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寻路

　　几人趁着夜色疾驰而出，不多时，便出城走上了通往鬼龙谷的大道。但见大路上人丁稀落，偶尔看到几个行商在赶路，此时大汉朝虽然稍显颓唐，但国力尚存，军队战力更是吊打四夷八荒，律法极为严苛，因此即使到了夜间，在城外的治安也还算不错，仍旧有独行商敢于夜行。
　　蓝色小鸟在前方带路，六人马不停蹄，到了一处三岔路口，只见一个军官骑在马上，领着六七十名兵卒，士兵手中各执大刀。众人行过那军官马前，军官喝问：“干什么的？”
　　公孙瓒一勒马缰绳，正要回答，却被田豫拉住手臂，他怔了怔，便看到刘备打马上前，拱手道：“启禀将军，我们乃是魔晶猎人，这次正要赶往鬼龙谷碰碰运气！”
　　刘备说罢，拿出怀中一个银色徽章，递了过去。
　　那军官接过徽章，低头看了看：“原来是个银章猎人！”他又看了看刘备身后随行的几人，俱都是身背兵器，气势不凡，便说道：“你们今夜换个地方吧，鬼龙谷封谷，此路不通。”
　　“封谷？”几人面面相觑，忽又明白过来。
　　刘备手中马鞭的鞭柄向后点了点公孙瓒，然后才问道：“我前段时日还去过鬼龙谷狩猎，今晚是怎么了？”
　　公孙瓒从怀中摸出一把银币，偷偷塞到刘备背在身后的左手中。
　　刘备伸手握住那军官，银币顺势塞进手心，接着说道：“鬼龙谷的那处空隙，前些日子，似乎钻过来了一只雷虎，将军你也知道，像这样一处狩猎场，出现4阶魔兽极是少见。我花费了不少时日，才拉来这几个同伴，正要去取那雷虎身上的雷晶，您看能否通融通融。”
　　那军官掂量了一下手中银币的重量，又再次打量几人一眼，想了片刻便笑道：“我也是刚到没多久，上峰让我今夜封住此路，可是我来之前就已经入谷的人，却是怎么也管不到的！”
　　刘备大喜：“正是，我们今天午后便已入谷，跟将军是一点关联都没有的。”
　　那军官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刘备回头向众人使了个眼色，六人微微点头，刘备便朝着军官拱一拱手，军官装作没瞧见，刘备便不多言，带领几人一扬马鞭，继续奔向鬼龙谷。
　　大概又向前走了数里，关雨率先说道：“银章猎人？”她对刘备更感兴趣，没想到这个新同桌，竟然还有这样一层身份。
　　“酒馆常有猎捕魔物的任务。”刘备解释：“我也是为了凑学费，才考下了猎人执照。”
　　“猎人执照很难考吧！”关雨又问，她此前一直在家族中学习，对外界的事物了解很少。
　　“很难考！”赵云似乎想起来什么不美好的回忆：“通过率完全看考官的心情，考题也是千奇百怪，各种刁钻，上次我跟刘备一起去参加考试，结果全部160多人，只通过了刘备在内的2人。”
　　“是么？”关雨眼睛发亮：“另一个通过的是你么？”
　　“不是我！”赵云有点不好意思：“战斗我是没问题的，但是在博物方面，就差了一些啦。”
　　“猎人有什么好？”公孙瓒插嘴：“那有我们兄弟几个在边塞刷军功来的痛快。小小一个银章猎人，不过是卫士令衙门收买来猎杀魔物的工具。”
　　刘备默然，当年他获知大汉朝境内竟然有疑似空间裂缝的事物时，第一时间便以为那是通往地球的虫洞，可当他千辛万苦通过猎人执照，真的走近某一个猎场仔细观察时，才发现那处裂缝，通向的是另一个极不稳定的黑暗世界。
