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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差多少?”
篝火通明，这次的火架上多了些其他野味，明显比起之前的烤鱼来说要丰盛上许多。
“总感觉手指头沾沾口水就能捅破了。”姜澜形象地伸出跟手指头，说完，就去照看它放在火架上烤的山鸡了。
这只山鸡是姜澜抽空在山下的灌木丛林里抓的，说什么都要好好犒劳一下自己这将近一个星期的辛苦。拔毛收拾完后，它来回均匀的在篝火上捣鼓着，看着小西西弗斯也在直视着这只烤鸡，心头一紧，装作大方地问了一句：“你要不要?”
小西西弗斯闻言摇头，姜澜也心里松了口气。
这一个星期以来，它每天都在那处瀑布下一待就是一整天。经过水流的千锤百炼，姜澜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不仅是身，连自己的心也在经受着一次又一次的捶打。那种冰冷的“灵”顺着泉水直通心神，再直至心身相通，整个过程皆是玄妙十分。
“这只是最基础的炼体路数，”小西西弗斯先是盖棺论定，后却又是话锋一转，“不过，那溶洞上面其实有一样东西，才使得这最基础的炼体路数变的有些与众不同。”
“什么东西?”
“明天再带你去看看。”
第二天一大早，姜澜就已经在山洞外头侯着了。原本一直在日出之刻起身的小西西弗斯现在有其他生灵顶了工，也是变得懒散下来。直到姜澜催第二次，才缓缓爬起，嘴里还有抱怨之词。
溶洞所在的地位很高，以不急不缓的速度来看，够爬上十几分钟的了。趁这段空隙，姜澜向小西西弗斯再次询问起那样东西的具体来历，而小西西弗斯却一直都是闭口不言，眼藏笑意，看起来挺可恶的。
行，到了那我不就知道了嘛。姜澜深呼吸再深呼吸，尽量让心神平缓下来。在瀑布下练了几天后，没想到连自己的养气功夫都有所见长了。
过了片刻，两道身影已到达溶洞口。
小西西弗斯脚步没有停顿，拉住正要进去的姜澜，“再往上走些。”
再过片刻，两道身影已越过黑山之巅，走到了另一面。
哗啦啦……
姜澜已经听到湍急的流水声了，率先快步走上前去，落在后头的小西西弗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拨开层层繁茂枝叶，姜澜在一处空地上看见了不断翻腾的泉水，涌动的水流顺着缝隙向下流去，再砸入溶洞之中，清脆之声，玲珑悦耳。
而活水的源头处，有一颗通透雪白的珠子，珠子在那泉水处翻腾，随着水流一上一下，像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孩。
它好奇地走上前去，突然发现，那活泉边上，已经是布满了冰霜。
是泉水中所蕴含的那股冰寒力量，姜澜开启了灵视，发现游离在周边的那一种冰莹洁白如雪的“灵”都是由那颗在泉水种不断升腾的珠子上发出来的。这种“灵”在水中更多，一路往下，再进入溶洞之中，“锒铛入狱”了。
姜澜再细看，这哪是活泉?这一道瀑布的水流，原来全是从这通透雪白的珠子上流出的！
“这是神性遗留?”姜澜是看过弥赛亚吃那枚黑色珠子的，面对随后赶来的小西西弗斯，它轻声询问道。
被姜澜这话问的，缓步走来的小西西弗斯先是一愣，再是苦笑摇头，“不是，这珠子和神性遗留没什么关系。”
见大地神灵脸上苦笑滋味另有隐喻，姜澜乖巧地闭口不言。
“这珠子，其实是一株植物。只是不知为何有了灵气，忽然就能迸发出灵泉来。或许是……”说到这，小西西弗斯面色一沉，再看向姜澜时转瞬释然一笑，“算了，不提也罢。”
又不提也罢。
小猴子不动声色的翻了个白眼，“那么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个?白跑一趟啊，就算是知道了这泉水不明不白的来历，又有什么用处。”
小西西弗斯伸脚一踹，便把还在泉水缺口处念念叨叨的小猴子踹进溶洞之中。
“那赶紧接着练。”
从水潭中惊坐起的姜澜吐了几口冰水，再次被这水中的寒意给刺激了个不轻。听见上头声音传来，它抬头怒目而视，脸庞是不应景的涨红一片。
定下神来，潜心盘坐于瀑布之下。暗自定下心志的姜澜决定要早日突破到超越小西西弗斯的境界，以好在将来的黑山之巅上，一脚把他也像这般从山头上踹下去。
还在溶洞之上的大地神灵此时正看着那枚翻腾的雪白珠子发呆，目光迷离，心思不知神游到了何处。
“这小猴子，打听什么来历啊……这枚珠子，早晚都会是你的。”
“还有那个家伙……明明手段这么通天，怎么名字这么秀气。小楷?”大地神灵眼里闪过一丝莫名，不再言语，下山去了。
