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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凤龟龙 三 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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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荒陆地上,随处可见高高耸立的岩层凸起,其中低矮者被称为丘,高大者被称为山。大山巍峨抖擞,在地面上延绵不绝,似一方世界突起的脊椎。
  而在群山当中,有几座与众不同的高山——大地上所有山岳都巍然不动,但只有这几座山会自己慢慢地移动。究其原因,其实是因为他并非山峦,更准确的说,是有一头硕大无比的巨龟,他在背负着那几座大山行进。
  巨龟原本也不是巨龟,他原来所属的族群叫做艮龟,曾经的他也如同其他艮龟一般大小。艮龟体型硕大,行动缓慢,好在有一身山岳状的坚硬龟甲,所以对他们下口的天敌较少。但是,也只是较少,偏偏就有一类名为睚眦的掠食者,他们爪牙尖锐无比,可以轻易地撕裂艮龟的重甲。在考虑收支平衡后,这些因为行动迟缓而不需要耗费太多体力去捕猎,却又多肉肥美的艮龟成为了睚眦的第一目标猎物。
  这对于艮龟族群是灭顶之灾,当一只艮龟成长到足够大小的时候,睚眦的利爪就会伸来,破其龟壳,食其血肉。由于睚眦的过度捕食,艮龟的数量随时间的推移剧减,而他们的天敌也拿出了对策,就是降低了捕猎的最低标准,可以捕食稍小的艮龟。后来,这个标准一降再降,一直到最后,睚眦们把爪子伸向了尚未孵化的龟卵。
  理所当然的,艮龟绝迹了,缘由是天敌捕杀,这是大荒上随处可见的事情。
  不过万事总有一线生机,却有一只艮龟,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捕猎,幸存在世。直到同族被猎杀绝迹,他还活着;直到天敌彻底遗忘这个曾经捕猎的族类,他也依然活着;直到沧海桑田变迁,这大荒一隅的所有族群都换了几轮,他始终活着。最后,只留这一头艮龟孤独地行走在大荒上。
  艮龟本来的寿命极长,并且他们的体型在成年后也会随着年岁增长而缓慢生长。时间已经过去了如此长久,这头艮龟的年纪已经远远超过了原本族群中最年长者,而他的体型也相应的长到了一个夸张的体型,他龟壳上的一个凸起,就是一座直入云霄的高山!
  时光在艮龟身畔流过,他龟甲上的山岳由低到高,如今已是巍峨矗立,峰顶冰雪皑皑,有浮云缭绕,更是生出了万种生命。
  最初,植物的种子飘落在他背上,在土里生根发芽,开枝散叶。随后,迁徙的动物们被这片茂盛的山林和丰富的食物所吸引,一批又一批地到此定居。慢慢的,随时间推移,龟壳上的物种越来越多,直到形成了一个独立的世界。而艮龟就像一个慈祥的老爷爷,只是尽量放轻脚步,静静地背负着他们生存的空间。
  后来,不知是什么时候,造物主来到了这座高山。造物主想要一个走得不那么快的代步工具,好巡游大荒,牧狩万象,而艮龟恰好符合要求。
  之后的岁月里,艮龟驼着造物主在大荒中行走,有时候,他也会与造物主聊天。
  “你还会想你以前的同族吗?”
