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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镇世天罚 / 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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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虚域的九月,临近北方,这里的秋早早褪去了那一份灼热而暴躁的美,在日渐低落的气温里,冰寒刺骨的触感,让每一天都显得漫长而冷硬。
  并没有和夏蝉声一起蛰伏下去的,是寒虚域的繁华。
  寒虚域的冬,寒虚域的剑,乃是天下最为极致的存在。
  一片灰白色的建筑迭起,一直蔓延到视线的尽头,共同勾画出一个繁华城市的轮廓,宏伟而庄严。一眼都望不到边际的巨大城市,安静的匍匐在这片无垠的北地荒原之中,宛如要将这里刺骨的荒原秋风尽数吞噬。在高耸的城墙之上,静静陈设的弓弩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箭尖就同旁边执剑而立的银甲战士的眼神一般,寒芒四溢。
  浓浓的酒气,在城市中每一条大街小巷中蔓延着,夹杂在吸入一口便会让人觉得鼻尖刺痛的寒冷空气里,化为一份深秋里难得的慰藉。
  无数的人流正从城外那片一望无垠的荒野中涌来,人头攒动间,就像一条黑色长河,自城门缓缓流淌进这座宏伟的千年圣城之中。
  北地凛冽了万古的寒风拂过,却在这里停下了脚步,怒号的风里,掩盖着喧嚣,却将那一抹惊艳了天下的剑光,在每个人的期待想象里催生到极致。
  时值九月廿九,寒虚域朝剑之会,几乎令得全天下的剑道高手,齐赴寒虚域衍道城,来寻求一份突破的契机。
  朝剑之会,所朝之剑,乃是一代剑君苏天倾的随身配兵——镇河山。
  镇河山,天下第一剑,这是所有人共同的认知。
  那是一片灰色的宫殿群。
  寒风至此,亦会停下脚步,匍匐而过。
  高耸的阁楼檐角如剑锋翘起,斜插进天空,将云层都绞得粉碎。
  它们被风卷着,像一个巨大的漏斗似的,盘旋在衍道城的上空。
  顺着那道铺着红色毯子的阶梯往上,那座最为宏伟的宫殿静静伫立。
  尽管一千年过去了,它仍在那里,不发一言地静默在那碎云之下,像是要将整片天空都吞噬。
  自它被建成之日起,这片位处于天下极北的蛮荒之地,或许便多了一种东西。
  秩。
  穷凶极恶的凶兽被驱赶,经过数十年的大战,它们最终放逐到北溟,那片像是自天地初成时便开始寂静的生命禁区。
  人族踏着极北之地的冻土高奏凯歌,于是北地风霜中的巨石开始被一块块分解,聚以为城,染血的旌旗插在城头之上,随风飘扬。
  一丝温暖,终于在这片寒冷的北地蔓延开来。
  同样的旗帜,仍有八面,它们被尊称为——九鼎。
  九面旗帜宣告着,那个乱世,在一千年前,被终结了。
  “你回来了。”
  大殿之内,苏天倾端坐在那方王座之上,俯视着身前的少年。
  苏澜冷笑了一声,算是回应。
  北溟亘古的寂静似乎深刻在灵魂深处,他的衣袍盔甲之上还残留着凝干的凶兽血液。
  那些血液的主人此刻许是陈尸于北溟战场,在苏澜将他们心中占领寒虚域的欲望之火扑灭之后,它们便用自己的生命和灵魂,对苏澜发下了至深的诅咒。
  苏澜丝毫不在意那些凶兽濒死时充血赤红的眼瞳,他此生最大的梦魇,此时便在身前。
  紧紧盯着他,鲜红色的地毯像是一条滚烫的血河,从这座大殿流淌出去,那个人在血河的源头,将一具具自己仍感亲切的尸体垫在王座之下,端坐其上。
  苏澜将自己的佩刀取下,刀尖穿过了血红的地毯,插在地上。
  血色的长河像是被从中截断,苏澜看着看着,便笑了出来。
  “北溟战场情势如何。”
  苏天倾看着那柄刀,皱了皱眉,似是觉得那柄刀有些刺眼,又或是不满苏澜显得有些冷漠的态度。
  “兽潮全灭,防线重建,无碍。”苏澜挑了挑眉,笑了,接着说道:“你的巍巍王权,无碍。”
  苏天倾站了起来。
  压力骤然暴增,苏澜感觉周身的空气都收紧了起来,身体开始滋生出一股令人崩溃的窒息感,血液飞速运转着,苏澜甚至都可以听见体内血液呼啸而过,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头顶的苍穹,倾倒了下来。
  它无视了大殿的顶梁,狠狠砸落在苏澜的肩上。
  他双眼血红,看着身前那个漫步而来的身影,这具孱弱的身体,已然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苏澜抓着刀柄,死死支撑着。
  “身为皇子,又执掌一军,行事自当稳重,仪表也需时时注意。”
  苏天倾伸出手,玉白色的灵力从苏澜的身上拂过,沾染在衣袍之上的血污顿时便化为粉尘散落在地。
  “便如你一般,在登临九鼎圣君之位后,便迫不及待洗去一身血污,衣着光鲜地安坐于王座之上吗?”
