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坑货

　　于是，半年后。
　　红尘酒馆的阁楼里，李永生捏着一枚绣花针，反复探查、研究，苦思冥想。
　　这是一枚金针。
　　赵公明大伤初愈返回天庭时，犹豫再三，方才将这枚金针郑重的交给李永生，令其好生珍藏。
　　并一再告诫，绝对不可让别人知晓此事，否则，定会引火烧身，惹来一场泼天大祸。
　　看样子，那老白脸前段时间被人差点打残废，应该与这枚金针有关。
　　而且，在住院疗伤期间，他似乎发现了红尘酒馆的一些秘密。
　　比如，此地可掩蔽自身存在，不受天道监察，完全可以做到“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
　　比如，堂堂大罗金仙，竟然可以被一名小小的人族化神境炼气士，按在地上疯狂摩擦；
　　再比如，李老板从不走出酒馆半步……
　　不过，李永生没什么好担心的。
　　赵大爷愿赌服输的人品，还是值得信赖的。
　　他最近一段日子，除了正常开门营业，当垆卖酒，剩下的时间主要被浪费在一些杂务上。
　　研究这枚金针，只不过是闲暇时候，用来打发时间的。
　　最让李老板头疼的，还是绿瘦院那几十位莺啼燕语的仙子阿姨……
　　闹，太闹了。
　　那个苏娇娇也太不像话了，光天化日之下，怎么能带着仙子们随意进出红尘酒馆！
　　来就来了，安安静静坐下来饮酒吃肉，听听轻音乐，赏一赏窗外夏日海景，难道就不香么？
　　就算她们饮酒吃肉不掏钱也行，反正现在都是他李永生的员工，权当是吃一顿顿工作餐。
　　几十位仙子阿姨，就当是摆几十个花瓶，为红尘酒馆的特色餐饮文化献身……
　　可是，这群仙子也太不像话了。
　　三五成群，嘻嘻哈哈，交头接耳，追逐打闹，勾肩搭背，招蜂引蝶……
　　还时不时给李老板抛几十个媚眼。
　　难道，他李永生是那种很有定力的男人么？
　　这样下去，成何体统！
　　可惜，这群仙子阿姨只听苏娇娇的话，对他这位实际控股大董的话，从来都是阳奉阴违，权当是耳畔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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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只肥猫呢？不会在外面出事了吧？都失踪大半年了。
　　难道，它在外面生崽了？
　　那也不用躲着不回来啊，都生米煮成熟饭了，还怕我笑话它不守猫道？
　　嗯，回头还是给结扎了吧。”
　　李永生嘀咕着，随手将那枚金针收入储物袋，愁眉苦脸的走出阁楼。
　　‘红尘酒馆的不正之风得刹一刹了，该立一立规矩了……’
　　李永生暗暗下定决心。
　　一出阁楼小门，阵阵胭脂气息扑面而来，数十张樱桃小口口吐芬芳，莺啼燕语，翩翩起舞，一片狼藉。
　　“李公子！”李永生轻咳一声，刚要开口训话，那数十位仙子阿姨异口同声的喊道。
　　嘤嘤啼啼，甜甜糯糯。
　　这阵势……
　　李永生脚下一软，差点一个踉跄。
　　“各位阿……咳咳，各位仙子姐姐，下午好啊。”李永生强忍着怒火，强颜笑道。
　　“公子万福！”众仙子齐声道。
　　李永生脚下又是一软。
　　原本，看着那几位正经顾客，被仙子阿姨们排挤到门口、墙角、桌下，正蹲在地上饮酒吃肉，他是想发脾气的……
　　算了算了，看在那几位顾客还算大度，对仙子们的放浪形骸持观望态度的份上，就不追究责任了。
　　可！
　　“苏经理！”李永生突然沉下脸，道。
　　苏娇娇乳燕穿帘般跑了过来，手里还端了半碗三粮液，妖狐子脸上一片潮红：
　　“李公子！”
　　“你……把嘴角的油腻擦擦。”李永生真是无力吐槽了。
　　苏娇娇咯咯一笑，随手释放一个清洁小法术，全身的酒肉浑浊之气登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顺手，她又给自己补了一个小法术，整个人看上去容光焕发，一缕幽香若有若无。
　　‘幸好在这红尘酒馆里，只能释放一些生活类小法术……’
　　“李公子，这样子，可中意？”苏娇娇嫣然一笑，道。
　　“苏姐姐，等客人们离开了，召集大家开个会。”
　　李永生面无表情，有心要刹一刹这股不正之风。
　　动不动就抛媚眼、拉拉扯扯，也太不专业了。
　　企业文化建设迫在眉睫啊。
　　“李公子，有什么吩咐您直接说，我让姐妹们严格执行就好了，动不动开会，别累着公子了呢。”
