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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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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姑,少爷他今天也没回来么?”安安乖巧的坐在椅子上,向坐在桌子对面慢悠悠喝茶的的谢雪柔问到。
  谢雪柔悠闲的喝了茶,轻飘飘的调侃了她一句:“怎地,丫头,这才三天不到就想人了?”
  “哪有,姑姑你别瞎说~”安安红着脸拉了个长调子。
  谢雪柔单手拄着下巴,怔怔的望着安安,叹了口气说:“年轻就是好啊,似这般小女儿作态只觉得赏心悦目,半点不惹人嫌。”
  安安觉得脸上烧的越来越厉害,小声的说到:“哪有,哪有,姑姑最好看了。”
  谢雪柔轻瞥了安安一眼,叠起双手伸了个懒腰,几近完美的身材曲线一览无余。
  随着筋骨舒展开来,谢雪柔整个人不顾气质的打了个哈气,含混不清的回了安安一句:“这话要是别人说出来,我倒是能信上一半,要是说这话的是安安你,姑姑我这里可真是没半点自信呢。”
  安安脸红的快像个熟透的苹果了,声音越来越小,求饶似的小声说着:“姑姑,你就别取笑安安了。”
  “好好好,姑姑不说。你这妮子是真讨人喜欢,但姑姑多少要多嘴劝上你一句...”话刚说到一半,谢雪柔忽的眉头一皱,转头望向院外的盆植说到:“哟,这世道,还真有人能惦记着穷亲戚的?”
  安安顺着她的目光望向院外,院子外安安静静的,什么都看不到,她好奇的问谢雪柔:“是什么啊?姑姑。”
  谢雪柔看向窗口下自己种的那些花草,那些打从刚刚起就以不可查的频率轻微的抖动着的奇株异草,稍稍低下头藏住眼中情绪,掩口轻轻一声笑,回答安安说。
  “故人。”
  ......
  ...
  院外不到一个时辰的脚程,冉冉袅袅的笛声在山间回荡,一行三人骑着三匹神俊的马儿在山路上行走。
  前面是两匹并排的纯血白马,右边那一匹白马上坐着一个面无表情的二十出头的青年,左边的那一匹上坐着一个模样娇艳的看不出年纪的女人。
  青年似乎是有着思虑,脸上虽然甚少表情,但是还是可以从他那双藏不住心情的深窝眼睛里看出他变换不定的心思。
  至于左边白马上的女人,大概可以用“衣不蔽体”来形容,深秋的季节,大片春光裸露在外面,也许这女人天生就不怕冷吧...
  第三匹落后于二人的马是一匹浅青色的马,若是看不出错应该是南华马成山才有的品种,“天马”盗骊,古代传说里穆天子八骏之一,传说里此马腹生肉翼,行越飞禽、
  传说毕竟不可考,但爱马之人都知晓,此马虽千里绝群,但性格是相当暴烈,历来能驯服者此马莫不是有万夫莫当之勇武。
  此刻这匹本该暴烈的盗骊马乖的不像话,要是纠其原因,应该是因为那个仰躺在马背吹着笛子的青年,回荡在山间的笛声想来就是从他这里传来。
  青年从气度,穿着甚至长相上都给人一种讲不出,说不通的普通,普通到甚至会让人觉得世上不该有这么普通的人,因为他实在太普通了。
  太普通,本身就是一种比所有不普通都不普通的不普通..
