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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故国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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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杉行举起着腓腓盯看半天,依然没能想它头上的斑纹到底像什么,只是觉得眼熟。
  正待杉行思索时,他有听到了身后有人说话,正是风寻月的声音:“野人,快放下我的腓腓。”
  杉行一听声音便知是风寻月,抱着腓腓转过身去说:“小丫头,我追你追的好辛苦,脚都崴伤了。”
  风寻月:“快把我的腓腓放开。”
  杉行:“这猫是自己来找的我,让你说的好像我抢了你的猫似的。”
  说罢,杉行放开了腓腓,腓腓并也不走,只是跑到一边玩弄野果。
  杉行:“你看它喜欢我,不愿意跟你走,还给我摘了果子。”
  风寻月走近说又唤了几声腓腓,腓腓看了看风寻月,喵喵叫了几声。
  风寻月:“真是奇怪。腓腓竟真的好像喜欢你这个野人。”
  杉行又咬了口野果说道:“因为我脾气好,不像小孩一样,动不动就会生气,生气了就跑没影儿。”
  风寻月:“腓腓快走吧,不要和野人玩,师父知道了会生气的。”
  “小丫头,你师父何在?”杉行听后向风寻月问道,“还有,你真知道杉姓始祖是谁?”
  风寻月:“哼,我才不跟你说呢。”
  杉行见天已大亮,也该去追寻曹不易和洛绯了,便说道:“我估计你也不知道。算了,不问了,我还有事,走了。”
  杉行正要转身离去,却见林中摸索着走过来了两人,正是曹不易和洛绯。
  杉行眼见他们竟突然走了出来,心惊不已,生怕被曹不易发现了抓去抵罪,即刻迈腿要藏起来,谁知那伤脚刚发力着地,却是引得一阵猛痛,弄得自己站立不稳而摔倒在地。
  杉行倒在地上看到,曹不易也因此看见了自己,正疾步朝自己走来,杉行心想这下完了。
  曹不易走近,欣喜的口气说道:“杉行!你怎么会在此?自那日阳虚山上一别,我一直担心你会不会在山上遇到凶兽死掉了。没想到在此竟能遇到你。”
  杉行未曾料想曹不易竟这么说,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说起。
  此时,风寻月突然开口对曹不易说道:“这位大叔,你于阳虚山上见到的凶兽可是何种模样?”
  曹不易起先并没太注意一旁有个小丫头,突然被她这么一问,稍稍一愣,说道:“小丫头你为何一人在此林中,难道是迷路了吗?”
  风寻月又认真的问了一遍:“阳虚山上的凶兽可是何种模样?”
  曹不易看了看杉行,问道:“此小丫头你可认识?”
  杉行摇了摇头,方说:“不认识,只是昨晚突然遇到了她,这丫头可不简单,单凭我的姓便能知道我是杉国殷人。”
  “什么?!”曹不易大惊,转而看向风寻月,认真的打量了一番,说道:“敢问小淑女贵姓?”
  风寻月:“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再告诉你。”
  杉行插嘴道:“她姓风叫寻月,是须句国人。”
  风寻月:“你这野人,竟然随便向别人透露我的姓名。”
  曹不易:“寻月小淑女,敢问你如何得知杉国之事?”
  风寻月:“师父说的。你快告诉我那阳虚山上凶兽是何模样。”
  曹不易:“好,我告诉你那阳虚山上的凶兽,你可否告之你的师父是何人?”
  风寻月抿着嘴想了想,说道:“好。”
  “那凶兽身披鳞甲,长有虎爪,力大无穷,一口能吞进一个人。”曹不易又想起仲奥对那凶兽的称呼,补充道:“名叫马腹。”
  杉行听闻心中暗自惊恐,原来那日竟是与这等怪物擦肩而过。
  风寻月:“噢,原来是小凶马腹。你描述的倒也不错,可马腹一口可吞不进一个人。”
  曹不易本以为风寻月会害怕,却不想风寻月的如此淡定。而刚刚说马腹一口能吞下一人确实也是自己夸张了,竟也被她识破,惊愕之余曹不易说道:“小丫头,你的师父到底是谁?”