　　后来随着他晋升银章，有了查阅更多资料的权限后，才得知，大汉朝境内的这些残存的空间裂缝，都已经被进行了妥善地封印和管理，从中而出的魔兽位阶，都被严格控制在4阶以内，目的就是为了持续供应魔兽身上的材料，以及魔晶。
　　似乎在更遥远的蛮荒之地，有着不受控制的巨大时空缝隙，但那已经不是人力所能掌控的了。
　　据说有一些强大的世家，通过这些缝隙，掌握了一整个小型位面的资源，拥有和整个国家对抗的实力。不过那些都是传闻，至少刘备就不敢深入鬼龙谷的那处缝隙，时空风暴并不是他现在可以抗衡的。
　　“刚才那支军队，应该是郡守派出的！”田豫的话打断了刘备的沉思。
　　“看来官府已经开始行动了。”刘备接口说道：“如果要对上马元义，至少需要有两名超凡出战，才能保证稳赢。”
　　几人默然，那个层次的战斗，不是现在的他们可以参合的。
　　“先去找糜竺和糜仁吧。”关雨说道：“真对上马元义，我去试试。”
　　“我也来！”赵云挥了挥手上的豪龙胆。
　　“哈哈，超凡而已，谁怕谁是孙子！”公孙瓒哈哈大笑。
　　鬼龙谷占地极大，因为常有魔物出没，少有人烟。六人跟着小蓝鸟转了几个弯，走上一条野路，又走了一阵，却见迎面一块山壁，路途已尽。小蓝鸟却从一排灌木丛中钻了进去。
　　几人只好下马，也跟着钻入，过了灌木丛，眼前豁然出现一条宽大的地缝，蓝色小鸟毫不迟疑地朝着地缝深处下落，众人对视一眼，也跟着攀爬而下。
　　“这个地缝似乎出现时间不久……”刘备提醒大家，他前几次来这里，都没有见过这么宽大的地缝。
　　月光如水，随着几人渐渐深入地缝，时不时感到从更深处卷上来的阴风寒潮，光线渐渐泯灭，只有前方蓝色魔法小鸟散发出幽光。寒气之中，还有一股很呛鼻的气味，像是肉食性野兽的腥膻气。
　　气息混杂，不知有多少猛禽凶兽在下方聚集。
　　“这下面有什么？”田豫声音有些发颤。
　　刘备将蓝色小鸟唤回，立在自己的肩头，又让关雨补充了一些魔力，这才说道：“这是一处幽暗地域。咱们最多下落到十里处，如果还要往下，那就只能放弃这次行动了。”
　　“幽暗地域？传说勾连血狱地府的幽暗地域么？”田豫冷汗直冒：“我怎么不知道，蓟城左近，竟然有这么一片所在。”
　　“刘备刚刚不是说了，这块地缝是新出现的！”赵云提醒。
　　他说话间，就感觉下方一阵异动，一个庞大密集的鱼群从下方游过，完全违背了自然规律。鱼群在苍黑色的雾气中时隐时现，黑雾弥散流动，似乎是数以万计的怪物妖魔的吐息。
　　“暂时没有危险！”刘备说着，继续向下攀爬。因为提前做足了准备，绳子倒是够用，只是为了确保地面拴住绳子的锁钩安全，只得让严纲留在那里守护，六人小队已经变为五人。
　　“我也没有来过这里！”刘备老实说道：“幽暗地域是金章猎人才有资格踏足的区域，我从前都是在地面行动的，大家小心些吧。按道理来说，距离地面十里内的区域，危险应该都不大。”
　　田豫无语，可此事骑虎难下，只能跟着几人继续向下。
　　下到八里处，谷中温度骤降，雾气的浓度也在加重，只有某些古怪的苔藓，发出幽幽碧光，照着黝黑的崖壁。就在连刘备都心中打鼓的时候，蓝色小鸟终于停下来，在附近停留了一刻，便寻着了一个岩隙，钻了进去。
