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寡人之于学也

　　因为某没落课程不配有专职教师的缘故。所谓的生命医学课被安排在了单周周六下午，双周的星期八……
　　周一至周五的课程都是必修课程，所以仍是以公共课的形式，几百人一起挤在一间教室里。
　　很快便形成了独特的区域划分。或是室友或是同一门精修科目的同学凑成一堆，各自发展着小圈子，又不断地与周围的圈子产生交集，混乱的课程安排渐渐有序起来。
　　王家神子自然是独一份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又是住在独立公寓里，除了精修课认识的几人外再无来往。偶尔会去姓许的发呆的课堂转悠，引来一阵阵或惊艳或嫉妒的目光。
　　至少在正常的高中课堂上没有与她一个级别的。
　　高一年级招录两千人，实际上以赞助入学的反而更多，每年八千人只多不会少。也只有那些稍稍有些身份地位，或是本地有职权之便的，才有机会接触这些。
　　不过来了也不一定有用，每年淘汰个百分之五六十的，几乎都是这些走捷径的权贵富家子弟被刷下去。真正有些聪明的都会选择申请实验室考核，然后实际上脱离学生范畴，进入另一个序列。那些单纯慕名而来的庸才估计会很失望，因为此处的教学质量真不怎么样。
　　她想起了某个讲授高一哲论的家伙，于是更加确信了这边的高中就是在误人子弟。
　　自从月考后，唯独中文课是王负圭不愿错过的。只是也不会选那位十几年前在厕所写诗，十几年后还拿出来当题目考的老师的课。而是挑了个看上去年轻漂亮的女老师的中文课，每周一、三的上午都会在第一排靠窗的位置静静地聆听。有时也会去最后一排开小差。
　　其实自从三年前结束王氏内部安排的高等教育之后，已经很久没认真听过课了，因为真的很少有不知道的东西。
　　除非没用心去回忆。
　　而除了中文和一门外文外，科科飘红的少年比起之前更加怠惰了。哲论课直接改自习，都不去教室溜两圈的，其他的课程也没见过人影。
　　当然王负圭自己也没去，所以没见着什么的，很理所当然。
　　并且自上次代课时，稍稍“讲了两句”之后，其他老师再也不敢让这位在教务处名声斐然的助理帮忙授课了。是真的看出了某人不学无术的本质。
　　姓许的从不在意这些。
　　早晨的阳光自前门窗斜着溜了进来，打在他无精打采的脸上。虽然周围坐满了人，但是依旧身处仿佛空荡荡的教室，身边一圈空了出来。或许是有人认出了他，或许是有一点点的嫌弃在里面。
　　非我同类。
　　王负圭穿着不具备传统美德的长裤和白色上衫。将自己罩在神秘的光辉之下，施施然坐在了某人旁边。甚至没人清楚，她是怎么绕过周围一圈封锁的。
　　顺手将暗色系的包砸在旁边的桌子上。如果不是周围有人的话，这位大爷或许还要翘个二郎腿。
　　只见她变戏法似的取出一杯咖啡，甚至还在冒着热气，白色的普通瓷杯上印着“王的咖”三个淡青色的大字。歪歪扭扭的字体，同香气一起在课桌上隐隐约约，躲躲闪闪。
　　讲台上那位看上去刚从大学毕业，还未经历社会毒打……熏陶的老师刚写完第一个字。
　　旁边就传来轻轻鼾声。而四周其实一直未曾安静下来，叽叽喳喳吵吵闹闹。不是每一位老师，都能将这一群半大孩子压下来的，尤其是看似很简单的中文课。尤其碰上看似很好说话的年轻老师。
　　是一篇古文，寡人之于国也。讲的是梁惠王对孟子说，我移民工作做的那么好，又大力支持粮食的内部流动消化，为什么国内的人口还是没有增加多少呢？邻国的老板比我怠惰多了，凭啥他国家的人口还不减少呢？
　　孟子就说，您喜欢打群架，我们就拿打群架作个比方。同样是两边老大刚碰上，小弟就跑了，跑在后头的那个嘲笑跑在前面的那个胆小，跑得跟个兔子似的……您觉得这合适吗？
　　梁惠王大怒：你骂我是那个龟？！
　　孟子:？？？我的意思是您得开放二胎……哦不，您得适当增加一些福利政策。合理制定农林渔牧产业的规章制度，让每个地区的子民都有幸福生活的基础。而不是每天像傻子一样把人挪来挪去的，国人经不起这折腾，外国的听说了也不敢来的。
　　即是尽人事而后再言功过得失，不要把一切都推给老天爷，然后自怨自艾说什么天道不公。须谨记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爱拼才会赢啊兄弟！