  尤其这人还刻意的落在前两人的后方,怎么也没前面两匹白马显眼,一路走过来,甚至所有人的过路人都不自知的忽略掉了那个神俊的盗骊马和马上的青年。
  青年不起眼到诡异的程度,连带着座下本该扎人眼的天马都变得不起眼起来,宛若天籁的笛声听在过路人耳中也仿若寻常,
  未多时,前方出现有一行车队在路上与三人对行。
  车队正中有个华贵的马车,马车内布置的更是贵气逼人,车里坐着个衣饰精修模样喜人的少女。
  恰时分,少女刚好听到笛声,便撩起掩着车窗的布帘子向外张望,又刚好向一行三人扫了一眼,目光说好不好的扫到落在最后仰躺在马背的青年身上,那一双少女独有的清澈眼睛就再也没从青年身上挪开过。
  双方本来就是背道而驰的,就该是渐行渐远,所以少女的视野里就再也看不到那骑着盗骊马的青年。
  双方本应就此浅淡的擦身而过,但少女不依,她直接跳下马车,撒开脚不顾姿态的追逐着那匹浅青色的马,随车的侍卫看到马车里的少女毫无征兆的跳下马车,都想要追回那突然中邪一样的少女,一众人就这般追逐着盗骊马留下的足印,排出了一道散乱的长线。
  少女只是个娇生惯养的富家人儿,但侍卫看起来全部都很是精壮。
  论脚力,少女应该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侍卫们,可现实正好相反,是侍卫们如何也追不上少女,她不知从哪借来的力气,着魔一般一路疾跑,鞋子都跑丢了也未回过神,仿佛不知倦一样,少女面色异样的涨红,眼中满溢痴迷,赤着的脚被土石划破却也不肯停下片刻。
  如飞蛾扑火,岂焚身可吝
  车队随行的除了侍卫之外本来还有一位鹤发童颜,体态健硕的老者,一开始时老者是坐在另一辆马车上的,但从车队与那三人三马擦身而过的前十几个呼吸,在谁都没注意的情况下老者就消失了。
  老者再次出现的时候,是在车队正后方三人三马的前路上,他抱着一个酒坛,恭谨的弯着腰,可那三人没看到一样,纵马从他身边直直的走过去。
  老者再次消失,再出现时还是在那三人的前路上,三人依旧不理,纵马前行。
  老者便再消失,再出现,再消失,再出现..
  右边骑白马的深窝眼青年老者不认得,左边衣着暴露的女人他倒是相熟,所以老者还认得那马成山的天马盗骊,认得那吹笛子的青年,所以他一开始发现青年的时候就躲了起来,因为他不敢见那个青年,那个吹笛子的青年。
  但是,那人始终是一早便觉察到了他。
  谢,这是那个吹笛子青年的名字,传世宗宗主,是他的身份。
  传世宗,世称魔宗,天下第一大宗,当年..
  这世上大多数有名有姓的妖魔传说,说的都是魔宗中人,有些好笑的事是,在几十年往前的传世宗是与佛道并立的三大圣地,信徒数量虽不及佛道泛滥,但胜在质,就连当年东土四大王庭的国主都是上代宗主的学生,他们都曾行万里渡天河海,再行十万里到传世宗。
  更为好笑的是,当年曾有不少祸乱人世的邪教,魔教,都是由传世宗出力一把铲除的。
  若说传世宗为何变成魔宗,传世宗人所修习的能蛊惑人心的功法始终是说辞,与整个世道相左的行事理念和与世间所奉行的“正道”背道而驰的“魔道”才是天下宗门想铲除的元凶。
  当年曾有高僧大德与传世宗宗主辩难。
  曰:何为传世?为何传世?传世为何?
  答曰:开悟众生、众生开化、众生见悟。
  如今,再辩难。
  一人问:何为传世?
  众人应:妖魔。
  上智下愚,这便是整个世道,若世人皆开悟,谁来做上?谁甘做下?世人皆得法,世人皆可传道时,天道将乱,礼义始崩。
  众生蒙昧,此为众生
  众生醒觉,此为众生苦
  众生开悟,此为罪..
  若传世为罪恶,传世宗当为恶之来处,传世宗主自然便是万恶之源。
  二十多岁的年纪,能当得起,扛得住现今天下首恶名头的人,全天下就这么一个,传世宗主人,谢。
  ...
  老者记不得这是第几次拦在谢身前,他从始至终的谦恭,从始至终的抱着一个酒坛。
  眼看那一行三人又要从他身边走过,老者神色一肃,盯着落在最后的谢大喊:“不归子拜见宗主!”
  谢未曾应他,不过倒是放下了笛子,停下了口中吹奏的曲子,笛声消失后盗骊马打了个响鼻停下,前面的两匹白马也都应声停下,站的笔直。
  衣着暴露的女人撩人的一个轻身纵跃,从马上翻了下来,站在不归子的面前掩着嘴巴娇笑着说:“哎哟~这不是左使么?咋这么巧咱们就在这荒山野岭的遇见了呢。”
  不归子不理会这女人,只是死死的盯着躺在马背上看不到脸的谢,几个呼吸过去,不归子一把提起脚下的酒坛丢向谢平安的同时开口说到:“宗主,我来代老师还了当年前宗主的半坛酒。”
  谢一甩手把酒坛拨了回去,随后伸了个懒腰,看向天上的云层,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对着天空说:“爹和我说过,那年他其实给了李修行一整坛,李修行却只取了一半,前几天刚有个阵师替他领了剩下半坛,所以还他不算食言,这酒你也不用还。”
  “那便,请宗主...放过郡主。”不归子松了一口气一般把酒坛接住,随后紧盯着谢半晌说到。
  谢侧拍马背,扭转过仰躺的身子,换成死鱼一样趴在马背上,两手托着腮,学着孩童样子鼓起嘴,扑闪着眼睛好奇的问到:“怎地?左使也爱喝这酒了?”