　　不用继续下坠，让几人的神色略微放松，见那岩隙还算宽阔，众人便紧随着钻入。七扭八拐，道路渐渐通畅，再往前行走一段，前方便隐隐透出光亮来。
　　走出通道，前方竟然出现了一片巨大开阔的谷地，成片的密林，沼泽出现在眼前，谷地中央是一只巨大到难以想像的巨龙骸骨堆砌而成的骨山，天空中，几只巨大的翼手龙掠过，刘备站在洞口，回头看向关雨等人，风吹乱他的鬓发，刘备露出笑容：“原来，这里才是真正的鬼龙谷。”
　　“你丫轻点！”管亥一脚踢在给他包扎伤口的喽喽屁股上，疼得兹哇乱叫：“那只雷虎真厉害！”
　　被踢了一脚的喽啰是一只鼠人，本来给虎人包扎伤口就有些胆战心惊的，一被踢着屁股了，立刻刺溜一下窜没影了。
　　管亥看着溜了的鼠人，有些气馁地摇头：“兽人里面要都是狮人、虎人、狼人和熊人，怎么会被人类欺负。”
　　“没办法！”蜥蜴人于毒嘶哑着嗓子回答：“兽人族里面，大部分都是草食族群。”
　　“牛头人还是可以的！”管亥辩解：“人马战士也很厉害……”
　　“可数量最多的，还是鼠人和狗头人……”狮人波才叹了一口气。
　　“靠，要不是地公娘娘的指令，让我跟他们这些下贱胚子一起战斗，真不如杀了我来的痛快。”管亥恨恨地说道。猫科生物对鼠人的厌恶是深入骨髓的。
　　“渠帅还在陪娘娘喝酒么？”于毒看向管亥。
　　“等我去瞧瞧吧！”管亥似乎有叹不完的气。他站起身，从房间走了出去，穿过一段狭窄的走廊，在一个房间的门前站定，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敲了三下门。
　　门开了，但只是半掩着，一只老猿出现在屋内。他看了一眼狮人管亥，点了下头，把门全部拉开，把管亥放进去，又将门牢牢关上。
　　一个身材高大的人类正坐桌前，糜竺和糜仁分列身侧，主位上正坐着太平道地宫娘娘张宝宝。
　　“渠帅！娘娘！”管亥低下头，毕恭毕敬地说道。
　　人类男子回头，这是一张文质彬彬的脸，看起来像个默默无闻的教书匠，还是人畜无害的那种。
　　管亥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时候自己还是一名竞技场的战士，以格斗表演为生，钱来得快也去得快，身后跟着一帮小弟，稍有不爽便用拳头开道。
　　以凶猛著称的管亥，没有想到，居然有人类敢来向他传教。当渠帅马元义那张唯唯诺诺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他像驱赶一只讨厌的苍蝇一样，一巴掌挥去。
　　没想到的是，自己却像一只苍蝇一样，被轻易打倒了。
　　这是一个拥有与外表绝不相称的恐怖实力的人类，却甘愿为兽人的教义奔走疾呼。
　　“什么事？”马元义问道。
　　“这是那只雷虎的魔晶！”管亥低头双手奉上一颗光彩流动的魔石。
　　“4阶魔晶么？”张宝宝浅笑接过，管亥抬头，眼见她脸泛红霞，微带酒晕，容光更增丽色。心头一跳，不敢多看。
　　传说大贤良师和地公娘娘都是青丘狐族，天生可御雷电，可医百病，可惑众生。
　　“糜竺，你看这颗魔晶，价值几许？”张宝宝侧脸看向糜竺，眼波流转，甚是迷人。
　　糜竺陪笑一声，接过魔晶，摩挲一番说道：“魔晶最大的作用，一是制作魔法道具或者卷轴，二是为法师直接充能补充魔力。比较常见的为金木水火土五系，而风雷冰光暗这五系较为少见，这颗4阶魔晶的售价，一般在十金左右。”
