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第章
　　说实话，钟绾绾这个名字，谈萤有些年头没有听人提起。
　　
　　这般乍然再见，难免晃神。
　　
　　哪怕只是屏幕里三个字。
　　依旧能掀起惊涛骇浪。
　　
　　倏忽间，谈萤没了心情，趁段泽闻看手机，直起身、从他腿上翻下来。
　　
　　身上、腿间都是黏腻触感。
　　
　　空调冷气打下来，毛孔悉数张开，很难形容那种不舒服感觉。
　　
　　谈萤蹙起眉，轻轻搓了下手臂。
　　又弯下腰，将那双摇摇欲坠、只余两个带子挂在脚踝的高跟鞋蹬掉，拎在手上。
　　只赤脚踩在书房厚重地毯上。
　　
　　她转过身，“我先回房间了。”
　　
　　段泽闻回过神来，将手机随手丢到旁边，冷下脸，开口：“谈萤。”
　　
　　谈萤停下脚步。
　　
　　“我说你可以走了吗？”
　　
　　“……”
　　
　　气氛瞬间凝固。
　　
　　谈萤攥紧了手指。
　　尚未来得及想好该如何应对。
　　
　　肩胛处，一股大力从后面牢牢制住了她。
　　
　　不知何时，段泽闻已经站起身，走到她身后。下一个动作，便是粗暴地将她整个人按到墙上。
　　
　　书房四面墙壁都贴了墙纸。
　　
　　墙纸不太平整，当初，为了装修风格需要，用了一种类似硅藻泥的材质，表面凹凸不平。
　　
　　为了上镜需求，谈萤保养得当。
　　曲线凹凸有致、肌肤也是白皙细腻。
　　
　　只在墙上蹭了几下，身上好几处、已泛出轻微红痕来。
　　
　　灯光下，看着十足惹人怜惜。
　　
　　偏偏，段泽闻明显被她刚刚那番举动激怒，动作失了些轻重。
　　
　　谈萤轻轻叹了口气。
　　
　　或许，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段泽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生得一副好皮囊，身处高位，看起来冷淡又疏离。
　　
　　骨子里，却是掌控欲极强，相当厌恶旁人违逆他意愿。
　　
　　简而言之，就是霸权主义。
　　无论在性.爱上，还是其他事上，皆是。
　　
　　而且又薄情寡义。
　　
　　谈萤从没指望能从段泽闻处获得什么温情。
　　
　　但许是少时经历作祟，只要一点点柔软，总会叫她不自觉产生一丝不切实际的错觉与期盼。
　　
　　然后，被段泽闻毫不留情地打破、毁灭。
　　下一次，再重塑。
　　
　　周而复始。
　　
　　亦或是，人性本就如此。
　　……
　　
　　夜越来越深。
　　
　　房门没有关密实，但走廊里没有传来任何动静，寂静得可怕。
　　仿佛天地间、只余他们两个人。
　　
　　谈萤自知身份，没资格对段泽闻甩脸子。
　　知情识趣地配合了两次。
　　
　　总算，男人餍足地停下了动作，声音也缓和下来，“要去洗澡么？”
　　
　　“嗯。”
　　
　　段泽闻长臂一勾。
　　轻轻松松、将谈萤打横抱起。
　　
　　他声音微哑，还残存情.欲未消，“一起。”
　　
　　“……”
　　
　　谈萤笑了笑。
　　倒是没有拒绝。
　　
　　别墅三楼是两人起居间。
　　
　　平日里，谈萤长时间要跟组拍戏、或是去外地录节目。有时候，还要通宵背台词等等，作息经常紊乱。
　　
　　她不想和段泽闻同床共枕。
　　
　　所以，自从结婚三个月之后，两人就是分房睡，在三楼各占一间。
　　哪怕是欢爱结束，只要没有累得精疲力尽，也会回到自己房间。
　　
　　对于谈萤来说，偌大一栋别墅，处处都写着“段二少”名字，与她没什么实际关系。
　　
　　唯独自己那间房间，好像才独属于她。
　　才能算是一处喘息之地。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提出什么要求。
　　
　　谈萤顺从地依在段泽闻宽阔怀抱中，任凭他将自己抱进他卧室，再快步走进他那间浴室。
　　
　　浴室里有个按摩浴缸。
　　两个人一起也能绰绰有余。
　　
　　谈萤坐在热水中，终于，觉得整个人都活泛过来。
　　
　　自然，心思也开始流转。
　　
　　顿了顿。
　　
　　她轻笑一声，喊段泽闻：“老公。”
　　
　　段泽闻正靠在浴缸边闭目养神。
　　
　　听到声音，他伸出手，落到她身上、轻轻摩挲几下。
　　“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听到了。
　　
　　谈萤：“有一件事……”
　　
　　她想了想，将谢恺德那个影视项目，同段泽闻提了一嘴。
　　
