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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桃花依旧,人面早已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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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有相思最得意,薄衣单衫佯装一身华丽勇气奔赴百里相聚。好久没有见她了,其实心里有莫名的一种期盼。就像等待一直归朝的军队,期盼着前方军情的胜败。
  坐了一上午的车,从村里到区上,再从区上到市里,一路弯弯绕绕,车里人很多,你推我挤,异常颠簸,以前每次出来总会觉得像是去赴一趟刑场,有一种痛苦的疲劳感,尤其是对晕车的站着人来说。这就像一次马拉松的冲刺,或者攀岩要滑落悬崖的那种心情!这个值得开心的日子,明天依旧没有坐到座位,小时候一次一次的坐车总是碰不到座位,偶尔有了座位还会让位给年老的奶奶一样年纪的人。他习惯了站着,也喜欢站着,那或许就是他的命!
  如今这种心情没有了,但是他有了一种莫名的忐忑。身上被颜料染的有点发旧的外套,还有裤子弄的东一块西一块又皱又硬的色彩,像一块画布,虽然洗的很干净,但看上去还是那么刺眼。几个月没有好好修剪的头发,已经快耷拉到肩膀了。消瘦的身影从背后看,别人还以为是一个女孩子!
  到了市里,明天下了车,站在柏油路上抬头看看了太阳,火辣辣的刺眼,已快到中午,肚子还真是有些饿。在村里的时候经常不吃早饭也没怎么觉得,现在倒有些头晕恶心,心慌。正要联系她,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明天,中午我有事出不来,抱歉,本来想和你一起个饭,下午两点我们准时见面可以吗?你到了市里,地点你选好,告诉我,我过去。”署名:念米花。
  “好吧,我刚到,那我一会我去你学校附近找你吧!”本来还想着中午见面时请她吃顿饭,看来只能自己随意吃点了。
  对于美好的东西,我们都渴望拥有害怕别人夺走吧。那是他那个年纪里第一次懂得爱情是一种什么东西。它像拴着风筝的线,总想拉扯一下风筝,看看风筝到底飞到哪里了。也像一串自行车摇出来的棉花糖,链条声一般让你哧啦哧啦渴望含进嘴里融化到心里的永远都散不去的甜蜜。
  校门外一群学生围着一个卖糖葫芦的老先生,三五成群的一对对大学生牵着手围绕着,女孩撒着矫,男孩则负责买单,然后欣赏女孩飞舞悠扬的神情,满足的听她娇滴滴的呢喃。
  是啊,他没有给她买过一串糖葫芦。这种看似过不了卫生许可证这一关的东西,对于浪漫确实是最佳的诠释,而对于爱情,它似乎是一颗颗珍珠串成的项链,那是给爱人戴在颈上最明亮的爱的示意。
  “明天,你怎么站在这里,也不懂的给我打个电话。”念米花的声音还是当初一样,风铃般的清脆悦耳。如果可以听一辈子,一定会有懒的只想睡觉不愿意干活的那种幸福。不知道是那种时间无法阻隔的熟悉还是为了刻意打破那种尴尬,明天似乎觉得就像一个刚分别几天的人,熟悉的亲人。
  坐了一上午的车,头晕眼花,翻胃的恶心。其实还是想早点见到她。本想走进一家削面刀吃一碗小面,刚登上那个台阶,脚步还是停了下来。
  她望着他。好久未见,他依旧一身艺术气息,在这个花花世界里,他还带着一身纯朴的风,走着一步步令人驻足的路!像一个厌世的隐士!有些颓废的神情孤独又坚韧。
  “哦,我怕你忙,所以就.......”明天说话的样子就像空空的肚子一样,有气无力,可能这才是颓废的感觉,她不知道他几年来偷偷练就了一身肌肉,每天围着村子跑5公里以上,6年多了从未间断过,因为他觉得这样才能靠近她,离她近一些。
  “看你一定没有吃饭吧,走吧,到旁边小饭馆吃一点吧!”如今已经成为学校哲学系老师的念米花,果然比当年多了一份成熟和洒脱。其实这已经算是不错的饭馆了,自从不读书后,明天好多年没走进过这样的饭店了!