　　看到张宝宝笑而不语，糜竺补充道：“当然，如果有巧匠加工成具有一定魔法效用的饰品，那应该能到20金左右。”
　　“果然见识不凡。”张宝宝鼓掌：“那以你所见，糜家要凑够赎金，一夜时间，够么？”
　　糜竺挠了挠头：“娘娘，恕我直言，黄金千斤，白银万斤问题不大，魔纹钢万斤可能有点麻烦，高级魔晶千枚基本没有可能。”
　　“那该怎么办呢？”张宝宝媚眼如丝。
　　“看能否抵为黄金吧！”糜竺回答：“魔纹钢乃是管制之物，即使我们家中可以凑齐，但这次郡府和州府都参合进来，监控之下，我们肯定是交不出的。至于魔晶，那更是想都不要想……”
　　“为何？”张宝宝又问。
　　“魔晶基本不会在市面流转的，典型的有价无市。”糜竺解释：“魔晶最主要的来源渠道便是魔兽体内凝结，主要靠魔晶猎人收集，这类物品的需求量又大，不可能有这么大批量的出货的。”
　　“不是听说有商人通过豢养魔兽来批量获取魔晶么？”张宝宝问道。
　　“人工豢养的魔兽，每过一代，魔晶便会下降一个品阶，至今没有人知道为何。”糜竺回答：“所以那也是行不通的。不过……”
　　“不过什么？”张宝宝急问。
　　“听说在地脉深处，孕有天然魔晶矿！”糜竺说道：“我这是听极西过来的旅者说的，当不得真。但西边万里之外的安息帝国和贵霜帝国，确实出产魔晶原石。”
　　“他们那里可以买到魔纹钢和魔晶，是么？”马元义忍不住问道。
　　“当然！”糜竺自信满满：“只要有渠道，别说魔纹钢，符文钢我都可以买到。”
　　“什么渠道？”张宝宝笑问。
　　“我的渠道。”糜竺此事气势尽显：“我有一条商路，直通欧罗巴大陆罗马帝国。这条商路只认我一人。”
　　“我就说嘛！”张宝宝笑容更盛：“钱财倒是其次，这次最大的收获，就是糜竺这位商业奇才。来，本宫与神使喝一杯。”
　　被称为神使的糜竺受宠若惊，端起杯子慌忙站起，毕恭毕敬地一饮而尽。
　　桌旁的糜仁偷偷翻了一个白眼。不是做兽耳娘生意的么，怎么又贩上军火了，不知道这个哥哥哪句话是真话，哪句话是假话。
　　席间气愤活络起来，糜竺绘声绘色为张宝宝介绍欧罗巴风土人情，张宝宝听得极是专注，偶尔问一两句，也正在点上，糜竺渐渐聊得忘乎所以，只觉得身边坐着这样一位雍容华贵却又娇艳姿媚的少女，真是生平知己，早忘了身处险地，恨不得将心中所有的见识都说出来。
　　又过了不少时间，马元义起身正欲离席。
　　“咦？”他突然低头看向自己的衣袖，只见袖口处有一块小小的焦痕，正是白日与刘备交手时留下的。他思量一番，突然笑了起来：“终日打雁，叫雁啄了眼。竟然被这个小把戏给瞒过了。”
　　马元义看向管亥：“管亥，有几个小朋友寻到这里来了，你跟于毒去招呼一下吧。”
　　糜竺眼角动了动，糜仁却面露喜色，心道：备哥哥过来来寻我了。
　　张宝宝“哦”了一声，竟也说道：“我也去瞧一瞧吧，左近这会也没什么事儿。”
　　听到这句话，一旁侍立的老猿张开了眼。
　　管亥不明所以：“渠帅，你说的小朋友，现在在哪？”
　　“焦油沼田！”马元义的目光似乎穿过了千里屏障：“他们好像遇到了一些麻烦。”
　　他不动声色将袖口的衣角扯下，随手丢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