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便是人间绝色

　　两个月前的一个晚上，阿蛮像往常一样在郝大伯的面馆里帮忙，已经明月高挂了。还没收摊是因为还有一桌客人还赖着不走，阿蛮体谅郝大伯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就叫郝大伯先回家自己在这里看着，反正那桌客人也不点东西，酒水自带，就点了一盘花生米从可见晚霞的酉时吃到明月高挂的亥时。盘中还剩四五粒花生米好像也挡不住那一桌两人的酒兴。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孙二叔望着明月一脸感慨地说道，一边说一边还不忘手拿着个酒葫芦对月狂饮。别人要是这样该是一副潇洒模样，最不济也是狂放豪迈。但这放到孙二叔身上却不见一丝潇洒。一双小眼，尖嘴，用村长爷爷的话说一副雷公相。身穿道袍，却破破烂烂的，像是缝补多年的家当，铃儿有次说，“我就没见过孙树换衣服，他那身行头估计比我都大。”阿蛮当时没说话，其实他想说，自己也没见过孙树换衣服，估计也比自己大。还瘸了条腿，孙婶说的是以前算命骗人被人打断了。
　　坐到孙二叔对面的是刘屠夫。与之相反的，刘屠夫一身板板正正，白色儒衫，高梳的发髻，倒不像是一个屠夫，而是一个教书先生。刘屠夫做事也一丝不苟，平常人们到刘屠夫的肉摊买肉，要一两就切一两，要一斤就切一斤，不差分毫，切的肉也和他的脸一样方方正正的。很难想象这样的两个人会是很好的朋友，而且经常一起喝酒。两个人一样的地方可能就是刘屠夫也断了只胳膊。
　　“孙兄对月吟诗可是有什么感慨。”刘屠夫说道。
　　“能有个狗屁的感慨啊，还是那些文人会说啊，小时候不认识月亮，就叫做白玉盘。确实是美啊，就是美得有些不那么真啊，到底只有豪门贵族才可作出，不接地气啊。要是我老孙说啊，就是小时不识月，呼作白面饼。”孙二叔说完，又仰头长饮一口。
　　听此刘屠夫爽朗大笑：“哈哈哈，孙兄高才啊。不过前人作诗，有前人的思想，不好武断地评判诗句。毕竟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人生，就像孙兄刚才吟诵那首诗的作者，诗仙李太白，一生潇洒不羁，力士拔靴，贵妃研磨，好不快活，至死浪漫。有人传他醉后捞月溺死，我更愿意相信他是天上捞月升仙。”
　　“好，好啊，好个李太白捞月升仙。刘兄说的没错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可我此生所愿，就是天下人皆可作出‘小时不识月，呼做白玉盘’。”这一刻这个邋遢道士面色严肃，自生一股豪气。
　　“哈哈哈，天下人皆可作‘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孙兄好气概，凭君此言当浮三大白。”刘屠夫说完，提壶倒满三碗酒，一口一碗皆饮尽，不舍撒分毫。孙二叔见状也是大笑，拿起自己的酒葫芦，仰头饮尽。
　　“我说阿蛮哥哥怎么还不回家，原来是你们两个老酒鬼还在这赖着不肯走。”不远处传来清脆的声音，打断了这两个老男人的豪言壮语。两个老男人也不恼，因为来人是铃儿，这个可爱的姑娘谁会忍心跟她生气呢，那肯定是没道理的事，就是惹她生气就是十恶不赦的事情了。两个老男人知道自知自己十恶不赦，赶忙笑脸相迎。铃儿不理这两个老男人的殷勤，自顾自地坐上了桌子，看着桌子上的仅剩的四五粒花生米，气鼓鼓的嘟着嘴，瞪了两人一眼，刚才还豪情壮志的两个老男人，顿时焉儿了。
　　阿蛮见铃儿来了，赶忙做了铃儿最喜欢吃的郝氏招牌面端了上去。自己坐在铃儿对面。
　　“谢谢阿蛮哥哥。”铃儿甜甜的说道。面香四溢，铃儿吃的贼香。看的两个老男人眼馋不已。两人倒是不好意思跟铃儿抢吃的，就对阿蛮说：“我们在这坐这么长时间了，而且经常来照顾生意，就没有点什么送的？”孙二叔说道。
　　还没等阿蛮回话，就见铃儿吸完一口面，说道：“你们还好意思问送什么，坐了半天了也就点了一盘花生米，还舍不得吃完。要不是你们，阿蛮哥哥早就回家了，我也不用大半夜出来！”
　　两人面露愧色，倒不是真的惭愧，也就是被铃儿说的无话可说，比较尴尬罢了。但尴尬归尴尬吃面的心是没法动摇的。刘屠夫说道：“这样吧，我给你们猜个谜题，要是你们猜对了，我和你们孙二叔给你们两个一人一个有趣的小玩意，要是没猜对，就送我们一人一碗面。”
　　阿蛮本想拒绝，但铃儿来了兴致，说道：“好啊。”
　　阿蛮见此也点头应下。
　　“那就一言为定，我要出题了，”刘屠夫说道，“什么是人间绝色？”
　　“当然是铃儿了。”阿蛮快速答道。两个老男人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阿蛮，阿蛮脸不红心不跳，眼神坚定。铃儿羞红了脸低下头，同时心里暗暗想到：孙二叔和刘伯谁敢说不对，以后自己就跟谁过不去。