  不归子笑了一声,说到:“世人尽知,此一坛酒满,可杀尽天下英雄,我又如何敢喝?是王爷要喝酒,我为他来东土求上半坛罢了。”
  “哦?”谢好像来了兴致,追问到:“后面那女孩儿是苏辰的女儿?北帝的侄女?”
  “正是。”不归子回答。
  “你想拿北帝压我?”
  “不敢。”
  谢突然坐正身子,右手揪着自己脸蛋,饶有兴致的问到:“左使,你说半年前北辰抓到三名传世门人的事是真的假的?”
  “不是老朽做的。”不归子回答。
  “好,好,左使说不是那便不是。”谢越发的升起了兴致,又笑问到:“那左使你说,前阵子我听到过一个好笑的小道消息,说北帝和孟青承先后两个天下第一是同一个人,你说是真是假?”
  “老朽不知。”
  “那我再问,若我有一天需要左使..”谢刻意打断自己后半句的问句,静静地等待不归子的回答。
  不归子初始犹有疑虑,随后望向谢以极肯定的语气回答到:“属下..万死不辞。”
  谢凭空翻了个身,继续在马背上躺好,换了个新调子吹笛子。
  盗骊马打了个响鼻,前方两匹白马应声而动,衣着暴露的女人也一个撩人的翻身坐回马上,一行人和马再也未看不归子一眼,就像前几次一样,忽略掉他继续不紧不慢的前行。
  后方不远处往这里疯跑的少女停下脚步,眼底的痴迷褪去,一下子红了眼眶,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后方紧追的侍卫赶忙追上来拦在她前面护住她。
  不归子忽然又出现在少女的身旁,扶起红着眼的少女,向车队走去。
  .....
  “师父,你说刚才那个人是谁啊?”少女坐在马车里,小巧泛红的脚上还缠着纱布,扯着不归子的衣服追问。
  不归子和蔼的笑着,对她说:“哪个人?”
  “就是...就是刚才路过的一个人……”
  “老朽未曾看见郡主说的那人。”不归子笑的依然和蔼。
  “那,那你说,我还能见到他吗?”
  “最好再也遇不到...”不归子极小声的念叨一句。
  “师父,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太清楚。”
  “我说,这趟郡主回去怕是又要有好多公子哥儿来王府求亲了,要是王爷被哪家说动了,老朽以后就能得个清净咯。”
  “哼!那有什么,我爹说了,以后我想嫁谁就嫁谁,他都依我,哪怕是个乞丐,只要我喜欢,我爹都不拦我。”
  “王爷倒是真的开明。”不归子说完便兀自望向窗外想事情,想着想着就有些入神。
  哎,这郡主徒弟始终还没到可以藏住心事的年纪,就好像从前听到过的一句话,忘记是谁说过的了,只是还记得大概是这样说的。
  少年少女这个年纪,喜欢上一个人,只一眼就够了..
  不管喜欢那人是对是错,不管喜欢上那人是好是坏。
  ......
  ...
  安安望着窗外半天,还是什么都没看到,疑惑的向谢雪柔发问:“姑姑说是故人,是哪个故人啊?”等了半晌都没听到回应,安安便回头向谢雪柔看去,发现她好像这么一会儿时间就憔悴了许多,关心的说到:“姑姑,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谢雪柔低声对安安说:“安安,你回房间里躲一会儿好么。”
  “为什么啊,姑姑?”安安愈发疑惑。
  谢雪柔闭上眼,右手捂着脑袋低声的笑了一声,也许是笑一声不够表达她现在的心情,所以她一声接一声的笑,一声笑的比一声声音大,听的安安毛骨悚然。
  谢雪柔笑着笑着就蹲下身子,双手紧抱着脑袋。
  安安想走过去安慰的时候谢雪柔已经站起了身,冲着安安温柔的笑。
  “去躲一会儿吧,丫头,我那侄子啊,从小就生的一副众生相,你这个年纪,看他一眼你都受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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