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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叶无殇默念着古诗《蒹葭》中的词句，秋水剑法第二式“白露为霜”之名显然出于此处，小时候听叶家私塾的讲师说过，这首《蒹葭》表达的似乎是主人公追求、思念心上人而不可得的惆怅之情。
“思而不得吗？”叶无殇有些苦恼，自己都还没有追求过女孩子，对这种情感上的问题体会不深，如何能够得其旨意。
咚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叶无殇回过神来，起身打开了院门。
叶无殇看清来人，展颜笑道：“婉儿，你来啦，快请进。”
门外，慕容婉俏皮一笑，“我还带了个人来哦。”
“嗯？谁呀？搞得那么神神秘秘的。”叶无殇笑着挠挠头。
“当当当，是我呀，大哥！”一个身穿淡黄色狐裘的少年突然角落里跳出来，正是随同而来的萧千昱。
看着这个不速之客，叶无殇一脸生无可恋，“萧千昱，你小子怎么也来了？”
说着便急忙把婉儿拉到一边，对着慕容婉一脸神秘兮兮地道：“婉儿，你怎么和这个人认识的？这小子就是个滑头，千万别被他骗了。”
婉儿无奈地笑道：“为什么呀？萧公子是我父亲的客人，而且，他说他还是你的结拜兄弟，他来这里是为了给你送个大大的惊喜呢？”
“惊喜？”叶无殇狐疑地摇摇头，“不可能，这小子不坑我就算好的了。”
“对呀，大哥，我给带来了一份礼物噢。”萧千昱悄悄地把脑袋凑了过来，扬了扬手中精致的檀木盒，“一千年的白玉参。”
叶无殇瞪大眼睛，一把接过萧千昱手中的盒子，打开一看，还真是那株拍卖场竞拍的白玉参。
“说吧，你小子，有什么企图？”叶无殇谨慎地打量着眼前的萧千昱。
萧千昱把叶无殇拉到一旁，挽着叶无殇的脖子，一脸无辜地道：“大哥你一无钱，二无权的，咱能有啥企图呀，不就是看对眼了呗，想和你做兄弟。”
叶无殇听得嘴角一阵抽搐，“这理由，还真是简单粗暴，不过还算有点道理，行吧，看在你小子对我那么好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你这个小弟啦。”
慕容婉见两人在说悄悄话，不禁有些好笑，“你们两个家伙，在聊什么呢？还得背着我。”
叶无殇转过头，傻笑道：“没聊啥，没聊啥。”
萧千昱也附和着点点头。
慕容婉噗呲笑着瞟向两人，不经意间发现了叶无殇脸上淡淡的淤青，顿时有些担心地问道：“无殇，你的左脸被打过吗？是那赵皓又来找你的麻烦啦？”
叶无殇摇摇头，“婉儿不用紧张，这是我练剑时不小心磕的。”
慕容婉点点头，“那就好。”
萧千昱却是面含怒色地道：“赵皓是哪根葱？敢来找我大哥的麻烦，要不我去把他抓起来揍一顿。”
婉儿苦涩地道：“赵皓是赵家的二公子，正是昨日在拍卖场中故意抬价，针对无殇的那个家伙。”
慕容婉一提醒，萧千昱便瞬间想了起来，确实是有这么一个家伙，“只是，这赵皓为何要针对我大哥呢？”
三个人在院落中的石桌旁坐下，叶无殇给两人泡了杯茶，将自己和赵家恩怨的来龙去脉尽数告知了萧千昱。本就是热血少年，萧千昱听完后自然义愤填膺，“这赵家真不是东西，如此黑白不分，当真是明州的毒瘤。”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一月后的生死台之战，大哥做好准备了吗？”
慕容婉也皱着秀眉道：“我接到消息说，那赵皓眼下已准备借助昨日拍卖的玄兽丹突破修为，或许过不了几天，便会达到玄通境。”
叶无殇摇摇头，叹息一声道：“虽说我眼下九劫体第一篇已经入门，修为也迈入了黄极境高阶巅峰，但如果我对上玄通境的赵皓的话，最多只有六成的把握可以战胜他，除非，我能领略秋水剑法的第二式。”
叶无殇的秋水剑法，慕容婉早就见过了，当初叶无殇就是凭借秋水剑法的一记剑招，吓退了清风寨的二当家独狼，救下了自己一行人。
“这第二式剑招可有名字？”
“秋水剑法第二式名唤‘白露为霜’。”叶无殇喃喃道，“唯有领略这一式的剑意，才能够将这一记剑招的威能爆发出来。”
“白露为霜？这是几千年前古籍《诗经》中《蒹葭》篇的词句，《蒹葭》的诗句极为优美，但表达的却是主人公思而不得的惆怅。”慕容婉柔声道。
“就是这种思而不得的情感，但我才不过十七岁，此前一直在青剑宗修炼，哪有机会体验这种爱恋的感觉？咳咳。”叶无殇有些羞涩地挠挠头。
慕容婉捂着小嘴笑道：“这倒也是噢。”
萧千昱却是满脸悠然地喝了一口茶，“不就是思而不得嘛，就让我这个情圣来助大哥领悟一下吧。婉儿、大哥，你俩可曾听闻沧水剑客曲无心？”