  风寻月:“开阳星君。”
  曹不易:“开阳星,君?这开阳星不是指北斗七星中的开阳星。”
  风寻月看着曹不易说道:“正是。这位大叔,还有这位姐姐,你们如何称呼?”
  曹不易:“申国曹不易。”
  洛绯也走上前,温柔的说道:“寻月小妹妹,姐姐姓洛名绯。”
  杉行直看着洛绯柔美的样子挪不开眼睛。
  风寻月看着曹不易说道:“大叔,申国之中本无曹姓,你的祖国却是哪里?”
  杉行见曹不易表情很不自然的说道:“本是邾国,因为恰逢有一年饥荒,便随家人逃荒去了申国。”
  风寻月:“你在撒谎,邾国从未发生过荒灾,反倒是常年丰收,经常出兵攻击临近的商族封国。”
  曹不易一愣,问道:“小丫头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风寻月:“我说过了,是师父告诉我的。”
  曹不易:“令师何在,可否引见?”
  “不行,腓腓,我们快走吧。”风寻月望着在杉行身旁玩耍的腓腓说道。
  曹不易这才顺着众人的眼神向腓腓看去,却不经意间也看到了腓腓头上的斑纹。曹不易快步附身细看后惊说:“这奇怪小兽头上怎么会有这个图案?”
  杉行忙问:“你也认得这图?我刚才看了半天,总觉得似乎从哪里见过。”
  风寻月:“你们竟还都认得烈日展翼图呐。”
  “不止认得,且死也不会忘记。”曹不易哽咽了一下,转而看向杉行,说道:“这是我们殷民最古老的图腾。”
  杉行经风寻月和曹不易这么一说,恍然想起了这个图案符号,说道:“是!是图腾,烈日展翼!我想起来了,小时候我的家中有一块祖传玉刻,正是刻的如这腓腓头上的符记一模一样!”
  风寻月:“看吧,就说你撒谎了吧,你既是殷民,也定不会姓曹。你快说实话吧。”
  曹不易顿了很久,低声道:“实不相瞒。我乃杉国人,姓杉名不易。”
  杉行大惊:“什么?你也姓杉?我一直觉得你似是故国之人,没想到我们不仅是故国之人,还是同族!”
  曹不易长叹一口气说道:“是的,当年国灭,我改姓装作邾国使者方躲过一劫。这十年来,我无时刻怀念故乡,怀念我的族人,怀念故国的一切。随着这些年在外漂泊,也越发的深爱自己的殷人商族。”
  杉行听到此处,不禁流下了眼泪。说道:“我刚记事没几年,杉国就亡了,父母哥姐和那些亲人们都被大火困在了城中,没有逃出。只有我自己逃出了城,却被追上抓去做了奴隶,一做就是十年。有幸十年都没死,前几日才逃了出来。”
  曹不易抱住哭泣的杉行,悲伤的吟道:“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
  杉行听闻,流泪亦是吟道:“方命厥后,奄有九有。商之先后,受命不殆,在武丁孙子。武丁孙子,武王靡不胜。”
  连风寻月也开口和他们二人一起吟唱了起来,道:“龙旂十乘,大糦是承。邦畿千里,维民所止,肇域彼四海。四海来假,来假祁祁。景员维河。殷受命咸宜,百禄是何。”
  洛绯见三人怀念故朝,受感于此,感慨说道:“一首商颂《天命玄鸟》,直听得让人落泪。如今商已亡近四百年,想不到依然受无数商族殷民缅怀。”
  “商朝虽亡,殷民还在。玄鸟于天,辉煌永昼。”曹不易看着风寻月说道:“小淑女,你也是殷民商族,于杉国先祖之事,我们确实不知。现今故国已亡,更是难询其源。若小淑女你知道,还请告诉我俩杉国始祖之事吧。”
  风寻月:“你们好奇怪,为什么都这么想知道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呢。”
  曹不易:“人活在世,总想知道自己的祖辈从哪里来,又为何扎根于故乡。尤其是我等没了家国的殷民游子,更是十分怀念我族先祖和故土。”
  风寻月:“我不懂你们这些大人的想法,反正这类事情师父也不让我乱说,若是你们真想知道,就去找我师父问好了。”风寻月转而对腓腓说:“腓腓,我们快走吧。”
  腓腓似乎也玩耍够了,这次经风寻月一喊,便又离开了杉行跑到了她身边。
  风寻月见腓腓过来了,摸了摸它,然后转身便要走。
  杉行忙喊道:“哎!小丫头,你等等我,我们跟你去找你师父。”
  风寻月一听杉行这么说,即刻停下脚步,转身说道:“我可没说要带你去找我师父啊,要想找,你自己去找好了。”
  曹不易:“敢问小淑女,令师人在何处?”
