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朝鹿亭

　　古老的森林里留有一尊圣母石像，据部落长老说被供奉之人正是曾经森林的王——鹿阴。
　　在她生活的年代，世间少有战乱并且有接近八成土地被古氏族掌控。随着时间推移与世代更迭，这些古氏族逐渐分裂为成荫、黎统、圣荣三个部落，分居不同的领地并实施着自己的统治。而鹿阴便是成荫部落的一员。
　　居住在领地最边缘也就是低级管辖区，鹿阴和其他孩子一样，每天都会跟随女长们学习生活技巧，比如烧饭煮汤、洗衣打铺，再有就是每隔十几天，部落里的精壮会跑到周边捕食，回来后将猎物交给女人们，所以鹿阴也学会了处理妖兽，分敛食材。
　　成荫部落特有的“妖兽盛会”每隔三个月便要举行一次，这也是每位成员最期待的日子。因为在这几天，那些被限制自由的孩子可以跟随长辈出去开拓眼界，见识外面行走的凶禽猛兽，采摘林间形态各异的灵果，最后有幸隔远观望族士们一齐围猎大型妖兽，举手欢呼。
　　某一天，鹿阴趁着女长休息的功夫，独自离开队伍寻到一处僻静之所。对着溪岸旁饮水的鹿群，女孩儿招了招手，见鹿群不理会自己，她便捡起石头丢过去。
　　噗通。
　　随后，大概是它们都喝饱了，那只最俊美的鹿翘首打量着眼前的人类，而鹿阴明显感觉到那眼神是鲜活的。只见俊鹿跃过溪流落在女孩儿身边，用它展枝般的鹿角示意后者坐到自己背上。就这样，鹿儿驮着女娃消失在丛林间。
　　这里是一个奇异、美丽的地方。
　　阳光温暖和煦，照应出万物的影子。有花儿绽放朵瓣、舞动起婀娜、妖艳的身姿，一些甚至高过女孩儿半个脑袋。鹿阴跪坐着，捧起一只大叶子上的朝露舔了几口，一丝清香入腹，让人心旷神怡。又感受到膝盖下面传来的温凉，她干脆倒在草地上与舒软亲近，不再去思考外界那些烦心事。踏上小径，跟随五色灵气走向密林深处，在那里有座亭子，美丽的朝鹿亭。
　　鹿群趴伏在外面，聆听“先生”诵读古卷，而小女孩儿没忍住笑出了声，因为那个“先生”居然长着一对鹿角，很精致的那种。踩着小碎步，鹿阴偷跑到“先生”身后、跃起坐上肩头，想用手去抓碰那对鹿角。可谁知就在一瞬间，鹿阴的身体不自主抖动起来，没错，她感受到了灵魂的颤栗，但并不害怕，而是熟悉。
　　“古有鹿者，承天地之命，身化圣皇，为森林共主，执掌一方，福庇万世。”
　　“小家伙，你可知此处为何唤作‘朝鹿亭’？”他伸手抓着女娃的小腿，害怕她掉下去。
　　鹿阴侧过身，看着那张年轻的脸，心中满是好奇。
　　“呵呵呵，自然是为了吸引你这种‘小鹿’啊。”
　　他笑，女孩儿也跟着笑，但后者并不清楚这人在说些什么。
　　“那你又为何来此啊？”
　　“不是你让我来的嘛？”鹿阴疑惑道。
　　“我让你来的？哦...呵呵呵，对，对，是我叫你来的。”他笑着转身将鹿阴放在石桌上，蹲下身子再次开口。
　　“鹿阴，你想不想当这森林的王？”
　　“森林的...王，嗯...为什么要当森林的王？”
　　“因为...因为只有王才不会被人约束，想去哪就去哪，用不着老是待在一个地方。”他灵机一动，直接说到了点子上。
　　“想去哪就去哪！”女孩儿终于起了兴致，要知道平日里除了必须要干的活，她就只能找一处安静之所发呆，尽管会有很多小朋友跟她玩，但老是那样总会厌倦的。
　　“嗯，当然，这么大一片森林，你想去哪就去哪，还有好多未知世界等着你去探索，比花草、妖怪有意思的多！”他画出一个大圆，还把声调提的老高。