金色瓢虫原地徘徊了一阵，嘴里“嗡嗡”地嘟囔着，也不知到底该跟着谁走。
……
东面，两座森林交界处的一条河流边上，小松举步维艰，不知该怎么跨过这条小溪。
对于那个他十分喜爱的女娃子后辈，还是用较为文明点的法子好吧。
小松屏气凝神，犹豫半天之后，总算还是迈过了这条保持了两岸相安无事几百年的分界线，脚步略有心虚的放轻了些。
现在还要沦落到欺负后辈头上，自己这一生岁数啊，可真都是白长了。这位神通深厚的大地神灵缓缓朝着暮色森林深处前进，想到自己的计划后，脸上也不在难为情，而是充满了大义凛然之感。
现在还是凌晨，是暗夜神灵正准备入睡的时间。
刚想明白的小松一拍脑袋，脸上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大义凛然之色又再次荡然无存，悻悻然地又自顾自说了一句：“唉！这倒是唐突了。”
那天商量完毕后，扫罗和座下五位神灵总算达成了一致，分成六个方向，先试着向外扩张。而小松自告奋勇，选择了这处最近的暮色森林，此举少不了他们一番嘲笑，说他块头最大，胆子却最小。
以小松的脾性，自然是一笑置之。
他的块头确实大，就算脚步再怎么放缓，终究是容易被察觉的。
一袭黑影从森林深处飘然而至，速度也是同他一样的不急不缓。
不带敌意，不带戒备。
“前辈。”伊莉丝立定身子，稍一低头，以表敬意。
在神界并没有那么多尊老爱幼的繁文缛节，神灵们之间并没有父子母女之类的关系，他们皆是由造物主所一手缔造的，顶多按缔造时间先后和自身道力高深来定下个前辈后辈而已，并没有太多的敬意。
小松略带欣赏地看着眼前的伊莉丝，问了一句：“你刚刚还没睡吧？”
伊莉丝已经领教过了眼前这大地神灵的奇怪性子，简直比起小西西弗斯都不逞多让。她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反是不动声色地露出笑容，“还没呢。”
“还没就好。”
伊莉丝看这位前辈脸色，好像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真是奇怪的一个前辈。
而后面，小松跟伊莉丝所讲的话则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纵然她知道对方的上面是神界第一代神灵王，是那执掌天下权能几百载的扫罗，可这野心，年纪轻轻的暗夜神灵还是觉得有些过于惊世骇俗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也是绝绝对对的善举。
伊莉丝红眼再鞠躬，“前辈们大义。”
红眼，一是因为感叹，二，却是因为心中有愧。
小松看着对面后辈的这番姿态，非但没喜，反而皱起了眉头，叹起气来。他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伊莉丝在婉言拒绝了?
是不相信我们，还是还有着明哲保身的念头?
小松语气加重了些，“你是叫伊莉丝吧，那天和你一起在森林里头打架的自然神灵，还记得吗?”
伊莉丝点头，不过并未直身。
“他死了。”
两位神灵相继陷入了沉默，过了片刻，伊莉丝才抬起双眼通红的头，看着大地神灵前辈，询问檀木的死法。
“造物主曾说过，我们的命，既然白白地得来，就会白白地失去。这没什么好可惜的。可是，既然来到了这世上，我们还活着的，总得做出点让大家变得更好的事吧。”
见伊莉丝脸上波澜不惊，小松只好无奈地又开口道：“他在死前使用了自然神灵一脉的秘术——移花接木。保留了最后一丝魂魄于一棵梨树之上。因为梨树上系着他蒙眼用的白绫，我才得以认出来。在一片慵懒绿意的林子里，那棵梨树花开得极好。”
“在哪里?”
小松指了指北面。
暗夜神灵道了声谢，便展开翅膀，朝着北方极速飞去了。
小松呆坐在原地摇头，叹息复叹息。
越过那片原先一直不敢踏足的森林，伊莉丝速度不减地继续朝着北方飞去。而她视线则一直俯视着下方，期盼能快速找到那一点白色梨花。
终于找到了。
伊莉丝如鹰般迅速滑落，飘然而至。她看着眼前的那一树梨花，果然像小松前辈所说的那样，开得极好。
她手伸向那挂在树冠处的一缕白绫，心里突然想起檀木那日所说的，“今日一别，可能就是永别了”，没想到还真给他一语成谶了。
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伤感?
伊莉丝怔怔地看着这一棵梨树。
她好像看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