　　我信你个鬼！
　　“别废话，半个时辰后开会！”李永生硬邦邦的撂下一句狠话，转身就要上阁楼。
　　“别呀，李公子，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嘛！”
　　“就是就是，您尽管吩咐呀！”
　　“哎呀，咋又要开会啦，讨厌！”
　　“李公子，求求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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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十位仙子阿姨一拥而上。
　　堵路的堵路，抱胳膊的抱胳膊，七嘴八舌，拉拉扯扯，叽叽呱呱的将李永生“挤”到临窗的一间雅座上。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李永生竭力挣扎，低声呵斥，却实在是无可奈何。
　　这群仙子阿姨，在酒馆里虽然无法施展法力，可毕竟都是化神境、合道境的女炼气士，力气还是挺大的。
　　尤其是里面混了七八个妖族、魅族女仙子，更是力大无穷，仅凭肉身就差点能压住李永生了。
　　更何况，就算李永生想动粗，一个个生的白白嫩嫩、柔柔弱弱的，还真不好下手。
　　“好了好了，别闹了。”李永生服软了，“我是想跟大家商量个事。”
　　“公子，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嘛。”
　　“就是就是，您直接说。”
　　“嗯，姐姐们说的对，我们都是公子的人，别客气嘛。”
　　“嗯嗯嗯……”
　　“咯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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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阵莺歌燕啼、叽叽呱呱。
　　李永生愁眉苦脸的坐在雅座上，使劲揉着自己的眉心，一阵头大。
　　‘赵公明，你个大坑货！’
　　李永生心中吐槽不已，什么狗屁多元化经营，什么餐饮娱乐一体化，什么抱团取暖……
　　也不看看这些仙子阿姨！
　　说好的琴棋书画、舞剑弄萧、起舞弄清影，说好的雅俗共赏、人间天上，咋就给整成广场舞了……
　　“好了好了，大家别吵了。”李永生揉着眉心，愁眉苦脸的说道。
　　“姐妹们别闹了，听李公子开会训话！”苏娇娇也看出李老板的不快，主动出面维持秩序。
　　果然，还是人家能镇得住场子。
　　一时间，整个红尘酒馆安静下来了，就连躲在门口、墙角、桌下饮酒吃肉的几位顾客，也探头探脑的向李永生这边张望。
　　“各位姐妹，”李永生轻咳一声，随手释放了一个隔绝法阵，整理整理刚才差点被撕破的衣衫，正色说道：
　　“先给我切二斤灵兽肉，打一壶酒，我饿了。”
　　李老板今儿这是咋了？跟往常一本正经的开会不太一样呢。
　　仙子阿姨们有点不习惯。
　　不过，大家还是忙碌了起来，揉肩的揉肩，捏腿的捏腿，自有几位仙子跑进厨房，笨手笨脚的切来一大盘灵兽肉。
　　苏娇娇亲手打了一壶酒，低眉垂眼的给李永生斟上。
　　“各位仙子姐姐请坐回去，先让苏姐姐吹个萧吧。”李永生饮了一口酒，疲软的说道。
　　管理一群女仙子，他真没什么经验……
　　不过，凡事总有个妥善的解决办法，企业员工文化素养的提高，还是需要循序渐进。
　　“公子想听什么曲？”苏娇娇柔声问道。
　　“今日风和日丽，窗外海天一色，令人赏心悦目，自是《碧海云天》最为应景。”
　　李永生转首看向窗外，只见白云朵朵，海面湛蓝，心情顿时舒朗起来。
　　“嗯。”苏娇娇垂首，微蹲万福，取出一根潇湘斑竹三尺萧，搭在唇边便要吹奏。
　　“停。”李永生微微皱眉，“潇湘斑竹做萧，其声纯正清和，其音淡雅温润，
　　原本也算是极品。
　　不过，却不适《碧海云天》。”
　　“公子，还请赐教。”
　　苏娇娇听的有些懵，不就吹个萧么，还能整出这么多门道和花样……
　　这个李公子，真会玩。
　　“潇湘斑竹生长在云梦泽一带的大山深处，自然便沾染了那里风雨飘摇、悲苦凄离的气息，最是摧心。
　　此萧若吹奏《离人泪》《潇湘雨夜》之类的曲子，便是绝配。
　　而《碧海云天》……”
　　“公子，我懂了。”苏娇娇深深一个万福，取出一根通体晶莹、鲜翠欲滴的碧玉萧。
　　嗯，还挺有灵性。