　　“好，我要做森林的女王，然后在天上到处飞！”
　　“飞飞飞飞飞！”他抱起女孩儿在空中转圈，惹得她嬉笑连连。
　　临走时，他又将头上的“鹿角”摘下来变成一道王冠印记贴进鹿阴的额头，最后挥手告别。这顶鹿冠终归有了着落。
　　鹿阴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十一岁的时候。那年他坦白说鹿阴是古氏族王的后裔，天生皇命，传承五灵血脉，这也是为什么整个部落唯有她一人能看见幻灵，寻到朝鹿亭来。他还说自己留在圣核里的能量即将殆尽，希望能亲眼见证鹿阴启灵的那一刻。
　　十二岁，鹿阴闯入大阵，以五灵真元破开天地之力、冲洗神躯、觉醒血脉。那一刻，老鹿站在山巅仰望圣柱直贯苍穹，随风而逝。
　　十五岁，鹿阴衍化实魂，迈入法魂境后期，与三位部落长老同一战力。
　　十八岁，鹿阴凝聚实魂问道天上，加冕森林之王。
　　二十岁，鹿阴筑三宫阙，并在三年后成就八宫之境，悟透天外法则。她临走前在朝鹿亭留下一尊人像，被后人追随。
　　······
　　“这么说鹿阴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顾寒问道。
　　“没错。往上还有一个名叫坤域的世界，我们这跟它相比简直小的不行。”
　　“师父，你知道的也太多了吧？”顾寒打量起老头儿，觉得他不仅神秘而且可怕。
　　“哼，这些可都是森林部落的不传之秘。况且，自鹿阴走后，朝鹿亭一共才现世两次，就算真有外人寻到，估计那里的幻灵也不会认可他们。”老人悠哉道。
　　“照你这么说就算我找到了朝鹿亭岂不是也没什么用了？”
　　“哎先别急着放弃啊，既然知道这等辛秘，总要去碰碰运气不是。再者，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磨练自己、提升修为。我早给你摸索好了，险兽关你随时都可以去，去时顺便代我去趟琼山。”
　　“去琼山，做什么？”
　　“帮我问方无老道要点东西，喏，带上这个，虽说他脾气臭但也不会为难你。”说着，老人变出一个玉瓶，上面散发出的寒意让顾寒都忍不住打哆嗦。
　　“这什么东西？”
　　“废话怎么那么多，让你去你就去。”
　　“嘁，行行行，摊上你这师父真是吃穿不愁，一世无忧啊！”顾寒仰天长叹。
　　“臭小子少给我装样，你不就想要退冥丹嘛，给你便是。”老人取出另一个玉瓶，随手丢给少年。
　　“我去，你小心点儿，这可是一万铜子儿啊！”
　　“您还得跟我说说琼山跟方无老道，不然我找不着。”
　　“琼山在森林东北边，你只要看见一堆紫色的东西，那就是它了。琼山之上有四道阵法，其中最外圈以内还生活着各种各样的妖兽，不过我劝你别去惹它们，不然有你死的。等到了你就往山顶跑，方无老道肯定在上面炼丹。哎，据说他还有个漂亮女徒弟呢！”老人猥琐的笑声让人寒颤。
　　“一边儿去你！”
　　“哼哼，你最好别动心！”
　　“别废话，还有那阵法呢，怎么过？”
　　“这个放心，只要见到阵法你就......”老人将解阵的方法一步步告诉顾寒。
　　“最后提醒你，一旦走错一步，那屠灭阵便会立刻启动，倒时...呼，你连渣都剩不得！”
　　顾寒用手抵住额头，心道这老杂毛压根儿就不管自己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