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黑暗的小屋

　　灰暗暗的小屋，让人感到压抑，潮湿的空气掺着恶臭，让人难以呼吸。
　　在这幽暗的空间里，恐惧无名由来，弱小的心灵承受着煎熬的挫磨。
　　直到月亮升起，才有月光从被木条封死的窗户间稀稀落落地射了进来，为这幽暗的小屋添了一线光明。
　　待离尘醒过来时，才发觉自己处于这么一个黑暗的地方。
　　他惊了起来，“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儿？”
　　没有人回答他，也没有人理会他。
　　只见得他们目光中死气沉沉的模样，他想起了浩叔叔对他讲过的人贩子的故事，他恐慌起来，冲到门口想打开房门，可是房门被关得死死的，任他用尽全力也不能打开一条缝隙，只有拍打着大门大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砰！
　　砰！
　　有人敲打在房门上，发出重重的声响，紧接着从屋外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喝骂：“他娘的又是那个找死的东西。”
　　离尘高声喊道：“放我出去，我要回家，放我出去，我，唔......”
　　离尘的口被人从身后一把捂住，让他发不出一丝声音来，离尘两手想将那人的手扳开，可在他身后的人却用另一只手勾搂住他的脖子往一边拖去。
　　离尘着急了，使劲地挣扎，可身后人更是拼尽全力，愣是让离尘无法作为，离尘狠下心来，努力地将口张开，用力地一口咬到那人的手指，身后一声发痛的轻哼，那人受痛依然未放手，离尘加大了力度手指被咬破了，带着咸味的鲜血流到了离尘的口中。
　　“你不要在叫了，一会儿他们进来会打你的。”身后的人开口了，是一个轻柔温和的声音。
　　离尘松开口静了下来。
　　“你答应我不再叫了，我就把手松开。”
　　离尘点点头，身后人松了手，离尘回身看去，便见两颗水灵灵的大眼睛在幽暗中一眨一闪，泛着光芒仿如暗夜中两颗明星在闪烁，照亮了这个混黑的世界。离尘一时不由被这两颗“星星”迷住，他不禁往前凑了一点，是个小女孩，只怪光线太暗，他始终瞧不清她的模样。
　　离尘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我也不清楚。”
　　小女孩话才说完，屋外忽然响起了动静，紧接着“咯”地一声，打破了小屋的沉静，紧锁的大门敞然而开。
　　一抹光亮袭来，随着熊熊燃烧的火把点亮了整个空间，照耀在每一个娇小而充满恐惧的面孔上。
　　几名大汉如赶牛赶马般地轰赶着一群孩子进来。
　　“进去，他妈的，给老子快点！”如恶虎般的大汉一声喝骂，紧接着就是一脚将落在后头的弱小男孩狠狠踹了过去，弱小男孩便扑撞在前的小孩，一下子小孩们一窝蜂歪歪倒倒冲了进来。
　　那名弱小男孩捱了大汉一脚虎踢，想来踢得疼痛忍声不住嚎嚎大哭起来。
　　“哭，哭，哭你娘呢！”
　　大汉听得烦躁两步上前，甩开手中长鞭。
　　啪，啪，啪的鞭声震响，回绕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无情的长鞭挥舞而上画出条条血痕，打的小男孩在地上胡乱翻滚，惨声连连，听得让人心神抖颤。然而大汉未产生一丝怜悯，反而怒火大升:“老子叫你哭个够。”
　　啪，啪！又是几鞭落下，清脆而无情。
　　哭喊凄惨，鞭声浓重，充斥着静夜。
　　屋中的小孩们无不心肉惊跳，惶恐害怕，飕飕发抖，生怕这残酷无情的画面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纷纷躲在角落紧紧把头低下，只怕触犯那大汉虎威惹来长鞭。
　　“哎，哎，哎！行了行了，教训一下就算了，打死了咱们可就亏大了。”
　　直到另一名大汉劝阻道，打人的大汉才作罢休。
　　那大汉目露凶光，环视着屋里每一个幼小的身影，呵斥道:“都给老子老实点，不然可别怪老子手下不留情。”
　　那大汉凶狠的面貌恍如地狱中的凶煞，看得让人心惊胆赫，躲在屋角的小孩们看了第一眼决计不敢在看第二眼，气也不敢出一声。
　　直到门合上，屋里才恢复了以往的幽暗，小孩们提在心头的石头才随之放落下来。
　　被大汉鞭打过后的男孩不知何时爬了起来，独坐那儿低声抽泣，无人经问，甚是可怜，想来如此处境谁又顾得了谁，又有谁愿自添麻烦。
　　离尘看在眼里，只觉于心不忍，便从角落里摸索着爬了过去，停那男孩面前，小声问道:“你还好吗？”
　　小男孩停住哭泣低垂的头抬起，两眼泪茫茫地望着离尘，怯懦地问道:“你，你是谁？”
　　“我叫离尘，你呢？”
　　“我！”小男孩吸了一下鼻，弱弱回道：“阿九!”