  “北蒙。”风寻月说罢便和腓腓走了。
  见风寻月又走,杉行起身想追,无奈脚踝疼痛,又坐倒在地,风寻月眨眼也不见了踪影。
  不及杉行叹息,却听得曹不易暗自说了句:“竟在北蒙。”
  杉行遂问道:“不易大哥,你可知北蒙是何处?”
  “当然知道。”曹不易说,“北蒙,朝歌,西亳乃是商朝三都。其中北蒙便是现今周人口中的殷墟。那小女是殷人之后,定不会称殷墟为殷墟,而是称其原名北蒙。”
  “北蒙就是殷墟?”杉行大惊。
  曹不易:“是,只不过现在很多人都只知道殷墟,反而忘却了那曾是三都之一的北蒙,亦曾被我族自称为大邑商。”
  “原来是大邑商。”杉行说,“那小丫头独自一人带着一神奇小兽腓腓在此,而她的师父却在北蒙。”
  不等两人再多聊,洛绯走到了杉行身边问道:“杉行公子,你的脚踝伤了。民女略懂医术,先帮你看一下吧,不要耽搁了治疗。”
  杉行见洛绯靠近自己说话,心中突如有小鹿乱跳,结结巴巴的看着她说:“我我我,没,事。”
  洛绯微微一笑。她伸手撩开杉行袍边,看到杉行脚踝已经肿得鼓起,说道:“还说没事,这肿的十分严重了。想必是脱位了。”
  洛绯伸手去捏按杉行脚踝,判断是否是脱位。杉行只觉在洛绯指尖接触到自己脚踝一刹那,自己全身血液涌上了头部,快要从鼻腔冒了出来。
  洛绯:“是脱位了,民女且帮你复位吧。如此你可还要再歇息上半月方可行走,若是想要好彻底,百日之内切不可用力跑跳。”
  杉行只看着洛绯在对自己说话,而说的什么却是都一个字都没记住,因为他当下一片空白,只有心脏砰砰乱跳。
  “啊!”杉行叫了一声,正是洛绯用力帮其复位脚踝。
  见杉行喊叫,洛绯笑道:“好了,你可切要注意,免得留下遗患。”
  杉行依旧扑通扑通的心跳如雷,结结巴巴说道:“我,我,谢谢。”
  曹不易晃了下在他看起来有些傻的杉行问道:“杉行你自阳虚山分别之后怎会到了此处?”
  杉行听曹不易又突然问起这个,不免心惊,支支吾吾说道:“那日我下山,见死了好多申军甲士。便吓得一路奔逃,直逃到了此处。”
  曹不易:“想不到竟这么巧。对了,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那日我再洛绯家见到了三个人。你可还记得我们在阳虚山上远远望到的那三个人?”
  杉行点头:“记得。一个白衣,两个灰衣。”
  曹不易:“对,就是那三个人。他们拿着你在洞中砍断的断锋,找到了我。说你中了他们为凶兽设下的陷阱。”
  杉行:“啊?我中了陷阱?”
