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上 围城

　　樊页和手下的人马已经被困在这座孤城里10天了，能派遣的侦查人员早在7天前趁着敌人包围的最后一道口子封闭就全都派出去了，如果能有外援，那么最远的北辰中学本部也该在今天派人过来了。明明远程通讯社设备这项科技只有3天就可以解锁了，奈何这个机会当时看起来实在是太千载难逢了，樊页必须立刻带队出征。如果没有眼下的这场意外，北辰对J省私立中级学院的战争就会落下帷幕，C市众多中级学院的主导权将会毫无悬念地落到北辰的头上。
　　樊页不知道此刻自己需不需要后悔，因为现在不能算作自己的失误或者战略布局上被戏耍。就算系统能把自己倒回过去，樊页依旧不会改变自己的策略，因为当初怎么看现在的战略布置都是最优解。
　　当初计划时，C市所有参与考试的中学已经全部被计算在内，不可能有超越其计算规模的战力出现，除非外市的势力已经渗透进来了。
　　他们要是能有出征其他市的力量，怎么会臣服于私立中的领导，在外面的旗帜最鲜亮的那一个不就是有名的流氓中学路河桥的么，他们公开地站在私立中的一边，剩下樊页看得清的旗帜，所代表的中学也都是私立中学一边阵营的。
　　那么私立中学那边，自己派出去的军队，到底在攻打谁？
　　私立并不比北辰手里人多，根据线报和过往军队推算，应该还比北辰少了两千人，等于樊页手里多了一个学院。这个战力差在C市中级学院总的学生人数里占得比例已经够高了，没有这个关键因素，樊页决不会考虑发动总攻。
　　自己手里百分之七十的部队都在二十四中和一中，对抗私立中的第一线，樊页下了血本，在得知私立的高层和指挥部门都在本校时，定要将他们全歼在此。
　　模拟仓的设置中，虽然会把全市的地图完整包含进去，但一般的民居，商业楼都是完全不开放的，整个城市中除了野外和马路，只有各个中学还有一些资源形建筑可以待人。樊页所有的谍报网加已经占据的区域都证实了私立中的两个领导人都在本校，集结大军对私立周边资源点围攻时，私立根本没做什么像样的抵抗，好像毫不在乎当初苦心经营的重要基地，反而纠结更多的军队往本校周边靠，显得像是要和樊页在家门口决一死战。
　　私立一开始确确实实把主力部队都召集来了，全市中级学院所有的学生总数是固定的，只会少不会增，把总数减去樊页自己的部队数，由此可知私立真的没有藏人。
　　但眼下这近一万人的部队哪里来的，如果私立不计后果要和樊页鱼死网破，那必定是军队数量上又绝对优势的菅择俞先攻破私立。
　　前方的总攻有没有全面进入？虽然在樊页下令驻扎这所学院前要求大部队进行了几次试探性地进攻，但在总攻的消息准确传递前，包围圈已经完全闭合。按照计划，无论如何在5天前，一中的前线总部应该已经全面进攻私立了，要是打不下来，没收到自己的任何消息应该也会持军来援，菅择俞到底在干什么。无论如何樊页只希望他不要左右摇摆，无论是驰援还是进攻，定要选择一个坚持到底。
　　樊页又让身边的总参谋部计算了一遍，但就算他们绞尽脑汁也没法解释，如果私立中的精英和大部分军队都在这里，到底谁在防卫私立中的本部。
　　樊页摊倒在躺椅上，右手撑着额心搓了又搓，揉了又揉，双眉之间已经长了一条‘二郎神三只眼’，又像佛教里菩萨眉心都会有的一点红。这几天，他能感觉自己脑袋里有什么东西在成片的牺牲，额前在飞速地荒漠化，这几天断水，所有人都没得洗澡，他头发油得已经开始一把把掉了。
　　就算是总参谋部都没见过樊页能愁成这样，樊页一直以来陈竹在胸，运筹帷幄的形象在崩塌。但谁也不是神仙，现在的状况怕是没人救得了。断水，断电，断粮还没有支援，靠近最开阔的操场墙壁，已经布满弹孔，感觉再有那么一根指尖的轻轻一点，它就会倒下。本来是学校的保安室已经被炸的面目全非，因为是大门控制权争夺的关键，但凡有一方的人攻进去，就立刻遭到另一方不惜浪费般的火力攻击，数十枚手榴弹一次性倾泻到这间几十平米的屋子里，所有人都没法站着走出来，这也成为了两边军队的埋骨地。直接被炸死的还好，系统直接会挪走重生，但凡留一口气的却都会被留在原地，这算是考试规则里两边必须接受的伤员，他们会感受到无穷的痛苦，双方都能听到自己的昔日同袍发出渗人的惨叫，可这处于战场正中央，战火最激烈的中线上谁都不敢轻易拉他们下来救治，只能任由断肢遍布，鲜血流淌......