　　“我帮你看一下吧！”
　　借着微弱的月光，离尘往那阿九身上一瞧，顿时吓了他一跳，只见道道鞭痕，胡乱交错在阿九身上，衣服被打的陋烂，皮开肉绽，鞭痕中流出的鲜血洇湿了周边的衣裳。
　　望在眼里，离尘心里一阵难过，只怨恨那大汉好狠的心肠，竟对一个小孩下此毒手，真是毫无人性可言。
　　离尘小心翼翼轻轻扒开伤口边上的衣服，轻轻的触动却让阿九痛得大汗如流，忍声不住叫痛起来。
　　“我帮你吧！”
　　一个小身影不知何时来到离尘身旁，正是那个小女孩。小女孩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小手帕，小心翼翼仔细轻轻擦拭阿九的伤口。
　　过一会儿伤口已被小女孩用手帕擦拭干净，小女孩那原本分辨得出白色手帕变为暗色。
　　“呸，呸，呸.....”
　　只听几声，小女孩瞧见离尘接连吐了几口唾沫在阿九伤口上。
　　“你干嘛呢？”小女孩见离尘怪异举止不由疑问。
　　“给他的伤口消毒。”离尘用手在阿九伤口上轻轻涂抹着唾液回道。
　　“唾沫可以消毒的嘛？”小女孩疑问道。
　　“可以啊！这可是我爷爷教我的，虽然效果不是太好，可是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你爷爷？”小女孩疑问道。
　　“嗯，我爷爷！我爷爷可厉害了，他可是我们村里唯一的大夫。”
　　说到爷爷离尘神色不经带着几许骄傲的色彩。
　　不过过一会儿，他的神色又暗淡下来，手上的动作也停顿了下来，提起爷爷，他又想起了小小山村。
　　想起了小小山村，他又想到了许多人，许多事——他想家了。
　　“我叫雪儿。”小女孩发现了他脸上的黯然神色打断了他的思绪。
　　离尘回过神来，回道:“我叫......”
　　“离尘！”
　　离尘还未说出来，小女孩却已抢先道，离尘点点头，嗯了一声，继而涂抹伤口。
　　一阵子后，离尘也将阿九伤口涂抹好了。
　　雪儿扶起阿九，向墙边走去，寻个位置坐下，倚靠着墙体。离尘随落在阿九身旁，另一边自是雪儿。
　　在这突然陌生而又布满恐惧的地方，每个人的心思凌乱，心情亦是压抑。纵是闭眼难眠，但也无心说话，就这样相处沉默中。
　　过了许久。
　　“哎呀！”一声叫喊，离尘跳了起来，一起身后忙拉阿九，道:“阿九，快起来，快起来，这里儿漏雨了，伤口沾了水会感染的。”
　　阿九纹丝不动，任由离尘怎么拉也毫无反应。
　　“雨，那有雨啊！”雪儿惊起来。
　　“这里啊！这里啊！”离尘说着把手放在阿九头上感应雨滴滴落。可过了好一会儿，却好像没有雨滴滴落，不由疑道:“刚刚明明有水滴滴落嘛？怎么会没有呢？”
　　雪儿向窗外看了一眼，得见月光朗朗，天空难见云，又怎会下雨。她丧了口气，道:“你不会是做梦吧！”
　　离尘急道:“真的，没骗你，你瞧我胳膊上还湿了一大片呢？”说着拉雪儿的手往湿了的地方摸以正清白。雪儿的手触到衣服，只觉一片湿漉漉，惊道:“呀！好像真是，快找找看是那儿漏。”
　　“你们不用找了。”一个低落的声音响起。
　　离尘和雪儿低头望去，阿九抬着头望着他俩，脸上挂满了泪水，那小小的水珠在幽暗中泛着微弱的光，可清晰看到滴滴滴落。
　　原来那不是雨，而是泪，泪如雨落化成了雨，无意间打湿了离尘的衣裳。
　　雪儿蹲了下来，拉着阿九的手，一股温暖立即包围了阿九冰凉的小手，雪儿轻声道:“你怎哭了。”
　　阿九望着雪儿，不知是何缘故泪落得快了许多。
　　雪儿轻摇着阿九小手，柔声道：“别哭了，好吗？”
　　阿九默默盯着雪儿，轻轻点头，收住眼泪。
　　夜也渐深，屋里的温度更低了。
　　寒冷的缠绵，让离尘冷的发抖，他紧紧抱着双手包裹着身体希望能保留一点温暖。
　　如果自己呆在小小山村，那么现在应该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盖着软绵绵的棉被香香入睡，而不是呆在这冰冷的地方，忍受着寒冷。他心里默默的想着，也只能想着。
　　他责怪自己，埋怨自己，好恨自己，如果不贪玩，不任性，不听爷爷的话，偷偷溜下山来，也不会遇到那千刀杀的人贩子，自也不会来到这儿。
　　他闭上眼多希望一觉醒来后，依然躺在那温暖的小床上，呆在温馨的家里，爬起来又看见严肃而又慈祥的爷爷，而这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一个恶梦罢了。
　　夜更深了，月亮不知去了那儿，四周一片黑暗。
　　呜，呜，呜！