  曹不易:“嗯,他们是如此说的,不过说,那个陷阱对你并没伤害,是为凶兽而设置的,只是你误入了而已。你当时在洞中可感到了有什么异样?”
  杉行想起了那日在洞中见到的黑狗和做梦似的一段遭遇,说道:“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遇见了只像是受伤了的黑狗,后来那黑狗跑了,我在洞中睡了一晚就走了。”
  曹不易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没事就好,他们一直还在找你。只是你跑了这么远了,怕他们也难以找到你了。”
  杉行:“找我?莫非是因为我坏了他们的陷阱要怪罪我?”
  “这个应该不像。”曹不易又问道:“杉行,下一步你打算去哪里?”
  杉行一想自己本就是要追踪曹不易他来解救洛绯的,这一看,洛绯似乎并不是被曹不易掳走的,自己也很迷茫,说道:“我野人一个,哪有什么打算,走哪算哪儿吧。”
  曹不易:“不如你随我们去往郑都吧,听说郑公现在已颁布法令任用殷民商人。”
  杉行看了看曹不易,又看了看洛绯,道:“你们…?”
  洛绯略显羞涩的低了低头。曹不易则说道:“那日阳虚山我跌落山崖受伤,多亏洛绯照料。她家中没有牵挂,亦不愿拖累叔婶亲属再给养,便想随我一起去往郑都荥阳谋生。”
  杉行明白了一切,只说了声“哦..”
  洛绯:“杉行公子,你可否愿与我们同去荥阳?”
  杉行看着洛绯水灵灵的大眼睛,心想,洛绯定是喜欢上了曹不易才想跟他走的。曹不易现在好歹是个贵族,又懂兵事,以后日子起码吃穿不愁。而自己野人一个,这幅德行,跟他们同去岂不是自讨没趣,如此从中又十分尴尬,不如不去。
  杉行有些自卑的吞吞吐吐说道:“不了,洛绯,我还有事。”
  曹不易:“你刚刚还说没有打算,这又怎么有事了?”
  杉行眼珠一转说道:“我要去北蒙找那丫头的师父。”
  “你去北蒙找那丫头的师父,做什么?”曹不易向杉行问道。
  杉行:“你可知我杉国始祖是谁?”
  曹不易一愣:“我当然也不知道,以前也从未听古国长辈说过。难道你要去找她师父问这个?”
  杉行说道:“昨日突然听那丫头说,知道我杉姓的始祖。今有听你说,你也是故国殷人。也不知为何,我这会儿也特别想知道自己的祖先是谁,从哪里来。或许是因为我国破家亡,孤身一人久了,已没有什么可思念的了。所以,既然有人知道,那我打算去北蒙找那丫头的师父问个明白。”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曹不易说,“这个长久以来我也很想知道。”
  杉行:“所以,我想去找那个丫头的师父,那个叫开阳星的打听看看,看他是否知道我们杉姓之祖,我们又是从何而来。或许还能打听到其他故国之人的下落。”
  “十年了。”曹不易按着杉行的肩,说道:“十年来,没想到十年我才遇到第一个杉国故人。那便是你。但我相信必还有很多故国之人尚在。真希望能找到他们。”
  杉行点了点头。
  曹不易:“我明白你的情感了,很可惜我有要事不能与你同去。既然你决意去北蒙,而我们往荥阳,在荥阳之前我们还是顺路的,就一起走吧。”
  杉行:“不易大哥,你们先走吧,我脚伤有伤,只会拖累你们。”
  曹不易:“不必担心,我来扶你走就是。再行几日就到荥阳了,到时候你先在荥阳好好养伤,再去北蒙不迟。”
  杉行犹豫。
  洛绯:“杉行,你现有脚伤,若是自己独行,必会加重伤势。就听不易大哥的话吧,和我们为伴同行也多些照应。你看不易大哥亦是十分不舍你这位故国之人呢。”
  看着洛绯温柔的样子,杉行扭捏说道:“好吧,那同行的这段路可要拖累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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