　　情况简直不能再糟糕了，被围攻的地点居然不是任何一个樊页精心布局的其他中级学院，而是C市这间设施条件最差的学校。
　　这间C市最老旧也是占地面积最小条件最差的中级学院，现实中将在明年拆除新建，但在2200年开始的模拟仓考试中依旧保留了下来。这个中学归降樊页后，樊页将所有人都分别迁入了自己麾下其他中级学院的基地。
　　本来这只是一处临时落脚点，是转移指挥部道路上的一个难以被人察觉的小哨所，自己本来就没有占据这个地方的打算。樊页让先到此处的粮草运送队伍，只留了3天的食物，自己带的又不是主力，主要是用来随机应变地改变战局走向的预备部队，甚至没有精锐，只有一支直接受樊页和指挥部领导的战力还算上乘的直属卫队。
　　最奇怪的是，最近的二中离这里只有一个小时的路程，虽然抗击私立中学最前沿和军队的大本营都不在这里，但作为市中心里占地最大的学校，这一直是樊页第二用心经营的基地了，而且所有的预备和后勤都在这里调度，没理由不会发现私立中预先埋伏在这里如此大的阵仗。
　　樊页不是个赌徒，也不是个军事指挥家，他时刻牢记自己是个领导人，选择这间老旧学院做驻扎，依旧算是停驻在大后方，和二中只有一个小时路程，起初看怎么都是个很稳妥的选择。自己都是临时起意，对方是怎么这么快知道自己在这里的，起码一万的军队可不是能立刻集结起来的。
　　是有人告密么，总参谋部混进了间谍？还是二中出了事情，负责后勤的三个女生不会背叛自己，但都没有领军的才能，如果遇到武力夺权，他们还能应付的了吗？
　　北辰怎么样？他不相信对方的规划里会放过自己的本部，就是因为远程通讯还没好，为了重大指令能及时跟上战场的讯息万变，自己才会将整个参谋部搬出来。
　　内部不稳定的势力已经肃清了，除非夏这时候突然来了兴致要夺权，那樊是一点办法都没。但不管夏对自己怎么想，她都是不可能屈服于私立的。
　　最重要的科研部门还留在原地，只要夏一之还在，但凡她还有一丝红尘念想在考试里，她就会保护北辰没事。
　　想不到怎么破局，樊页让总参谋部把所有的可能性都列出来，计量胜算，哪怕想破了脑袋，把头发散光也得想,自己却要走出教室门，作为领导人可不只是一个制定计划的人，更像一面旗帜，现在下面肯定是一团糟，自己必须时常露面坚定他们的信心。
　　樊页跨过天桥走廊，来到医疗班驻扎的另一栋楼。
　　压力最大的是医疗班，绝大部分的医护人员都在一中和二中，樊页当初根本没有自己参与大战场的打算，只有率领的三支队伍自身配置的医疗班，总共15个女生。如果是小规模的遭遇战，完全足够，但对面路河桥是铁了心要使樊页殒命在这里，两边都是完完全全以命相搏，死伤无数，医护班的已经连着三天没合眼了。
　　还有在包围圈封闭时，樊页将本来要离开的后勤队伍，还有外围遭遇部队溃逃进来的队伍全都收拢进来，使得医护班的压力陡增。因为病员救治时病床周围需要给救治人员留空间，所以整整一栋楼的教室全被挪作安置受伤人员的地方，从战场上换下来休息的士兵都挤在就两个篮球场那么大的室内体育馆里。樊页和总参谋室也只能找个稍大点的艺术教室呆着。