　　梁惠王若有所思，转而笑道：“明天寡人想跟先生赛跑一局，如果先生赢了寡人，那就按先生的意思办。”
　　“这就是龟兔赛跑的起因了。”
　　“什么鬼啊！”
　　如果不是在课堂上，王负圭早就发飙了，这家伙忽然叨叨叨叨个不停。结果就这么解释的？
　　姓许的全然不在意，寡人之于教学生也，尽心焉耳矣！
　　孺子可教，则教之以因明之理，启发思维，授之以渔。孺子不可教，他转头眯眼看了看旁边鼓着脸的王负圭。摇摇头，毁人不倦，点到即止。
　　讲台下依旧热火朝天。不过多数人的话题主要还是接下来的社团活动。
　　七十一中的社团基本都掌控在学生会手里。而正式的报名往往都在第二次月考之前，当然此时接收的都是普通成员，几乎没有任何的报名限制。只是有时会为了一些部门的人气而调剂一部分，这种调剂并非强制性的，只是不接受调剂的话或许会被原部门拒绝接收就是。
　　七十一中精修课程不少，对应也出现了很多的社团。但是在学生会的严格管控，以及教务处的监管限制之下，可供选择的社团并不多。
　　主要是体育部以及竞技部下辖的各组，加上诸如文学部的琴棋书画诗词曲歌组，理学部的数理化生地理兴趣小组，工学部、医学部、建筑部等等也都开放部分名额。另有一哲学部只接受冬季哲论考试优秀者，因而会在寒假前一周才开始招录工作。
　　顺带一提，七十一中没有所谓的寒假。哪怕其他学校为了保持寒暑两休的优良传统，七十一中的所谓寒假也只有七天左右。暑假则是完完整整的两个月，但是会有一些任务工作安排。这方面倒是同现在的大多数高级中学一样，只是额外附加了百分之二十的淘汰率而已……
　　现代高中教育其实内容已经简化到了极致，特别是在这种著名非贵族高中。学生基础水平起步都很高，当然上限会更高，每天空下来的时间几乎都被社团活动占据了。因而不仅仅是业余爱好，还是他们人生不可或缺的一课。
　　真正面对人际交往，以及与社会各色各界相沟通，并且具有严格意义上的规则。
　　比如医学部就会有实习活动，是真正的参与现代医疗机构的工作。尽管在医术高度发达的今天，治疗过程或许会简单到极致。
　　体育部也有举办或参加各类赛事的职责，其实践活动就是去各地高中报名参加比赛。
　　以不断超越自我，力夺荣誉成绩为目标，凡是有赛可比的社团，都会组织类似的实践项目。
　　这也是除了直观的考试优秀率之外的，高中与高中之间的比拼方式。
　　数年来七十一中学生教育方面的荣誉成就，从来都不是沾了图书馆的光。
　　而是在学生各方面素质比拼中，压过江临市甚至整个青河省全部高中，成为华国北部举足轻重的存在。因而七十一中的传说，就相当于华国北部高中的传说，并引的诸多重点高中纷纷效仿。其威势威名所及何止一省之地！
　　王家少主作为久负盛名的神子，对这些小打小闹一点兴趣都没有。桥老教授研究进入了关键阶段，新拜的师傅完全就不靠谱。精修课程主修的实体商业经济学只去了一次，听了半节课就回来了，老师会的她都会，她不会的老师也不懂。
　　话说这也没毛病，因为她本来就不是来读高中的，只是想跟着桥老学习探讨一下某个课题。
　　姓许的更是懒得要命。
　　除了每天深夜必进行的论哲大扫除外，连图书馆都不怎么去，更多的时间是在看一些乱七八糟的文章或是书籍。偶尔去那个中文老师的课上发呆，此外就在刚清理出来的生命医学部住下了。
　　王负圭每次去的时候，都能看见他在阳台上晒太阳，要么就浇花剪枝，或是用不知哪里淘来的旧材料拼着什么。那是上个世界七十年代以前，就彻底被取代废弃的合金或是塑料，回收代价大，不值当，反倒是帮了那些废品处理工作站的大忙。
　　两人如同图书馆以及高中学部之间徘徊的，游魂。
　　完全与世界脱离一般，神出鬼没不见踪影。往好了说叫虚度光阴，往坏了说究竟是在干嘛尚都不清楚。
　　24世纪的华国发展迅猛而稳定，昌盛而繁荣。虽然还未达到最高的理想，却是基本能使得绝大多数人有实现人生价值的平台。哪怕真的虚度光阴也不至于流落街头或是忍饥挨饿，而教育的普及深化，使得这类人也近乎绝迹了。
　　对这两人来说，就是寡人之于学也，尽心焉耳矣，然后爱咋咋地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