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破庙情缘

　　八破庙情缘
　　明万年间，汉中有秀姓邓炜，英俊潇洒，一表人。其家境贫寒，父母早逝，举目无亲，孤守破屋，一心苦读以功。其书法仿颜柳，字体刚劲有力，其善丹青，一绘画妙手也。其养一黑驴，靠骑驴进城，以卖字画、代书为生，勉苦度之。
　　适逢大比之年，汉中无乡试考场，邓炜至赶考。其拾妥当，骑黑驴，踏上赶考之途。正值秋初，一风如画，其从未远行，一之上，山水秀，景色迷人。其游山逛景入迷，忘乎所为也。
　　邓日行夜宿，游疲食歇，将驴缰系于树，驴啃草食之。虽风餐露宿，其亦逍遥也。一月余，当其赶至时，方本年乡试已毕，其误考矣。
　　邓懊恼之极，迁怒于驴，叱骂殴之。然黑驴冤枉，非驴贪玩而误之，乃其贪图游览，忘乎所为也。
　　事已至此，悔之晚矣。其之，若归家仍守绳床瓦灶蓬牖茅椽，不如于此寻一居处，若有残屋破庙暂之，于此读书卖字，候三年后，避远赴考，岂不妙哉！
　　至此，邓骑驴出城，行，至武功镇。见镇上人多繁华，其下驴，出纸笔字画摆摊，供人选购，并代笔书，欲于此谋生计。人见其字正，纷纷代书，日赚数十文钱。至黄昏，其摊，买饼后，骑驴镇白山而去，欲寻夜宿处之。
　　进山后，行四五里，见山腰处有一破庙，借月前，见乃一破山神庙，破败不堪，久无人居。邓将驴拴庙外吃草，推庙门入内，见殿内经久未修，后墙洞塌，山神塑像漆皮脱落，殿角蛛网密，供桌尘土厚积。出后门，至殿后视之，见左侧有偏屋两间，一明一暗，隔破窗望之，见里屋内有一木床，另有一破桌，定乃当年僧房。其心中一喜，觉此屋可暂居之。
　　偏屋理，邓折一树枝叶扫灰净尘，将行李开，褥铺床。见天色已晚，掌烛点灯，饼食之。殿后荒草丛生，其牵驴系于屋侧，驴啃草，其又寻一粗木棒，顶外屋破门，方上床寝之。
　　如此，邓于庙中暂居。白日其骑驴至镇卖字画代书，赚薄资度日。夜晚归前，购食及用品，食后秉烛夜读，以备来年试之。
　　转眼入冬，天气渐寒。一日晚，邓正读书时，忽闻殿内有人语声，其恐有盗者入，熄灯，手顶门棒，蹑出门，隔墙破洞向殿内窥之。借月，见有二人入殿，一老妪一年轻女，似母女，闻老妪曰：“劳累奔走一日，甚疲，夜于此歇，明日进城乞食不迟。”闻女曰：“吾包裹内尚有余粮，请母食之。”言罢，解下背负包裹，干粮欲食之。
　　邓闻河遭水灾，灾民涌入，此母女定逃难者至此。母女正干粮食时，其又闻脚声，见一大汉闯入殿内，谓母女曰：“吾已两日未食，请将干粮分食之。”言罢，上前欲夺，母女惊拒，避之，大汉扑上夺，老妪紧握干粮不松，大汉挥拳击老妪首，老妪晕，大汉得手，干粮狼吞虎咽猛食，女叱曰：“汝盗，天杀也！”遂抡包裹砸大汉，大汉避之，老妪醒，爬起，抱大汉左腿不，喝骂：“汝天杀！还吾干粮。”大汉抬右腿猛踢老妪胸，连踢数脚，老妪口吐鲜血，撒手亡矣！女见此，疯仆大汉，手抓口咬，与大汉滚一，大汉力，将女压于身下，掐女颈，女正危时，忽飞来一棒，击中大汉后脑，脑浆迸裂，污血四溅，大汉闷声倒下，亦亡矣！
　　挥棒击者人？乃邓也。其见大汉无礼夺食，甚怒，皆逃荒者，必如此！其悄然蹑足，顶门棒入殿，见大汉踢死老妪，女与大汉拼命，弱女焉乃大汉对手？大汉占上风，欲掐死女，钧一发危时，邓挥棒猛击大汉后脑，不意用力过猛，将大汉毙之！
　　邓无意杀人，见大汉毙，顿呆矣。女爬起，抱母尸恸哭，邓棒立于侧，不所云。其晌方醒，上前劝女节哀，理后事，莫让外人见此，惊动官，则糟矣！
　　女跪谢邓杀暴救命之恩，长跪不起，邓扶之，仍不起，女哀痛曰：“吾欲随母去矣！”女欲自杀，邓大惊，劝解，女曰：“现吾已无亲无靠，愿以身相许，报君之大恩，若君拒之，吾亦不活矣。”邓曰：“吾穷困潦倒，无力养妻，则如？”女曰：“伴夫伺之，饿死亦无怨也！”