　　李永生心情甚是快慰，浅饮一口酒，斜依在榆木大椅上，笑眯了眼。
　　原本，他还有些发愁，如果人家请教调式、调性等专业知识，该如何敷衍搪塞过去……
　　说实话，对吹箫一道，他基本上一窍不通。
　　口型、指法、力道以及气息进入的角度，一整套理论讲下来，听着比炼丹都难。
　　既然她懂，那就吹吧。
　　呃，不对。
　　书上说，吹箫不能说吹，而是品，是弄……
　　都怪那个赵公明，分明就是粗仙一个，还假装对乐理在行，讲得头头是道，把李老板都影响了。
　　没文化，真可怕。
　　一时间，天高云淡，海水碧蓝，有鸥鸟展翅翱翔，有鱼精跃波弄浪，喜不自胜。
　　红尘酒馆里，诸仙女姐姐屏息凝神，一个个显得淡然出尘，犹如天仙娥嬛。
　　就连那几位蹲在门口、墙角、桌下的正经顾客，也情不自禁收摄心神，不再角度刁钻、目光灼灼。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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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李永生观看了邢丽丽、胡菲菲等人的歌舞，和侯艳艳等人的杂技表演。
　　他对绿瘦院的演艺水平赞不绝口，对各位仙女姐姐的敬业精神表示很赞赏，对她们的待遇表示很同情。
　　李永生表示，今后很长一个时期，他将加大对绿瘦院的投资力度；
　　为了尽快提高绿瘦院的演艺水平，他将重点扶持一批合道巅峰修为的仙子，尽快安排她们渡劫成仙；
　　同时，他还将提高每个仙子的基本工资，每月每人增加到十枚灵石；
　　而对于那些表现突出的、敬业爱岗的仙子，则根据演出场次、演出效果和打赏灵石的多少，确定其绩效工资，上不封顶；
　　对于特别突出者，奖励一枚地阶丹药。
　　李永生强调，绿瘦院不是他李永生一个人的绿瘦院，而是每一个演职人员的绿瘦院；
　　红尘酒馆，也是大家的红尘酒馆，是大家今后最后的家园；
　　所以，他宣布，将绿瘦院分为三组——
　　第一组，雅乐组，主要负责弄箫、抚琴、经朗诵。
　　本来想诗朗诵的，但洪荒之地的主流文化是修仙学道、参悟天地、扔法宝砸人，写顺口溜的也就那么几位……
　　那就经朗诵吧。
　　回头让赵公明弄几篇帝昊天的随笔、法谕，再想办法搞一卷完整的《道德经》吧。
　　赵公明的这个提议好。
　　很有战略眼光，很有洪荒高度，等他回来了多灌几碗三粮液。
　　至于西方教的典籍……
　　还是算了吧。
　　影响生意。
　　让一群娇滴滴的绿瘦院女仙子朗诵“阿弥陀佛善哉波若密”，总感觉有些诡异。
　　第二组，霓虹组，主要负责歌舞、杂技、小品。
　　对这一组的工作，李永生唯一的要求，就是卖艺不卖身。
　　大家以前在绿瘦院怎么工作的，他不管，但既然完成并购，成为红尘酒馆的一个直属单位，一切都得听他的。
　　有仙子阿姨不好意思的提出，说有些神仙、大妖会有一些不良嗜好，和过分的要求，该怎么拒绝？
　　李永生一锤定音——
　　打！
　　打死不行，但打残可以。
　　“最好是打断他们的第三条腿，打得让他们生活不能自理，三五十年爬不起来。”李永生强调。
　　第三组，编创组，负责灯光、服装、道具、效果、化妆及所有节目的编排工作。
　　这一组所有岗位暂时空缺。
　　李永生已经委托赵公明，在天庭、道门等处广挖人才，争取年底前报到一批。
　　据赵公明介绍，别看天庭、道门在低阶炼气士眼中高高在上，似乎都是风轻云淡的仙人。
　　其实，里面有好多天仙、真仙，甚至金仙，不仅修为境界深不可测，在文艺方面更是造诣非凡。
　　其中，尤以阐教金仙太乙真人独领风骚，备受赵公明赵大爷的推崇和举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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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明哥哥，你可别坑我！
　　开完会，李永生躲进阁楼，饮酒，吃肉，修炼，眺望大海。
　　心里却始终有些嘀咕，担心赵公明公报私仇坑他一把。
　　“不就是被我按在地上，疯狂摩擦了二三十次么……
　　堂堂大罗金仙，曾经无限接近准圣境界的黑虎玄坛赵大爷，天庭财神爷，应该不至于吧？
　　嗯，应该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