叶无殇听到这个名字，瞬间来了兴趣，“是那个号称‘一剑引沧水，断肠人不回’的剑客曲无心？”
萧千昱点点头，连对江湖事不甚关注的慕容婉此时都是捧着小脸，一脸崇敬地道：“听我父亲说，这位剑客四十多年前便已成就传说中的剑圣之位。”
萧千昱见两人难得地被自己勾起了兴趣，清清嗓子，故作严肃地开始娓娓道来：“天元大陆武修门类众多，但最高的的目标都是一样的，那便是入圣，江湖史料记载，有人炼体千载，肉身成圣，有人苦修灵力，厚积薄发而入圣，也有人浸淫剑道无数年，最终以剑入圣。专修剑道的人，即是剑客，曲无心，便是一位剑客。”
叶无殇拍拍萧千昱，“这种人尽皆知的东西就不要讲啦。”
萧千昱咳嗽一声，接着道：“曲无心，八岁练剑，十岁拜入当时的天下第一剑派——天剑宗，十七岁时便领悟剑意，成为天剑宗史上最为年轻的剑宗，所谓剑宗，就是相当于寻常武修的玄通境，三年之后他又成就剑尊之位，即是仙武境的实力。”
慕容婉感慨道：“这位曲前辈在当时确实是天剑宗少有的天才之一。”
叶无殇也点点头。
“正是在曲无心迈入剑尊境的那一年，那个让他倾心的女孩出现了，那个女孩是南楚帝国大将军之女兰玉儿，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唔，大概就像婉儿一样漂亮。嘿嘿，可惜我也没亲眼见过。”
“嗯，和婉儿差不多的话，肯定是个大美人。”叶无殇摸着下巴，一脸郑重其事地附和道。
慕容婉闻言，白皙的脸颊瞬间染上一抹绯红，便有些羞恼地拍了拍两个家伙的脑袋，“哼，两个色胚！”
叶无殇咳嗽一声，萧千昱也是强作严肃地继续道：“曲无心是天剑门的天才，深得掌门人和一众长老的青睐，兰玉儿被父亲送到天剑门修行，同在宗门内，两人难免会碰面。兰玉儿与曲无心相识后，在天剑门的一年里，两人时常探讨剑术，日子一久，终是互生情愫，私定终身。但一年之后，大将军就突然派人将兰玉儿接了回去。”
“曲无心本想修到剑圣境，便去南楚大将军府求亲，但在兰玉儿离开天剑门一个月之后，噩耗传来，南楚七皇子逼婚兰玉儿，大将军此前便是将兰玉儿接回去完婚的，兰玉儿自知无法反抗，大婚前夜在闺房的墙上题下一首诀别词，便饮下一杯毒酒，自杀了。”
慕容婉听到这里，眼眶忍不住地发红，“两情相悦，却无法相守。”叶无殇也是一声叹息。
萧千昱接着道：“噩耗来临，曲无心怒发冲冠，一人一剑，星夜杀往南楚，直接屠灭了七皇子府，南楚帝大怒，派出了宫中的三位大监和几十个高手，将曲无心围在了皇城中，那三位大监本身修为已臻神魄境巅峰，曲无心彼时不过是剑尊境中阶，自是不敌，天剑宗掌门，也就是曲无心的师父闻讯，卸任了掌门人的位置，与几位长老以私人身份，驰援曲无心。皇城内一番大战，曲无心的师父自爆，重创了皇城内的高手，为曲无心争取突围时间，曲无心闯入大将军府，看到兰玉儿题在闺阁墙上的词，仰天长啸，带走兰玉儿的遗体，在几位长老的掩护下杀出了皇城。”
慕容婉擦掉眼角的泪痕，哽咽着问道：“你可知那墙上的词是什么？”
萧千昱一口饮尽杯中的茶，站起身，双手负在身后，边踱步边轻声念道：“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这是兰玉儿和曲无心曾许下的相伴一生的誓言，言犹在耳，而佳人已逝……曲无心在北离与南楚交界的沧江边上，将兰玉儿的遗体安葬后，在兰玉儿的坟茔前枯坐了一夜，一夜白头，第二日，南楚皇室上百高手再度寻到了曲无江，曲无江极限摧谷，一人一剑守在坟茔前，悲戚之中，与沧江怒水共鸣，领悟出了绝世一剑，直接一剑入圣。”
萧千昱感慨道：“入圣后的曲无心前辈一剑斩灭了对方所有人马，为他死去的师父报了仇，南楚皇室自此元气大伤，再不敢踏入沧江彼岸半步，并下令封锁了有关这件事的所有消息，这件事也就成了南楚皇室的秘辛，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江湖上直至如今还是流传着不少关于这件事的传闻。”
萧千昱讲完，长出一口气，慕容婉的俏脸上还留着淡淡的泪痕。
叶无殇起身，拔出秋海棠树下的黑剑，轻声吟唱道：“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满目相思，尽化作幽兰泣露。”
一念贯通，手中黑剑舞动，刹那间如梦如幻，风中散落的秋海棠花瓣在剑气牵引下，如未晞白露，环绕在剑身周围，散发出渗透心扉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