　　段家是世家，扎根海城多年，从上上上辈就开始经营。到现在，家族产业几乎遍布全行业。毫无疑问，在海城商圈、算得上第一家族。
　　
　　段泽闻是段父正儿八经的嫡出儿子。
　　猫道鼠道，都得给他留几分面。
　　
　　特别是前些年，因为一些个人原因，段泽闻已经把手伸到了娱乐圈里头，一跃成为旁人口中的“资本爸爸”。
　　
　　按理来说，只要他给个暗示，无论谢恺德那个电影的制片是哪路英雄好汉，应该都不会再有什么问题。
　　
　　谈萤并不会把昨天那些八卦花边放在心上。
　　
　　在她看来，只有优秀作品、才能助她在圈子里站稳脚跟。
　　
　　这样无论之后和段泽闻怎么样。
　　只要尽量能好聚好散……
　　
　　总归，有钱有事业，这辈子是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金主嘛，就该用这种方式打开。
　　
　　“……老公，你说行不行？”
　　
　　段泽闻沉吟数秒。
　　缓缓睁开眼。
　　
　　他眉眼生得精致，但却没有丝毫女气，直勾勾的、像是要把对方拉进自己的界限，叫人不由得跟着他意思走。
　　
　　“我知道了。”
　　
　　没说行。
　　但也没说不行。
　　
　　谈萤知道这是答应的意思，轻轻松了口气。
　　
　　她眯起眼、盘算了一下，准备一会儿就发消息和艾米通个气，让她做好签约准备。
　　
　　毕竟，导演可是谢恺德，瞄着这块金饼的人不少。
　　
　　夜长梦多。
　　……
　　
　　等洗过澡，谈萤回自己房间，又仔仔细细卸了遍妆。
　　敷了张面膜、半躺进沙发，十足悠闲模样。
　　
　　她从旁捞过手机。
　　
　　解锁屏幕。
　　点开微信。
　　
　　还未来得及打开对话框，指腹不小心滑了一下，切到了通讯录界面。
　　
　　蓦地，指尖微微顿住。
　　
　　新朋友那一栏里，有个红色数字角标“1”。头像在最右侧，哪怕只是缩略图，却也能依稀看出、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张如花笑靥。
　　纵然多年未见、也是无法忘怀的长相。
　　
　　那是钟绾绾的照片。
　　
　　怎么会？
　　
　　这个号是她私人微信，除了比较熟悉的人，连圈内好友都没加几个。
　　
　　钟绾绾怎么会知道她这个号？
　　
　　还是说那根本不是钟绾绾，只是有人用了钟绾绾头像、跑过来加她？就在她看到钟绾绾回国消息的今天？
　　
　　有这么巧合吗？
　　
　　倏忽间，谈萤只觉得自己恍若梦中。
　　甚至、连点开去确认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良久。
　　
　　谈萤终于从失神中回过劲儿来，坐起身，先去摘了面膜、洗过脸，再重新回到沙发上。
　　
　　手机待机太久，屏幕已经熄灭。
　　
　　她解了锁。
　　点进新好友信息。
　　
　　对方名字是几个emoji图标，看不出什么，只能放大头像。
　　
　　那照片，确实是钟绾绾。
　　
　　到底是曾经最好的朋友，就算从高三毕业后、再未曾联络，却也能清晰记得曾经模样。
　　
　　比起少年时，照片里，钟绾绾好像黑了一些，但也显得更加阳光健康。
　　
　　客观来说，把她放进美女如云、且十分推崇白幼瘦审美的娱乐圈里，绝对也不会逊色什么。甚至，或许会因为她身上那种独有的气质魅力，而引得人不自觉侧目。
　　
　　钟绾绾从小就是这样。
　　好像能永远站在所有人视觉中心。
　　
　　那时候，谈萤除了仰望、连羡慕都无力羡慕，完全生不出丝毫嫉妒之情。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
　　
　　在经历这么多事之后，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回到原点。
　　
　　更何况，还有段泽闻夹在中间。
　　
　　谈萤抿了抿唇。
　　没再多想。
　　直接通过了好友申请。
　　
　　她半躺下.身，切出界面，给艾米打语音。
　　
　　这个点，艾米应该还没有睡。
　　
　　铃声不过响了一下。
　　那头立刻接起。
　　
　　“谈萤？”
　　
　　谈萤“嗯”一声，低声开口：“谢导那边，麻烦你了。”
　　
　　“……”艾米明显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有些诧异，“你老公答应帮忙了？”
　　
　　“刚刚跟他说了。”
　　谈萤笑了笑。
　　
　　艾米：“行，没问题，我马上跟进。……不过，网上那些讨论，不会影响你们吧？”
　　
　　“不会的，放心吧。”
