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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五十三两国相清守望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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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在世,盖不过一个运字。
  庚子年,事事多艰。倾石城前,已是战火熏起,皮宁静抽身出来,一枪破掉前方那把攻来的玄青开天大斧,回头四顾,遍地残尸。
  之所以要出城来打这一场,便是要探个底,对面可是赫赫有名旌燧军,根据之前的情报,云阳划分出来的有一十二路大军,六轻六重,可如今据他所观,眼前这一路的配比根本不是那么回事,重骑只有极少的一部分,可至今派出去的探子,带回的情报,也是敌军依旧驻守,除了眼前这两路,其余均未有什么大动作。
  酉时,飓风军已经撤回倾石城内,而旌燧军的攻击却没有丝毫停歇,两方的修真者灵力大多耗尽,此刻正全力恢复中,倾石城墙上,插着密密麻麻的箭矢,只是短短两个时辰,对于皮宁静来说,这才仅仅只是个开始。
  而旌燧大帐里,韩玉和张翡却是吵闹不休,韩玉打算将所有兵力全部压上,欲一举攻破倾石城。张翡却不是这样想的,云州至今没有动作,他觉得此事不对,唯恐其中有诈。这种稳扎稳打的法子,到了韩玉嘴里,自然是胆小怕事,谨慎过头,可他也不敢硬来,虽说他是太尉,但说到底指挥旌燧军他还是差一点。
  ……
  云阳境内,木州大槐郡,木王吼道“老马,不好,咱们被围了”
  马福此刻穿着粗气,喝道“王守是干什么吃的,偌大的一个森州,拦不住一个雷奔军?”
  “老马,要不咱们通知林将军吧”
  “迟了,太迟了,一个烂樵夫咱们尚且吃力,更不要说在加一个刘黑子了,如今少君上一走,宫里那几位也不知怎么想的,太子殿下至今还窝在桃城,真是一个乱字。”马福一脸愁容,嘶哑着嗓子。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木王着急的问到。
  大将马福从牙缝嘣出一个“拖”字,接着说道“只能拖了,现在也只能寄托易帅动作能够快些”
  话音刚落,这外面便是砰的一声,如惊雷落地,木王蹭的从凳子上起来,马福直接夺门而出,心中暗云密布,这一声明显是法器破碎的动静,等到了动静前,马福倒吸一口凉气,丈尺厚的青石城门,一个大窟窿戳在哪,周边有许多残尸七扭八歪,杂乱无章的灵气在窟窿眼周围肆虐,还有一些法器残片散落一地,一个魁梧汉子直直杵在哪,面如黑锅,看到前来的马福,露出一口白牙来。
  马福气息粗重,口中说道“好啊,地阶下品器,中山鼎,刘黑子,好魄力,老夫佩服”
  刘黑子先是摆摆手,转而作揖道“您老身体可还硬朗,刘黑子给您老拜安了”
  大槐郡主城,城墙四面一体,上面刻有玄阶上品的防御阵法,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刘黑子这般有魄力,以点破面,不惜爆了中山鼎,效果自然是好的,如今那窟窿正前方数十米处有一个巨大的大坑,更不要说街边商铺摊位,好在士兵大多在城上,城下士兵并不密集。
  刘黑子一把大剑挥动,马福不得架起大戟,城墙已破,冷月将士鱼贯而入,木王率兵反攻,烂樵夫手下副将张洲一马当先,携着灵力与木王打作一团。
  马福此刻也是打红了眼,手上力道是越来越重,余光所及,下方战场并不乐观,烂樵夫此刻还没动手,不知人在何处。
  “力拔山兮,剑压山河”,耳边传来刘黑子的声音,声粗如牛,马福这才仔细应对,回身便是大戟招架,手上震感十足,心中惊讶,这股灵力已经隐隐碰到中期的门槛了。