　　“对也不对。”刘屠夫说道。
　　说完瞬间刘屠夫就感觉两个眼神向自己射来，都充满侵略性，心说一声不妙。
　　孙二叔心中暗笑，但还是帮忙解释，毕竟还有自己一碗面，说道：“女子抬头月见羞，低头不见脚尖，便是人间绝色。所以对也不对。铃儿可以叫月羞见，但……而且这说的是女子，只说铃儿不全对。”
　　铃儿听完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生气了，更是试探性的抬头看了下月亮，月亮好像真的要验证孙二叔的话一样，躲进了一片云中。少女的心更像是夏季的天气，刚刚还在下雨转瞬间就阳光明媚了。铃儿开心的笑起来。刘屠夫暗地里抹了一把汗。
　　“怎么阿蛮还不快点上面。”刘屠夫接着说道。阿蛮回到厨房做了两碗面出来。倒不是感觉两人说的多对，而是感觉这句话挺有意思的，而且铃儿也笑了，不过就是两碗面而已，两个人也是老顾客了。阿蛮这样想着。
　　面做好端上桌，三个人吃着面，阿蛮看着铃儿吃。
　　铃儿吃完一口后，满意地打了个饱嗝，然后说道：“孙二叔、刘伯，你们刚才说阿蛮哥哥回答的对也不对，那你们现在面也吃了，说好的小东西是不是也可以给我们了啊。”铃儿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说道。
　　两人闻言皆是大笑，孙二叔说道：“你这个小机灵鬼啊，本来就是打算给你们的”说着孙二叔摸着铃儿的头，拿出一个布偶小熊，递给铃儿。刘屠夫拿出一个铁棒送给阿蛮。
　　“铃儿，你滴血认主试试，阿蛮就不用了，这根铁棒你拿着用就行。”孙二叔说道。
　　铃儿小心翼翼地把小熊滴血认主。“您好，主人。”小熊发出乖巧的小女孩的声音。
　　“它会说话，它会说话！”铃儿兴奋地说道。
　　“哈哈哈，”两个老男人露出老父亲般的笑容，说道：“回去慢慢玩吧，快吃面，要不就凉了。”三人继续有说有笑地吃起面来，倒是阿蛮在一边捣鼓那根铁棒，最终阿蛮也没发现有什么奇异，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就是这跟铁棒非常硬，超乎寻常的硬。饶是阿蛮用无招境的气力去掰，铁棒也纹丝不动。要知道无招境高手身体已经淬炼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阿蛮就是举起数千斤生铁也是轻而易举。
　　几人吃完面，刘屠夫和孙二叔顺路一起回家。阿蛮准备把碗碟收拾到厨房，到明天早上再洗。
　　“阿蛮哥哥我来帮你。”话还没说完铃儿就把桌子上的碗碟收拾好了。两人继续有说有笑的收拾摊位。
　　孙二叔和刘屠夫听着身后传来少年少女的嬉闹声音，开怀大笑。月色下、老树旁、蛙叫声、嬉闹声、少年、少女，好不美好。两人越走越远，远离摊位，走进一个小巷。听到一个有些苍老威严也很熟悉的声音传来。
　　“你们两个老匹夫好不快活啊，都敢跟铃儿讲你们那些歪道理了，要不是老夫最后遮住月亮，你们两个老匹夫就把铃儿惹生气了。果真是好大的胆啊。”随着声音传来，孙二叔和刘屠夫转身看去，赫然就是村长。本来两人当时心中就有所猜测，但事到临头还是有些慌。
　　本来两人给铃儿和阿蛮礼物就是想在面摊多呆一会，防止被村长堵上，没想到这个老不羞竟然等到现在。
　　“村长，村长，此事与我毫无关系，都是那刘屠夫的主意。”
　　“孙瘸子，你别血口喷人！”
　　两人嘴上是那么说，脚上可一点也没闲着，话刚说完，两人就全速倒飞出去，向着两个不同方向分开飞逃。为什么不联手御敌？笑话，那是村长啊，没人会去做这找死的勾当。村长看着逃跑的两人，长叹一口气，平静说道：“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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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刚亮，铃儿打算和往常一样去村长爷爷那混吃混喝，阿蛮倒是在家，因为面摊中午过去就可以，所以阿蛮一般这个时候在家里练武，今天是在琢磨怎么用那根铁棒怎么用。铃儿刚出门，就见门口躺着两个人，两人一身狼狈，还有些鼻青脸肿的样子，走进细看赫然就是昨天晚上刚见过的孙二叔和刘屠夫。
　　铃儿摇醒两人，疑惑问道：“孙二叔、刘伯，你们是在练什么特殊功法吗？”
　　两人醒了过来，闻言心中有些苦涩。但很快反应过来，孙二叔说道:“哈哈哈，我们二人昨夜修行一种秘法，终于大成。”刘屠夫也配合大笑几声。然后两人迅速遁走。
　　铃儿感觉两人莫名其妙，但很快抛到脑后，还是吃的重要，蹦蹦跳跳地往村长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