  他悄悄的撇了她一眼,那大大的一笑就挤出来的酒窝,那拨动刘海的样子依旧令人心潮澎湃。只是已少了少女的羞涩,言谈举止间显出那份干练和阅历。就像这家饭店,给人一种莫名的压抑感。
  “老板,这三个菜,加这个汤,再上一大碗米饭,麻烦您快一点哦!”他还没来得及将准备了一晚的话说出,菜就被点好了!她做事依旧干脆利落,高中时每当班主任让她收作业,她总是迅速的走到每个人的桌旁微笑的望着对方说,谢谢谢谢,对方把作业递给她,谁没有做完,她就轻盈的绕开了,然后等上午第二节课后再轻盈的飞舞过来。而为了让她记住自己,明天好多次故意假装没做完,引起她的注意力,只是为了让她一直轻盈的绕回来。而她却乐此不疲,没有厌烦的情绪!
  这次见面其实已经相隔很多年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了,仿似是一处被盖了灰层的无人光顾的亭台楼阁。曾以为我们一生终究会被学校里教育的很多东西困住打败,比如懒惰,虚荣,贪婪,懦弱,磨难,比如......,而没想到第一道坎却恰恰是物质。一颗正义善良的心似乎换不了几分几厘。
  还记得阿姨一句善意的话,你是一个优秀的好孩子,可是我们的花儿从小呵护中长大,吃不了苦,怕跟着你拖累你。那委婉优雅的关切的拒绝,是他只有在泰戈尔的诗歌里见到过的含蓄,在大仲马小仲马小说中看到过的善意。他懂得,懂得父母对孩子的疼爱和关系,更理解这种保护。
  坐了一上午的车,头晕眼花,翻胃的恶心。其实还是想早点见到她。本想走进一家削面刀吃一碗小面,刚登上那个台阶,脚步还是停了下来。
  是啊,如今的她还是当初一样的美丽。穿着洁白的有学校徽章的老师制服,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真像一朵圣洁的百合。总是喜欢一个人安静的做着功课,还给他讲过一道数学题的答案!
  没想到,人生有很多假装是不可以假装的,假装可以很爱她,假装可以和她走在一起,假装能永远听到她银铃般的笑声,看到她深深的甜甜的酒窝。假装能给她家人期待的以后的安稳。其实这些都算什么呢,不过时年轻时必须经历过的美好或者不美好的心灵悸动,有一天总会烟消云散,云淡风轻的过去,在谈笑间就忽略了那份曾以为多么宝贵的美好!也许这一天就在此刻!
  “想什么呢,明天,快吃吧!”明天看着冒着香气的两荤一素,一个汤和一大碗米饭,唾液在口腔里旋转。明天愣了一下,然后疑惑的问道。“你呢,怎么只叫一碗米饭?”
  “哦,我已经吃过了,中午隔壁班的一个男同事请......”刚说了一半,她就突然停下来了。
  “哦,没事,那我先吃,本想请你吃个午饭。“”明天着急的接话,打破了念米花语气里的尴尬。然后大口大口的低头吃了起来。
  是啊,大学4年毕业两年,6年过去了,如果说爱情是一场游戏的话,6年的华容道也会让人生厌了吧。何况她那么优秀,一定有很多人追求。
  人类在自然界中也需要服从丛林法则,一头体态丰盈的母狼需要被一头最具攻击性的公狼占为己有。而那些看似拥有暴殄天物的能力,眼中尽是欲望,爪牙却柔弱卑微的公狼就要甘拜下风接受并服从头狼的淫威。
  无疑,6年的时间,比尔盖茨身价翻了好几倍,很多挖煤的当年和他河里抓鱼的小土鳖成了金土豪,而他就是那只眼神犀利爪牙锋利却慢慢退却的狼,一头爱情里失败,生活里窘迫的狼。何况他爱的女人如今看来不止体态丰盈,而且有着哲学的头脑,健康性感的体魄,还有一张没有粉墨修饰就露出精灵般容颜的母狼!想必有很多追求者吧。就包括中午她欲言又止的男同事!