  苏天倾叹了口气。
  压力,再度增加,苏澜眼中的世界,渐渐被血色所弥漫,跟脚下的血河融合在了一起。
  苏澜剧烈喘息,却强撑着,用嘶哑的声音缓缓说道:“如何?我又提及此事,你可是又要像两年前一般,一掌废去我的修为,再将我像驱赶凶兽一般放逐到北溟,与那些凶兽自相残杀?”
  “允王!”苏天倾怒喝一声:“莫要忘记你的身份!你是寒虚域皇子,你前去北溟杀敌戍边是为了这寒虚域亿万苍生而战!不是为本君!”
  “臣,自然没忘。”一缕鲜血顺着苏澜的唇角滴落,他死死咬着牙,眼睛微微闭上,像是在回忆着什么,挤出一丝微笑说道:“凌邪军上下勠力同心,驰骋于北溟战场,阻敌于疆域之外,其实北溟没有传说中那般冷,待在那里,臣很快活。不似这大殿,肮脏阴暗,处处凝着鲜血,闻之欲呕。”
  “那你便回去吧。”
  苏天倾背转身,不再看他。
  苏澜没有理会他的话语,自顾自说道:“十八年前,陛下一人一剑,约战南疆破天府一十八位巅峰高手,竟将对方一击而溃,而在那一十八人之中,亦包含了此前的天下第一人,破天府府尊——凌神君宇文承!”
  “如此傲人的战绩,令得当时仍是衍道城大皇子的陛下一战成名,天下皆知。经此一战之后,陛下登临圣地镇君尊位,号为倾天君,更是位列当世九圣君之首!”
  “天倾威灵怒,一剑神俯首!”苏澜哈哈大笑着,笑出了泪。
  “如此威风的圣君陛下!在那一战中,又失去了些什么呢?”
  压力,在随着话语声的响起逐渐消散。
  “本君……并非不想救她……而是本君……无能为力。”
  声音有些颤抖,苏天倾微微抬起头,闭上了双眼,他此刻的身形,竟显得有些孤独、有些孱弱。
  也许只有在那个人被重新提起的时候,他才会褪去一身锋锐的剑气,化身为一匹疲惫的孤狼,迎着月光,舔舐伤口。
  没有人敢提起那个人,就如同没有人敢轻试镇河山的锋芒,也没有人希望这极北的天柱因为自责而倾塌下去。
  身前的王座,立在大殿正中,立在寒虚域正中,威震四方。
  王座之上,需要有人坐着。
  王,方为王。
  国,方为国。
  于是,在十八年前,他手执镇河山,以凌神君盖世威名为阶,步入此殿、登临王座。
  身后踩过的地方,那些脚印在一点点渗出血迹,却并非是他的。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苏澜,被那些温暖的血迹包裹着,看着他。
  寒虚域新主,亦是天下第一人。
  全境欢腾、普天同庆。
  染着血色的一切。
  “嘿嘿,她只是一个女子,虽是陛下挚爱,可终究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子,如何能与陛下的千秋霸业相提并论?如何能与圣君之首的殊荣相提并论?”