　　女痛诉，唤翠玲，河郑州人氏。因连年水灾，父成饿殍，无兄弟姊妹，扶母逃难至此，现母亡，孤身无靠。邓闻女诉，甚怜，点首允之。当夜，邓赶驴将大汉尸至远处，掘坑埋之。天亮，邓购一薄棺将翠玲母葬于庙后。入夜，其于破屋内点红烛，与翠玲拜天地成亲。痛中生爱，苦内出甜，患难夫妻，巫山赴之。
　　自此，邓日赶驴至卖字画、代书，赚微薄之资养家。翠玲虽相貌平平，然却一家能手，日饭，缝补涮洗，料理家务，贤惠勤快。庙后偏屋虽破，能避风寒，夫妻恩爱，苦亦甜也。
　　冬去春来，转眼年。一日傍晚时，邓从镇骑驴归。其行至破庙门前，一女突出，女眉目秀，相貌靓丽，身着衣，似一小家碧玉也。
　　此女量邓一番，后上前拦之曰：“慢，吾夫下落不明，遍寻未果，现闻吾夫汝所杀，于此候凶手，休走！随吾见官去也。”邓大惊，下驴辩曰：“吾未杀人，汝识错人矣！”女冷笑曰：“休得狡辩，去年初冬一日夜，吾夫逃难至此破庙，汝棒从身后击之，吾夫头裂身亡，汝休逃，偿命也！”
　　邓大骇，暗忖：咦？此女如此貌，焉会穷汉之妻乎？言，吾灭大汉之事，其焉会之？遂又辩曰：“汝夫夺食，踢死吾妻之母，欲掐死吾妻，吾不得已，将汝夫击毙。咦？汝焉会之？”女曰：“吾前日夜梦山神，其托梦告吾，汝若赖而不认罪，随吾见官评理去也。”邓不服，喝曰：“汝夫抢，暴徒也，吾暴良，罪之有？休用见官唬吾，走！见官吾不惧也。”
　　女闻邓出此言，顿气馁，和颜曰：“事已至此，吾现失夫成孀，以之？”邓曰：“可另寻婆家，与吾有干系，吾去也。”言罢，欲牵驴归。女上前抓缰绳不，曰：“事未毕，休走！”邓叱曰：“休纠缠，汝可告官，吾候之！”
　　二人僵不下，女言现成孀妇，日后如度之？邓言应自谋生，女竟言无可投，愿嫁邓为妻方可解之，邓闻惊愕，言吾已有妻，女言愿妾为之。邓从未见如此无羞之女，缓言曰：“吾归家，与妻议定，可否？”
　　邓本欲暂缓脱身，不意翠玲从庙门出，曰：“汝二人所言，吾已尽闻之，若妹不嫌弃，愿苦累，吾愿与妹侍一夫，莫于此吵闹不休，请妹入庙议之。”
　　事出未料，邓惊喜，遂请女进家，问其籍贯，女丽，河巩义县人氏。翠玲坦然曰：“吾等皆逃难者，必曾相识，来此，汝愿伴君，吾无怨言，吾与君已度年余，然至未孕，恐耽搁君香火，故愿妹为妾，屈妹也。”
　　择日不如撞日，当夜，于屋内摆桌，点红烛，拜堂成亲。邓虽穷，却成一妻一妾之夫，翠玲亦有伴矣。
　　自与丽成亲后，不因，邓生意顿红火，日进文。其购一车，日乘驴车至镇易之。翠玲与丽于庙后垦荒，置一亩菜园，获极丰，己费，余菜至鬻之，益颇丰矣。
　　丽妊，翌年春，生一男婴。邓大喜过望，虽添丁增口，然其入颇丰，养家富富有余，全家其乐融融，破庙内欢声笑语盈漾之。
　　秋闱又至，邓欲入试。其焚香置供，叩拜山神，许愿：“山神佑，若此次榜上有，中举得官，吾定重修庙宇，塑金身，大谢之！”当夜，其梦山神至，递其一纸笺，其展阅，见上书秋闱试题，其惊醒，原一梦也！
　　邓依试题备之，秋闱赴试，见试卷出题果与梦同，其大喜，挥毫成。发榜果高中，其经会试殿试，连中三，朝廷聘为洛阳，其携翠玲与丽走马上。此时，丽又诞一女婴，其喜上加喜，乐不可支也。
　　翌年春，邓不食前言，出重资修缮山神庙，重塑神像金身。四乡八邻姓闻，纷然踏至拜山神，香火极盛也。。
　　一日，丽突谓邓曰：“妾服侍君三年，现缘尽，吾欲归，实言告之，吾并非君所杀大汉之妻，乃一山神侍女也。山神外游，待三日后归，吾君见义勇为，又见翠玲不孕，特来侍夫旺夫助夫。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已满，吾归矣。”言罢，不待邓问，晃身化作白气，瞬间逝矣。
　　邓茫然望天，泪满面，如梦如幻。后翠玲待丽所生子女，如亲生母。夫妻恩爱，直至白头偕老，同卒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