　　
　　说到底，谈萤和段泽闻这段夫妻关系、比纸还薄，轻轻一碰就有可能碎掉。
　　
　　倒也不差这一桩两桩事。
　　
　　事实上，结婚那会儿，谈萤还是个十八线，压根没想藏着掖着。
　　只不过段泽闻那句话叫她彻底寒了心，瞬间就清醒过来。
　　
　　单恋七年算什么。
　　一纸证书又算得了什么。
　　
　　都不及落到实处那些东西、来得有保障。
　　
　　她妈妈在她十几岁时，不就已经践行过一次了么？
　　
　　没必要执迷不悟。
　　
　　于是，谈萤与段泽闻说，因为她想红，所以，希望他能帮忙隐瞒这场婚姻。
　　
　　或许段泽闻本就没把她当正经妻子，结婚时就做好了离婚准备，答应得相当爽快。
　　
　　两人便这般至今。
　　
　　圈里对谈萤已婚这件事，早就起了风言风语。
　　毕竟她也不再是十八线籍籍无名的小艺人了，手握爆剧、还有资源，人人会盯着。
　　
　　只是一直没有人找到实锤而已。
　　
　　甚至，连谈萤公司也不清楚个中内幕。
　　
　　唯独只有经纪人艾米确切知道这件事。
　　
　　不过，艾米也不清楚她丈夫究竟是谁，只知道对方很有地位。很多公司都发愁的问题，谈萤都不会紧张，抽空回家去说几句，好像就能顺利解决。
　　
　　艾米素来是个利益至上主义者。
　　曾经多次暗示谈萤，去找她丈夫拿些优级资源来。
　　
　　“都已经是你老公了，他难道不想看你演艺事业越来越顺利吗？反正是一家人，赚了钱也是夫妻共同财产，对吧？”
　　
　　当时，谈萤也没有解释，只笑答道：“就算是丈夫，也没法一味索取的。”
　　
　　那可是段泽闻。
　　
　　薄情寡义的资本家。
　　哪有这么容易。
　　……
　　
　　静默片刻。
　　
　　艾米那头传来动静，像是倒了杯水。
　　打开扬声器，背景开始有些杂音。
　　
　　她继续道：“没事就好。不过，谈萤，我说句实话，感觉你和你老公关系很奇怪。”
　　
　　“怎么说？”
　　
　　“平时在组，也没见你们俩有什么联系，我跟着的时候，电话几乎也没打过。说关系好吧，他那么有手腕，昨天晚上出事的时候，应该第一时间就帮你解决麻烦、把事情按下去才是。但说你们俩关系不好吧，谢导那边那块硬骨头，他也能帮你解决。实在搞不懂。要不是见过你的结婚证，我还真觉得，有点傍金主的感觉了。”
　　
　　闻言。
　　谈萤闷闷笑了一声。
　　
　　“艾米姐，别想这么多，我们很正常的。早点睡吧，晚安。”
　　
　　-
　　
　　次日。
　　日上三竿。
　　
　　谈萤终于迷迷糊糊睁开眼。
　　
　　房间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点光都不透，也分不清时间。
　　摸过手机，才发现已是中午时分。
　　
　　她人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但多年养成习惯，每天都要先打开社交软件看看。
　　
　　微博热搜第一条有她名字。
　　#谈萤工作室发文#。
　　
　　谈萤揉了揉眼睛，点开话题。
　　
　　最前面就是工作室长微博。
　　
　　其中细数了近日网络上流传那些谣言，先一一进行辟谣。比如那张偷拍照，斥责对方为“恶意P图改色”，并公开了当日谈萤工作行程。再将“已婚”、“金主”等猜测，全数列为不实信息。
　　
　　洋洋洒洒、写了好长一段。
　　
　　长微博最后，还说明工作室“将开始法律程序保护艺人”。
　　
　　谈萤看得有点想笑。
　　拉下去扫了一眼。
　　粉丝们却大多反馈良好。
　　
　　说实在话，谈萤是凭借一部仙侠剧杀出重围，一跃而起。
　　粉丝组成多数年龄偏小，狂热度很高。
　　
　　但她并不是走流量小花路线，拍广告、接代言、疯狂割韭菜，而是稳扎稳打、每年稳定输出作品，不炒CP。且，肉眼可见、演技每每都有进步。
　　
　　艾米给她定位为实力派流量。
　　
　　有作品傍身，就算有些绯闻缠身，本质也无伤大雅。
　　
　　不过绯闻和丑闻还是有差。
　　
　　工作室反应虽不够及时，但粉丝们能满意，谢导那边应该也不会太为难。
　　
　　见事情差不多已经完美收尾，谈萤关掉微博，切出微信。
　　
　　下一秒。
　　她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凌晨时，钟绾绾竟然给她发了条消息！
　　
　　颤颤巍巍地点开。
　　
　　钟绾绾：【谈萤，我是钟绾绾，你还记得我吗？好久没有联系啦！我回国了，现在在海城。大明星有时间见个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