  苏澜笑着,时隔两年,再次踏入这座大殿,他便一直在笑。
  他看见苏天倾猛然转头,还是那道熟悉的掌印当胸打来。
  两年前,他看着这掌印打在自己的胸口,一身修为在那些狂猛的灵力流中被冲散,被摧毁,他惊骇欲绝、不可置信。
  两年之后,仍是那道熟悉的掌印,苏澜却不会再觉得意外。
  唇角的弧度没有收敛。
  反正,自己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东西了。
  剧痛可以吞噬一切,黑暗如潮水般涌来。
  苏澜听见,那道掌印的主人似乎在喃喃自语。
  “雪儿,若你能见今日一幕……你悔是不悔……”
  “陛下,朝剑大会一应事宜,已准备妥当,刻下只需待陛下前往,朝剑大会便可以开始。”光线幽暗的大殿之内,角落中传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声响,老者一身黑袍,眼眉低垂,一张枯木似的脸庞,便像是这深秋中一株即将枯死的树木一般,带着一股垂暮的沧桑。
  苏天倾豁然转头,眼神如剑,将老者脸上的表情收入眼底,随即不动声色的说道:“嗯,那便开始吧。”
  黑袍老者轻抚着胸口,脸上也露出一丝和蔼的微笑:“允王殿下武学天赋卓越,近两年来更是远赴极北边疆,立下赫赫战功,陛下又何苦如此对待殿下。”
  “大长老,你管得似乎宽了些。”
  “是臣下失言。”
  “很痛苦么?”
  黑暗中,苏澜听见,有人在问,带着汹涌的海潮声。
  “嗯……”他轻轻答了一声。
  “继续去做你未完成的事……”声音继续钻入苏澜的脑海里,却只是那么没头没脑的一句,那声音很空灵,像是没有带着一丝情绪。
  “我会死吗?”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刺激着苏澜的神经,好像灵魂都开始颤栗起来,最终滋生出一阵又一阵让人直想安然睡去的冲动。
  “你在恐惧。”
  “是。”
  “你所恐惧的,未必不是旁人一生渴求的东西。”那声音似是叹了一口气。
  “渴求死亡么,嘿嘿。”苏澜突然间很想笑,但内心深处好像有一种力量在抑制着这些情绪,最终,这种随着回忆而来的力量,变成一丝酸涩梗在喉头。
  “或许会吧。”苏澜算是认可了“他”的说法。
  “我们会再见的……”声音迟疑了片刻,接着说道:“若你能背负着我们的心愿,继续前行。”
  苏澜也根本不在意这个拥有着空灵声音的“人”到底说了什么,反正他的话由始至终总是没头没脑,晦涩难懂。
  无边无际的黑色,层层叠浪的声音冲刷着灵魂,像是穿越了轮回的万世海潮,孤独的情绪犹如礁石,在每一次潮落之后便会清晰地浮现出来。
  苏澜不知道那个声音的主人在自己的脑海中用了什么手段,让自己可以用他的眼,去看到宛如亘古不变的绝望,可以用他的心,去感受这样无可救药的孤独。
  孤独到只能与孤独为伴,或许,便不会再觉得孤独。
  不知为何,在那声音消失之后,苏澜心中便浮现出了这样拗口的一句话。
  衍道城的天空飘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雪花。
  雪花融化在苏澜悄然睁开,带着虚弱之意的瞳孔里,化为一阵冰冷的触感。
  指尖轻轻触在身下冰冷的地面,苏澜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天空。
  略带一点浅灰色的天空,夹杂着点点白色的雪。
  苏澜知道,这一场由圣地祭师以自身灵力引动天象而成的雪,便是朝剑大会开始的征兆。
  一道恢弘的剑光,自衍道城最中心的位置,冲天而起,斩破了云层,剑气惊天,带起的狂暴气流,随着飘落的雪花席卷开来。
  天下第一剑,镇河山,再度展现出了它无匹的锋芒,君临天下。
  冰冷的锋锐气息,冰冷的雪,冰冷的衍道城。
  “阳叔……”苏澜艰难的扭头,看着身边早已在此看护多时的萧阳,勉强的笑着。
  凌邪将——萧阳,这个追随了苏澜九年的部下,在此时,也是苏澜眼里能看到的,唯一的温暖。
  “允王殿下……”萧阳死死咬着牙,双目血红,嘴唇嗡动着,驱使着一股股精纯的灵力灌注到苏澜体内。
  以一身微末修为远赴边境,于那极北苦寒之地抵御兽潮,战功赫赫,如今再次回到皇城,换来的却是如两年前一般的待遇。
  一样震得人灵魂都在往外渗着鲜血的一掌。
  为何?
  萧阳不懂……
  “你说……”苏澜大声咳嗽着:“生在皇家,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我们走吧,离开衍道城。”苏澜闭上了双眼,一缕热泪,沿着苍白的脸颊,滴落在地面,摔得粉身碎骨。
  “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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