  “啊……说实话,我没有那么好的记性,即使是当时最亲近的同胞,我也早忘了。不过,在刚开始的时候,就是我的族类被屠杀的时候……那时的我好像是很悲伤,也很愤恨,但我却无能为力。这个感情似乎持续了有一段时间,具体多长时间呐……算了,记不清了。然后,我似乎释然了,或者说麻木了,因为一路走来,我见到了太多类似的事。”
  大荒众生,都被一张无形的大网囊括,而编织这张网的线,就是不同族类间的食物关系。艮龟见证了不计其数的灭族惨案,也目睹了新生族群的崛起,他的内心由怅然渐渐转为了平和。大荒万象,他穿行而过,片叶不沾身。
  “再后来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我成长到了足够大的体型,而在我的背上,那些小家伙过来定居了。他们在那里活跃着,我给了他们生存的空间,而他们洋溢的生机也让我感到自己还活着。”
  艮龟长得太大了,他随意踏出一步就能撕裂大荒陆地,于是他转进了围绕大地的无边海洋。
  现在艮龟的背上,山峦耸立,峰脚覆盖着皑皑冰雪,峰腰穿过了九层高天,顶峰有天体环绕。冰雪消融时,有山壑流下,流过层层密林,在山谷间汇成大河,又流过草原,流过沼泽,流过雨林,流过大漠……不计其数的族群沿流水而居,他们相互之间也形成了一张巨大的食物网。
  “你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你很珍视背上的这些生灵。”
  “哈哈……也许吧,毕竟对于他们而言,我就是他们的世界吧。”
  艮龟背上的生命更替了不知几代,他的体型继续成长,而他依然在走着,造物主也还是坐在他龟背的山鞍上。
  “啊……该进行下一步了。”
  突然某一刻,造物主起身,他运用莫大神通,将无尽鸿蒙导入大荒,大荒剧烈膨胀,最后到达一个临界点,就一分为二,分裂出另一个宇宙。如此以往,不知持续多少岁月,只知道在最后,新生的宇宙取代了无尽鸿蒙,它们的数量……已经无法用“数量”来描述了吧。
  “我把大荒分化成无数大界,而这些宇宙需要有支架维持,那么多的支架则又需要一个支撑点来支持。”
  艮龟静静的听着,静静的看着,造物主的手指放在了他的头顶。艮龟的体型大的无以复加,他立在大洋,自成可与大地相匹配的海外大陆。但是造物主在他眼中还是与他一般大小,一如他们初见时一样,这就很神奇。
  “你承受过极乐、极哀、极怒、极惧,承受了无比漫长的孤独和空虚,也承受了一个世界的重量。所以,你是最有资格担负这份工作的候选者。此后,你将是所有大界的支撑者,是所有维度的起始点,我为你起名——元点!”
  造物主的指头在元点巨龟的额头点下,只见在他的龟壳上辐射出了无数的细长直线,这些直线相交在龟壳上一点,再向着无限远处延伸,它们三三成组结成一个框架,把一个个的宇宙支撑起来。而随着元点身体的剧变,这片初始的大荒也发生着变化,大荒上的生灵被送往新生的宇宙,而大荒则成为了所有大界的基石,所有宇宙的原点。
  随后,造物主把手一挥,扭曲了大荒的法则,依照那些天人为模板,创造出了最初一批神明,他们将进到新生宇宙中去,开辟各自的一脉神系,并引导那些新生的生灵如何发展。
  时间又过去了好久,新生宇宙里生灵创造的文明也换了不知道多少轮,只有元点依旧背负着无数宇宙踏足在宇宙原点,一如他当年驼着一个世界行走在那片古老的大荒。
  但是元点也不是那么孤单,他抬头,所有宇宙尽收眼底。他可以看着星辰生升陨灭,斗转星移,欣赏星辰之光绘成瑰丽的画卷;看着众生竞相争渡,看着一个文明萌芽、崛起、强盛,直到最后与其他文明发生碰撞,或消亡、或吞噬、或兼并。
  他转头,看着天人们游曳在大荒虚空。这些如仙如梦的奇异存在,他们自由自在,不受一切时空左右,他们身份崇贵,比所有生灵都更早出现在古老大荒。元点在原来的大荒未曾见过天人,唯蒙受造物主点化,或与之同级方才得见天人。
  他低头,则可以看到过往万界的诸方神众。最初的神明本就不少,他们进入各个大界后,又创造下一代神明,逐渐开枝散叶,建立了一条又一条不朽神系。每一个原初神明就是一条神系,而一条神系又建立起来横跨诸多大界的宏伟神国。
  除开众神与天人,宇宙原点还栖息着元点的一位兄弟,他与元点一样原来是那片大荒的生灵,也与元点一样受到了造物主的点化,因此他们互相以“兄弟”称呼对方。
  而后的某一刻,元点突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来自他所背负的无数大界。他抬头,看到了多片宇宙突然黯淡,并且与其余宇宙完全失去联系。
  “可惜了,那儿曾出来过能走到这儿,向我发起挑战的生灵。”
  那位兄弟开口,即使是记性不好的元点也对那些宇宙有印象,因为他们实在过于强大,如此多的宇宙都被包含在一个文明之下,其中诞生了多个足以与最初神明比肩的生灵,甚至出现了走到这里的终极超脱者,强盛到诸方神国都对他们忌惮不已!
  回想起来,元点似乎还曾半开玩笑的说过,他们到最后会不会把所有宇宙都占据,甚至生出能打败自己那位兄弟的生灵。而现在,他们却被灾劫湮灭,甚至到最后与其余宇宙割裂,彻底消失。
  “这……难以置信,到底发生了什么?”
  “别问我,除了能走到我面前的生灵,我对里面的事一概不知。我说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还有一位记性很好的兄弟?去问问他吧,他一定知道事情始末。”
  “啊……也对,他是无所不知的史令。”
  说罢,元点伸长头颅,去找寻那位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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