  “马老,我虽实力低微,但这般轻视我,怕是要吃点苦头的”刘黑子嘴上说着,心里却是一直不敢放松,刚才那用了五成灵力,却被马老轻松挡住,只是前中期一阶之差,实力真不是一个档次,更何况他入灵前期已是圆满,只差一步。
  ……
  此时森州的郭景秀,却是有苦难说,冷月第五军的将军卫星,带着雷奔军过了临山,一路直奔小柳郡,郡守和副将连一个时辰都没撑下来,被打的一路溃逃,丢人不说,他气急败坏也没用,如今局势如此被动,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好在副将赵全有几分能耐,迅速归置溃逃的士兵,重新建起防御,这才勉勉强强艰难抵抗。
  论打仗,他自然不是那块料,初晋入灵,正处在打基础的阶段,可他没想到,几番交手,才发现这位卫将军已然晋升中期,一阶之差,多少还是有些吃力,不过,郭景秀没有退却,想来犟驴的外号也不是白叫的。
  剑气凌凌,卫将军长矛戳出,破了那道剑气,眼睛一眯,认出了郭景秀手中的那把剑“看来你在剑冢里也找到了好东西啊”
  郭景秀理了理散乱的白发,说道“地字六十七,剑名青光,卫将军,指教了”
  “巧了,地榜三十二,长矛雷光,多少有些缘分的”卫将军嘴上说着,手下也不闲,长矛翻转,如同游蛇吐信,盘身附臂,灵力凝结,一道蛇影游曳射向远处的郭景秀。
  郭景秀剑指苍天,挥剑而下,浪花拍涛不觉已,绵延悠长在此间,卫将军那一招游蛇影,在巨浪下瞬间覆埋,郭景秀开心大笑,也不顾及鬓角那缓缓流淌下的汗液。
  卫将军扬起嘴角,闭上眼睛,手里握紧了雷光长矛,猛的睁开眼睛,望向那绵延不绝压向自己的巨大浪影,长矛戳在身前,快速搅动,一个小小的灵力漩涡,顺着长矛越来越大,等到浪影触手之际,那浪影便如同弥漫的雾气,又如同未开花苞,有序的冲进漩涡深处,好似找到了宣泄之处。
  而远处的郭景秀也没指望这一招就解决入灵中品的卫星,但比这更让他惊讶的,是那巨浪之后,悄悄露头的那抹蛇影,就像抽离泥潭的将死之人,踉踉跄跄之余,只有埋头向前,向前,携裹着或隐或显的蓝色电弧,让这位犟驴才想起来,那柄排在地榜三十二的雷光长矛,曾经在一位名叫雷宁的手中,搅起过一场,骇人的雷劫,让近乎几十位高手殒命,而再此之前,那柄雷光长矛排名也不过七十余位。
  “剑气如霜春离去,冬寒大地罔夏归”郭景秀顾不上擦拭去鬓角的汗珠,飞舞手中长剑,身前迅速凝结一道道剑网,一层又一层,密不透风,郭景秀有点呼不上气,眼睛直勾勾盯着射向自己的那道蛇影,电光火石之间,那剑网好似纸糊的一般,层层透破,勾丝拦缠,那蛇影表面剑影密布,好似蛟龙出海水漫身,银月生来云盖衬,黯淡无光,已不负刚才的锐意,但也是这般,郭景秀心头不详之感越发明朗,下一瞬,郭景秀退了,退身披出一剑,拨云见日,虽是寒冬,却如同春发嫩芽的清脆声响,那蛇影像脱壳金蝉,剥落出一枚金针出来,穿过剑影,万物静肃。
  卫将军瞪大眼睛,下意识的长矛刺出,当下震栗之感涌上心头,但只有一瞬,卫将军喃喃道“剑意?”
  远处的郭景秀状态也是不太妙,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垂直往地面掉去,卫将军左手成掌,那枚贯穿郭景秀胸口的金针便回到手中,卫将军长矛遥指,向掉落的郭景秀冲去,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剑气扑面而来,郭景秀举矛格挡,地面上,卫将军退却数步,抬头细看,一人白衣白冠银白靴,三尺长剑配红缨,翘鼻酥嘴妆赤颜,桃花衬耳柳叶眉,原是那位剑院的二师兄,王陆春。
  那二师兄王陆春提起郭景秀负在肩上,远远的看了一眼卫将军,便头也不回的走了,一句话也没留下,而那位卫将军,擦了擦嘴角,衣袖上沾染半点血迹,比起那位郭景秀的剑,却是有几分傲气。
  看着城头惶惶不安的副将,卫将军召集雷奔军,兵赴木州,而城头上那位副将,长吐一口气之余,心上还未落下的石头再次悬上,急忙差人去向苔州。
  ……
  一路上,郭景秀喘着粗气,问道“师兄,您怎么来了,你不是在剑冢守护小师弟么,难道小师弟出来了?”