　　离尘朦朦胧胧中，好似听到隐约的泣声幽幽飘荡，悲伤中带着凄凉，凄凉中蕴含苦楚，在他的耳际荡漾，沁入心魂，听得叫人不经伤心。
　　离尘争开眼，眼前一片昏暗，他下意识转头向阿九看去，他本以为是阿九在哭泣，但听阿九酣睡的声音，想来阿九已然熟睡。
　　他望了望屋里，近处还可勉强模糊得见，远处黑黑如墨浑然难知，心中不由疑道：“是谁呢？”
　　呜呜呜！
　　哭泣声又传来了。
　　这次离尘听得更是清晰了，那是一个女孩的哭泣声。
　　忽然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想起浩叔叔讲过许多奇异鬼怪的故事，其中有一个便是说，但凡死于非命之人，死后愤恨难平化为厉鬼，若有人看到他，他便会向那人索命。
　　心想阿九被鞭打情景，只怕有个不听话的女孩，被大汉残忍地打死在这屋里，若不是心中含怨深夜人静时出来伤心哭泣。如此一想离尘只觉后背发凉，冷不经打了个寒颤，瞧着这幽黑的房间恐惧袭上心头，更是害怕，身子经往阿九靠去，两眼闭得死死，不敢再睁开，手心里捏着冷汗，肤上的发毛竖立起来。
　　听着那幽幽似鬼泣的声音，离尘心惊胆赫无法入睡，听着听着忽觉那声音有些熟悉。
　　难道是雪儿，离尘心理如此想，便小心翼翼地爬起来，摸着黑来到雪儿身旁。蹲了下来凑近雪儿，果然听到微弱抽泣声，只见雪儿将头埋在双腿上，蜷缩的身子微微的哆嗦。
　　“雪儿，你怎么了。”离尘伸手轻轻放在雪儿肩上，触手冰凉，凉意顷刻之间便传达到他的深心处。
　　离尘只觉碰触的不是一个小女孩，而是一座寒冷的冰山。
　　雪儿慢慢抬起头来，她的双眼总是那么明亮，即使是在这个黑暗的地方依然无法埋没。
　　只是这一刻，明亮的眼珠被泪水浸泡着，看到的是那泛光的泪花。
　　她咬着嘴唇，怕是忍不住大声哭出来。看她这样子离尘心理好不是滋味，却又无可奈何。过了好一会雪儿才松开牙说道：“我想家了。”
　　想家，离尘又何尝不想，也前他听说人贩子的故事，他还不以为然，这如今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才知这世间居然有这样的恐怖的存在。
　　可他真不知如何回答雪儿，也不知如何安慰雪儿，和她说我们会回家吗？可浩叔叔说过人贩子拐了小孩不是都要卖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让他们永远都回不了家吗？
　　也不知爷爷回到家里，找不到自己会怎么样，如果自己永远回不去，那么爷爷一定会很难过的，他那么大年纪了可受得了。离尘心中一沉，眼眶里冒出泪花，他伸吸了一口气，忍住快要溢出的泪，朝雪儿轻声道：“雪儿，我们会回家的。”
　　“真的嘛？”雪儿不敢相信地望着离尘。
　　“嗯！”离尘肯定地点了点头。
　　听得离尘肯定的回答，雪儿面露喜色，可转而又陷入悲伤之中，空气也随着陷入沉默之中。
　　见雪儿神情低落，难道她不相信。
　　“雪儿，我是说真的，无论怎样，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带你回家。”离尘认真的说道。他小小内心暗暗发誓一定要带她离开这儿，纵使机会很是渺茫，他已要拼尽全力。
　　“可是我爹爹，不要我了。”她说完这话，泪又簌簌流落。
　　“怎么会，那有爹爹不要自己的孩子呢？”望着雪儿伤心的面孔，离尘忙道。
　　雪儿紧咬着唇，挥袖抹去眼中泪水，松开口说了句：“我想睡了。”便又埋头双腿间，不再理会离尘，想来是不想回答离尘的问题。
　　真的有爹娘不要自己的孩子吗？
　　好像真的有。
　　离尘想想自己，他就是个被父母抛弃的孩子，打他记事起就生活在小小山村里，是爷爷把他抚养长大的，当他看到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父母，唯独自己没有，他很奇怪，问爷爷，爷爷我的爹娘去哪儿啦!爷爷只是说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却不告诉自己那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是什么地方。
　　每次他问爷爷父母的事，爷爷的心情会一整天的不好，后来他也就不问了。
　　夜沉沉，漫漫无边，屋里小孩们都沉浸在梦乡中，那里应该没有黑暗。
　　只是不知梦醒后，等待他们的命运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