着十个小孩，其中妖气就是从领头人的身上散发出来的，穆为清动手前选择先打探一下消息，他走上前问道：“这些孩子可是你们的亲戚？”
　　“关你屁事？滚！”
　　孩子们哭闹挣扎，稍微大一点的男孩子伸手去抓穆为清，委屈的小脸微微发红：“哥哥！救救我们！我们不认识……”孩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人一把捂住嘴巴。
　　穆为清眼神坚定看着那四个人：“放了这些孩子，我便饶你们一命。”散发妖气的人走向穆为清：“滚，懂？”穆为清斜眼瞥向男人：“我可没说饶了你。”
　　四人见他不肯放弃，纷纷抽出腰间的刀冲向穆为清，只留拥有妖气的男人将十个孩子“留”在原地，穆为清不慌不忙用左手抽出自己的佩剑反拿着，一人冲来，左手向前，剑锋刚好拦住下落的刀，而后将剑头朝下顺力将刀推向自己的左面，右拳只使用内力攻击，一拳击中胸膛将那人击退。
　　两人上前，穆为清右手接过剑正拿着，反力接下一人的刀，同时一记高踢将另一人吓退，随后剑与刀针锋相对。
　　有妖气的人看得出穆为清有些本事，不想浪费时间便用妖力将穆为清的佩剑击飞，强大的力度使佩剑刺进了树干中，穆为清没了武器但并不惊慌，毕竟佩剑本就不是他的专项。
　　穆为清后倾躲过一人的劈砍，用左手撑着地面然后一脚踢开那人的刀，起身后转身侧躲开另一人，右手顺势抓住他拿刀的手，左手握拳朝脸上打去又迅速下移打向腹部，那人没能起来，在地上捂着肚子哀嚎。
　　一番拳脚功夫下来，四个人全都倒在地上，孩子们虽然很害怕，但脸上都流露着一种崇拜的表情，有妖气的人见状抓住那个大一些的男孩：“不许过来！否则我就杀了他！”带妖气的手指尖锋利得很，男孩的脖子被割伤，穆为清没有废话，伸出左手用念力在男孩面前加了一层防护罩，右手从怀中拿出折扇，打开猛地一挥，男人被风刃击昏，除了他本身有了明显的伤痕之外，妖气也被打散。
　　这一切被出来寻找祭祀孩童的张道长发现，他也是顺心观中的一员，刚才在四个人倒下的时候便一直暗中观察，如此一来确认了穆为清就是他们要找的人，连忙跑了回去。
　　穆为清捡回自己的佩剑收好，看了看男孩的伤势：“没事吧？”男孩摇摇头，脸上写满了憧憬：“没事，哥哥你好厉害！那是什么，武功吗？”
　　穆为清点点头，男孩兴奋极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真的会武功！我也有武功秘籍，但我还不会……”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齐望！”穆为清摸了摸男孩的头：“只要你努力，一定也会这么强的。”齐望连连点头：“恩！我以后也要像哥哥一样惩恶扬善！”
　　齐望带着孩子们得以安全离开，穆为清也回到了巡逻的队伍，张道长和另外四个道长窃窃私语，默默注视着穆为清。
　　皇上回宫，黄伽也要回到顺心观，七个道长排排坐，张道长告诉六人：“今日早些时候，我亲眼见到了我们要找的人，就在护卫队中。”
　　“若真是如此，那便快些行动吧！”黄伽催促道，曹道长站起身来：“那就由我去。”
　　“不可，虽然周宸让我们杀掉碍事的人，但我们还是要尝试让他为我们所用，你吃了妖丹，身上有妖气，会被发现的。”黄伽不同意曹道长去，曹道长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张道长便说道：“还是我去吧，我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张道长独自一人去找护卫的士兵，见了数十个人才偶遇到穆为清，“张某人见过小兄弟。”
　　穆为清一见面前的人是道士，多多少少有些警惕，张道长不拐弯抹角：“今日贫道看见你在无尘观外的所作所为了，想必你也知道了妖的存在对吧？”
　　穆为清想了想，准是行动的时候被人发现，他便隐瞒道：“小的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张道士笑了笑：“贫道所言，小兄弟心里自是明白，不愿说明也罢，但贫道此次前来，是想和小兄弟做个交易。”
　　这么一听，穆为清刚好也想知道道士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和妖族同流合污，便稍微凑上前：“还请道长娓娓道来。”
　　“一说起妖，百姓们的第一反应都是危害苍生，但他们看错了，完全可以说是片面之词，像我等与妖族交手之人，才知道妖族对我们，百利而无一害，妖族皆有妖丹，如若得到妖丹，便可免去数十年的修为，长久以来更可得道升仙，这些岂是那些平凡人能想得到的？”
　　张道长见穆为清的表情有些迟疑，他便接着说道：“我大可以告诉你，我等与妖族合作，以小牺牲换取数不尽的妖丹，我们既能通过交易达成和平共处，又能拥有压制它们的能力，保得我等在人间的信任，何乐而不为？”
　　“亲手供出人类的生命，便是所谓小牺牲？”穆为清觉得他的理念简直不可理喻，张道长笑道：“哈哈！这你还想不明白吗？本来就是适者生存，那些小牺牲是迟早都会有的，我们只不过是为了顾全大局，你想想，你一个人去除妖，不仅不能解决根本问题，还随时都有被妖杀掉的风险，和我等合作，性命无忧，道行白给，有名有利，这么一想，你还犹豫吗？”
　　穆为清纵有万种不满，但如今被道士发现拥有念力，他深吸一口气，一只手搭在张道长的肩上，张道长笑着拍拍他的手：“我就知道你是个明白人，既然你决定了，我……”
　　“你今天什么都没有看到，没有人除妖，你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四目相对，张道长点了点头，他只知道自己找到了自己描述的那个人，但他不知道，自己找到的是穆为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