  二师兄王陆春取出丹药给郭景秀服下,说道“没有,但北地前日突然魔气肆虐,一股强大的魔意已经渗透到了大都,许多实力低下和平民百姓变得焦躁嗜血,暴力狂怒,最终相互残杀,逼的两位老祖合力才将这股魔意驱逐出去,如今国家飘摇,再加上北境的新生魔族,接下来的日子恐怕更加难熬了。”
  郭景秀不可置信的看着二师兄,他想象不到那股魔意有多强横,但能逼得两位老祖合力才能驱逐,他知道,这场战争已经不仅仅是和冷月的战争了,接下来可能事关真个蛮夷之地的存亡。
  ……
  蛮夷冬,冷月福瑞四十二年,再有几日便是辛丑新岁,可战争也因即到的新年越发激烈。
  福瑞四十三年,新月初,冷月玶州破,皮孪子两兄弟所在的第九军近乎覆灭,与云阳消耗了整整九个时辰,云阳的左太尉韩玉与皮宁清同归于尽。
  同时,云阳木州破,第六军和第八军合兵一处,三次冲锋,后配合森州的雷奔军前后夹击,木王在大将马福的誓死庇护之下杀出重围,自己也因灵力耗尽,在烂樵夫和刘黑子的联手下,战死。
  而钱瘦子钱莓所率的第四军则翻身回转,与殷迟帆的第十军汇合,与云阳太子掌控的镇北大军和玄甲大军打了起来,战况虽不如木州一战那般激烈,但也是僵持不下,罗帅分兵两路,一路驰援钱瘦子,一路夜渡大叶子河,直插苍州腹地,正好咬到了云阳大军的屁股,而坚守了九个时辰的飓风军,在云州赶来的第三军肖威的替换下,总算是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接下来配合罗帅,又是前后夹击。
  地图前的易帅皱了皱眉头,果然还是慢了半拍,他原本以为罗帅会进攻云阳大都,这样一来,他就能率兵直接打回云阳,与镇北抚司和玄甲大军合兵一处,等见了太子,在做打算的,没曾想这位罗帅竟然放弃占领云阳大都的好机会,抽身来了苍州,实在出乎意料,也低估了玶州的顽强程度。
  ……
  朝暮宫内,寥寥几人,君上石河山坐在最上位,三公子在下位正襟危坐,眼光直直盯着眼前那三个老头,这便是东蛮夷冷月和云阳的最高战力了。
  两位紫衣环扣,金丝雀儿袖编纹,腰系玉佩,是石灵模样,一胖一瘦,两位都是冷月国的老祖,一位姓余,一位姓梁,虽然不姓石,但百年来护得冷月周全,已经不能用忠心二字来评价,而是真真的自家人,平时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三公子上一次见这二位也是几年前那场余晖殇的时候。
  还有一个老头,只是披了一件黑衣,再无半点装饰,赤足而站,袒胸露乳,一双眼睛明亮透净,三公子只是看了一眼,一股莫名的威慑便在心间盘绕,他不知名字,但听两位老祖刚才唤了声“柳二”,想来应该是这般了。
  “柳二,几年不见,恭喜啊,超凡二境,也是不容易啊”说话的是自家那位梁老祖。
  那位叫做柳二的环顾四周,最后把目光转向三公子,说道“若是我家那位在耐住性子,手段稍微柔和一些,未必不能和这小子掰掰腕子”
  其他人也都猜到了那位指的是谁,虽然不太愿意,但不可置否的是,那位时机拿捏的的确正好,虽然有几分运气在里面,到事实就是事实,好名声自然是捞不着了,可在东蛮夷的记史上,是无法抹去的浓墨一笔。
  不在理会三公子,那位云阳的柳二老祖接着说道“局势可能要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加恶劣,之前云阳魔意已经触碰到了入圣阶的门槛,我与言清合力才勉强给驱逐出去”
  余老祖轻声说道“看来言清还是没有破境”
  柳二老祖不说话。
  梁老祖说道“你不必多想,咱们两国虽然对峙多年,但眼下一码归一码,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懂,当下还是要同仇敌忾,先御外敌才是要紧的”
  “看来那位新任的崔家城主已是来过了”柳二说罢,便转身向殿外走去。
  是夜,余老祖和柳二夜赴苍州,两国之战至此暂时停歇,同御外敌,而大帐中的罗帅和易帅的再次相见,却是老泪纵横,两人无奈之余,叹了一声世事无常,一场大局才刚刚铺开,却又因外敌而葬腹中,虽然明知接下来的日子会更加艰难,但这短暂的和平让人倍加珍惜。
  远方南地边境线上,这个小兵喘着气,将手中蛮刀递给布爷,说道“布爷,麻烦给小子再换把刀吧,手里……手……手里这把,卷了”
  布爷靠在南抗大城的墙根上,背上背着一布袋的蛮刀,看着虚弱不堪的小兵,手中摸索着取了一把蛮刀递给了小兵,“涛子,歇歇,根据规律,下一波魔兽还等半个时辰”
  涛子听言,依着墙角坐下,摸着布爷递过来的蛮刀,也有轻微的卷刃,有气无力的说道“这帮魔兽,皮糙肉厚的,战力倒是不高,就是这魔气有些难缠”
  “涛子,来人了”
  涛子抬头看去,南抗城头上,稀稀拉拉的出现了好些人,有男有女,有老也有年轻的。
  布爷挣扎起身,走了两步回身说道“涛子,回,能睡个好觉了”
  涛子抱着蛮刀,跌跌撞撞的跑到布爷身边,“布爷,上面那些是什么人呐?”
  布爷抬头,浑浊不清的光从眼睛透出,说道“他们啊,是蛮殿的人啊,是咱们的兄弟”
  月光下,一长一短的影子被拉的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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