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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博渊临时决定推迟一天出发，倒不是因为旅途劳累，只不过看见醉心修炼于“三猿鸣”的陈定不忍心打搅他。
陈定练习到气管都喘得生疼，却仍然没能掌握其中精髓，想来自己以前踏上元路修炼的时候，也算是个天赋异禀的人才，没想到现在学习第一个武技就把他难倒在了原地。
“可恶，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陈定气得一拳砸在地面上，胸口起伏幅度，已经不容许他再继续下去。
“欲速则不达啊臭小子。”
周博渊在屋里心疼地看向陈定，从清早到晚上一刻不停地习练却没有突破，确实容易让人心生沮丧。
但是越是想要快速达成目的，就越容易陷入迷局里无法自拔，他必须让陈定亲自明白这个道理，循序渐进才能在武路上走得长远。
“孜儿，前天陈定说了什么让你这么不高兴?回来的时候看你也不怎么搭理陈定，能不能和师尊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呀？”
周博渊苍老面孔对向他的宝贝徒弟，笑眯眯问道。
柳之孜小手托着粉嫩的脸蛋，靠在桌面上沉思，听到周博渊的询问后有意回避道：
“师尊饿了吗？孜儿去煮点宵夜。”
“不要岔开话题，师尊就是太惯着你了，才让你这么任性。”
柳之孜知道隐瞒不过，低着头小声说道：
“陈定说……兄长的死他有很大的责任，回来的时候他本来想把真相全盘托出，我以为他只是想辩解，就没有让他说……”
周博渊沉吟片刻，抚摸着柳之孜的小脑瓜，安慰道：
“陈定这孩子不像是什么奸诈小人，他敢直面比自己强上数倍的褐沙蝎蛇，去帮助一群毫无干系的流犯，甚至愿意为了相识半日的裘鸾，主动献身他争取逃跑时间，这世间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能身怀这番肝胆。
老夫看得出陈定心中存在的执念，他一定很想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不然也不会在初见时就决定拜服老夫门下，更不会通过考验，帮助你两次绝处逢生。
倘若他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你兄长的事情，想必也是无心之失，老夫虽然不会替他求情，但也希望你自己能重新考虑，或许能对他有所改观。”
柳之孜对周博渊的话语不可置否，她虽然不知道这数日来陈定所受的伤比前几年加起来都多，但每次陈定两次出手化险为夷，自己也是看在眼里。
身为空奇臻境武者却被实力微薄的男人屡次救下，这其中大概就有因果所在。所有一切不会都是必然，但也不会都是偶然。
“我会找个时间和他谈谈的。”
柳之孜清楚她的心结不仅存在于自己身上，对于陈定来说也是道难以逾越的难关。
周博渊点了点头，老脸旋即俏皮地笑道：
“宝贝徒儿最通情达理了，快去给老夫煮宵夜吧。”
“宵夜?什么宵夜?孜儿不记得有这事了。”
柳之孜吐了吐舌头故作不知。
周博渊顿时哑口，刚要说上两句反驳的话，便看到柳之孜溜出小屋顺手带上了房门：
“师尊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呢。”
柳之孜偷笑着一路小跑离开，只剩下原地蒙圈的周博渊无能狂怒。
…
夜晚转瞬即逝，清晨光芒照在陈定脸上的刹那，他便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
昨日因练习到深夜导致太过疲乏，本想在地上盘坐小憩一会，却不料一觉睡到了天亮。身上盖着一层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送上被褥，让陈定心里淌过一丝暖流。
“再来试试！”
陈定跨立扎马，气沉丹田。集气之法引动身边空气涌入胸中，缓缓凝结成一颗枣核大小的气鸣波，在武意的控制之下恰好停留在嗓眼，随着一声怒吼喷发而出。
虽然陈定释放的气鸣波体积和威力大小均在周博渊之下，却能把地面炸出一个二尺见宽的小坑，比较昨天已经迈出了一大步，也算略有小成。
“我成功了！”
陈定心头翻涌的欣喜让他情不自禁地大喊出声，连续两声惊雷把还在熟睡的人们吵醒了大半。
“你瞎咋呼什么呀！”
周博渊捧着一杯热茶，慢腾腾地推开了房门，当他瞥见地上那个小坑时，心里就估摸了个大概。
“这小子居然真的只用一天掌握了老夫自创武技，难不成真是个万里挑一的奇才?”
陈定满脸喜色地跑向周博渊，掩饰不住地笑道：
“周伯我做到了，你等我再给你演示一次。”
陈定再次吐息集气，重演着刚才的步骤，将体内的气息慢慢凝结成球体，但是不知道哪出了差错，气鸣波在施展瞬间散了功。
陈定有些不甘地再次聚气，情况却比刚才还要不堪，甚至在球体形成之前气息就已经流失。
“这怎么可能，我明明……”
陈定百口莫辩地尴尬矗立，原以为自己花了一天一夜终于掌握了窍门，没想到在周博渊面前直接拉了跨。
周博渊当然相信陈定可以施展三猿鸣，只不过是不太熟练熟练罢了，而且三猿鸣每次施展都伴随使用集气之法，不仅要补充大量空气，对精力也有一定损耗。
想在短时间内多次施展，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显然陈定没有意识到这点，只顾着大口喘息，完全没有做好准备就想再次施展气鸣波。
“等你完全掌握地时候再喊老夫看，省的浪费你我时间。”
周博渊面容严肃地瞥了陈定一眼，不是因为自己不够耐心，只不过想借机给陈定一个告诫。
“是……”
陈定羞愧得脖颈通红，像被周博渊抽了一巴掌，急于求成的心思也藏回了脑海深处。
“今日继续进发，你去叫下孜儿起程。”
听闻周博渊的请求，陈定为难地皱了皱眉头。自己和柳之孜的关系从前日开始就有些僵硬，现在又让他去和柳之孜打照面，多少有点难为情。
“速速前去！”
面对周博渊再三催促，陈定不敢推辞，他不得不走到柳之孜门前，手指踌躇地举在半空中。
正当他要叩下的霎那，柳之孜推门而出，两人迎面撞见，眼神对视分秒后像被烫伤似地闪躲开，神色也有些慌张。
“该…出发了……”
陈定扭扭捏捏地吐出几个字，换来柳之孜低头轻声应了句“嗯”，两人虽是齐步走到周博渊身边，却都一言不发。
“裘鸾大哥呢?”