  算了,自己吃就自己吃吧,明天一口气把三盘菜和一大碗米饭吃了个精光。这不知道是一种宣泄还是一种懦弱的示威。思念一个人的感觉是这样的吗,或者是一种思念的人被人抢走的感觉呢!又或是是难过呢?
  念米花倒笑了起来:“吃这么快干嘛,我又不和你抢。好像要奔赴前线似的。”
  明天凝望着她,看她玩笑般的笑容。是啊,想见一个人的感觉就像上前线要找回尊严;突然想离开,又像一个丢了爱情的灵魂,肉体立即壮烈牺牲才算是为爱殉情。
  “在想什么呢,明天。几年没见,还是这么爱发呆吗?当时收你作业的时候你就总是发呆迟疑,不是迟疑那一下,北大都应该考上了吧。”念米花略带嗔怒的说着。
  是啊,多年没见,他还以为她是那个安静模样的她呢,人在活生生的五彩斑斓的生活中怎么会不变呢,变的开朗不是更好吗?生活就该这样阳光一样绚丽。自己是不是心里压抑太久了呢!这不是自己期待她未来要活成的幸福的样子吗?
  他记得他呆呆的故意把考分考的很低,他知道妹妹更爱读书,他知道劳累过度的父亲,贫寒的家庭已经撑不起自己再多读一年了。他呆呆的固执的不出去到煤矿挖煤,非要专研画画。他呆呆的没能给她一份轻舞飞扬的天空一起同进同出一所大学,让他的位置成了别人的楼台。他还呆呆的学着泰戈尔的飞鸟集,即使那诗一样的世界里充满葱绿的小草,蓝色的天空,鸣叫的鸟儿,璀璨的星辰,清澈的河流,有正义,善良,和所谓的使命担当,没有了她一起解读,又是多么苍白呢?他还呆呆的深信着吟唱着尼采疯子一般的哲理句子----迟到的青春是持久的青春。
  他的青春早已经不再,看看胡子已经越发茂盛,头发越来越长。他第一次有了厌恶自己的情绪。只是她的目光依旧温柔。
  “这是我给你买的几本书,找了好久才找全。送给你。上次听你说你在看他们的书!”念米花开心的说着。他望着他清秀的脸庞,瘦弱的身子,满是颜料染了的牛仔裤,还有那长长的黑黝黝的女孩一样的秀发。那件白衬衫好像还是多年前穿过的,只是依旧昨日一般干净无瑕,像是特意洗的很干净。
  “是啊,上次,上次是什么时候了呢。”那是他高中毕业后与她的第一次再见面,她大学毕业后的第一次见面。那时他们其实离的并不远,不在地球的两级,不在高山的两端,不在大海的两岸。可他们之间有一个波澜不惊的太平洋,有一座挪不走的巍峨巨石构成的山。还有一个微弱的发光的灯塔。
  “泰戈尔的《飞鸟集》,尼采的书《黎明》《命运之爱》《上帝已死》”这些书我很喜欢,没想到你也爱他们。这些年当我看完他们的书,其实我一直有一个问题。
  “哦,什么问题?是关于上帝的吗?”明天看着手中崭新的几本书,盯着那本上帝已死顺口问了一句。然后缓缓抬头看着她。
  他第一次看到她眼里温柔的目光变的严肃。
  “你相信爱情吗?明天。”
  有人说,当一个女孩问你你相信爱情吗,这绝对不是和你探讨爱情是该深刻的对待或是肤浅的搪塞,更不是和你进行一场爱的辩论,是先有性后有爱或是先有爱后有性!那一定离不开两种含义:一种是,我爱你,你爱我吗?而另一种则是,其实我们两不合适,还有坚持下去的必要吗?
  明天的眼眶突然觉得有一种湿润,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扭头说道:“老板,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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