　　樊页已经把自己的专属卫队全部派出去了，只在从参谋部留了两个看门，所有负责后勤和押运粮草的非战斗人员也全部投入战斗，连身边秘书处的女生也都派给了医疗班打下手，只留了一个赵旖霖。在此之后，樊页已经没有一个人可以分配给医疗班了。
　　士兵们大都受的是枪伤或者弹片留下的烧伤，为了防止感染，空间需要保持通风，当一栋楼的教室窗户都敞开时，樊页他们所处的对面楼，能直接听到响彻昼夜的惨叫和哀嚎。
　　在其中一间教室门口踌躇半天，樊页一只脚也没迈进去。所有的医护女生都是高度集中，就连被派过来打下手的秘书处女生都停不下来。与樊页朝夕相处的她们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气息。平时十几个人服务樊页时，都一丝一刻不能松懈，樊页一个手势和指令，她们就得立刻把需要的资料递到他手上，听写樊页用极快的语速口述的条文和法令，或者随时回答樊页对一些事日常务的问询，她们早就习惯对樊页的一言一行做出反应。
　　可如今她们在医护人员的指挥下，不停地找药，倒水，消毒器具，传递绷带，还要临时学习一些基础知识，帮着打下手，根本没有人意识到樊页的到来。
　　在门口看了十几分钟后，樊页轻轻离开，自己已经看见了这里的井然有序和忙碌，大家根本就无暇抱怨和流露绝望，所有人都在为一丝胜利的希望拼尽全力。
　　樊页转身来到体育馆反之着里却很安静，从外面看起来根本没觉得这里面有人，进到里面才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他们都太累了，每个人都已经上了前线数次了，能走着回来的还好，去医护室领个绷带，自己回来包扎，否则就是被战友从前线背回来送进医护教室。至于那些回不来的，只能目送他们一点点消失，数着日子在未来被系统复活在C市某一个角落，可能在这场考试中再难相见。
　　这里依旧没有任何人察觉到樊页，躺着的都陷入沉睡，偶尔有换班下来的也是眼神涣散，路过樊页身边都没有意识到这里站着个人，随便在体育馆里找了个空位就一头坠下，不一会儿就发出沉闷的呼噜。
　　只有一个樊页的亲卫队队员经过时注意到了他，想要敬个礼，但他手举到一半就在颤抖着不行，断粮导致的缺钙和精神压力的双重折磨，使得他疲惫不堪。樊页扶着他的手臂，将其放下，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敬礼，回去睡觉。
　　樊页舍不得浪费他们宝贵的休息时间，悄悄离开。
　　私立部队的进攻无论白天黑夜就没有停止过，每一波都是倾巢出动，从四面八方一切可能的地点进行围攻。而且次次就像是不惜人命和战损，试图和樊页的部队一命换一命。
　　这样的打法在战略上对私立的部队是血赚，一万对一千，一换一，二换一，就算三换一都能保证最后的胜利，可代价实在太大了，但凡有点人性的领导都不会拿士兵的命做简单数学换算。私立的部队战损肯定比自己这边高出很多，然而这样，樊页依旧没办法扭转战局。没有外援，北辰的人打一个少一个，而私立确实有足够的资本拖垮樊页。
　　就算受挫要调整进攻方向，也就间隔了几个钟头，樊页没听见呐喊已经两个小时，离下一次进攻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