柳之孜左右找不到裘鸾身影，出声发问道。
“我们即刻离开，不用再等裘鸾了，他决意要留在第二营里等我们回来。”
周博渊一边解释着一边打开了营地西门。
三人再次踏上了旅途，从清晨走到下午，又来到了枯涸浑泽的地域。四周植替换成了如同被大火烧灼过的干枯树丛，稀稀疏疏的叶子遮蔽不住从乌云中透彻的日光。
一条九曲八弯的小路横穿其中，两侧还有不少漆黑的泥沼地。暗沉天色和破败僻静的丛林相得益彰。
气氛不似刚刚出行西土时那么热烈，陈柳一路上毫无交流自顾自地行走，让周博渊闷得发慌，他暗暗头疼，想方设法让他们开口说话。
“这路途走了将近一半，老夫还没有发掘过一处灵材，本来还想趁这个机会多捎两个带回去留作纪念。”
陈定说道：“周伯你可不要开玩笑了，这灵材又不是野草野花到处生长，想要寻找肯定得花费一番功夫。
墨染旷原和绝魂沙地确实没有什么资源，不过运气不错地话倒能在枯涸浑泽找些奇花异果，炼制成药品也能极大地增强体质。”
周博渊犯了烟瘾，从腰间抽出烟杆嘬了两口，缓缓吐出雾气，继续说道：
“说来就算找到了灵材也得带回大央，由行家里手专门锻造出相应品阶的灵器，一来一回也得要个个把月，孜儿临近突破却得因此再耽误不少时间。”
柳之孜并不在意晚上十天半个月晋升，只是心中有些疑问：
“师尊，我看那些灵材本身就蕴含着不少奥妙，不经雕琢就不能直接用来破奇吗？”
“当然不行，虽说灵器本身特性就是灵材赋予，但锻造也只是保留其中最温和的一部分。倘若直接以灵材破奇，身体往往无法与之兼容，容易爆体身亡。”
柳之孜听周博渊所言如此严重，惊讶地吐了吐舌头，倒是陈定一脸无畏说道：
“那如果能够直接和灵材完美结合，岂不是省了不少时间精力，还可以最大限度地发挥灵材特性？”
周博渊拿着烟杆往陈定脑袋一敲，呵斥道：
“哪来那么多如果，你要再动这些歪脑筋，小心老夫打烂你屁股。”
“那你倒是打我屁股，别敲我头啊！”
陈定捂住痛处嘀咕了一句，被周博渊听见，又朝着屁股踢了一脚。
“满足你！”
柳之孜忍不住捂嘴轻笑，周博渊见状知道气氛有所缓和，便故意把陈定偷偷推搡到柳之孜身边，自己装作腿脚酸麻走在后头。
没想到两人再次陷入了一言不发的尴尬处境。
眼见得临近傍晚，周博渊心生一计。
让这孤男寡女在阴暗恐怖的枯树林里呆上一会儿，还愁他们不肯出声交流。”
“那什么你们先行一步，老夫落了点东西回头找找，稍后赶上。”
陈定慌张地看着回头走去的周博渊，紧忙问道：
“什么时候回来啊周伯？”
“男子汉大丈夫慌什么慌，有问题自己先搞定。”
周博渊没等陈定出声挽留，抓紧离开了两人视线。
“你可别害惨我啊……”
陈定喃喃自语，路上只剩柳之孜一人和自己并肩前行，倒也不是怕出岔子，只是觉得不太自在。
“在这里等等周伯吧，再往里面深入怕他找不到我们。”
陈定率先提出建议，柳之孜也答应下来，两人坐在小径旁侧的石头上，正襟危坐地等待周博渊归来。
“那什么你渴了吗？喝点水吧。”
陈定想缓解缓解尴尬氛围，笨拙地拿出水壶递了过去。
“不用了，谢谢。”
柳之孜轻轻挥手拒绝了陈定好意，从乾坤袋里取出青石岩臂轻轻擦拭。
“灵器都拿出来了，她不会是在防备我吧……”
陈定暗暗猜想不禁担忧起来，想来自己在柳之孜眼里已经是极度不堪，此时还是直视远方假装淡然为妙。
柳之孜顺着陈定目光望去，也没看到什么异同，倒是有一处暗黄光晕在前方闪烁，大概是夕阳的余晖。
“能和我说说……当年的情形吗？”
柳之孜的眸神从远处挪移到陈定脸上，说出的话语像是重磅炸弹在他心头落下。
陈定沉默了半晌，思绪回到当年。本不知道从何谈起的往事，一声长叹后缓缓开了口：
“五年前，我本和柳之牧一同在苍玦殿修炼，直到那天后，一切都不在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