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殿前比试 一

　　呼都徵的这趟出使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保命，至于名声什么的，只有活着的人才能享有。
　　呼都徵道：“既然屈突你这么想讨教征北王，那就由你代替本王出战。”
　　屈突昊志看出柯邪巴车不是特别情愿，于是一施礼道：“国主，其实我想跟征北王比试，还有一个目的，漠北王在黑山之战中受了重伤，现在只能勉强骑马，如果由他出战，那即使征北王胜了，知道实情的人也会觉得他胜之不武，我同漠北王一起长大，师从同一人，各方面都差不多，要是征北王胜了在下，那也就等同于漠北王输了。”
　　呼都徵看到屈突昊志对他眨眼，连忙附和道：“正是，屈突完全可以代表本王。”
　　柯邪巴车一见这还要什么好说的，点头答应了屈突昊志的请求。
　　正当屈突昊志和勃尔金下去准备的时候，王爷柯邪浩图站起来说道：“不知二位想怎样比试？”
　　柯邪浩图这个时候跳出来，大家都没明白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对勃尔金这个女婿可是一直爱护有加。
　　柯邪浩图道：“我草原男儿的功夫讲究的是骑射、马战和摔跤，不如两位就比试比试这三样武艺如何？”
　　勃尔金无可无不可地站在原地，他相信无论任何一种比试，他都可以以压倒性的优势赢得胜利。
　　屈突昊志骑射当然不会惧怕，马战也是尚可，可这摔跤他却是短板，原因在于他的体重偏轻，草原上的勇士无不是彪形大汉，他是个南人，跟其相比，显得廋削了些。
　　对着柯邪浩图一施礼，屈突昊志道：“按照王爷所说的比试，也是可以，不过我的弓在黑山的时候，折断了，这一般的弓我又用不惯，要不我们还是比试马战吧？”
　　柯邪巴车哈哈一笑道：“屈突小英雄，莫不是瞧不起我拜月国，区区一把弓，我们拜月国还提供不出来吗？”
　　屈突昊志道：“不敢，国主，那就给我找把五石弓吧。”
　　“五石弓！”大殿里的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冷气，就连一直不屑正眼看屈突昊志的勃尔金也是一脸惊讶地开始认真地打量起这个对手。
　　不过柯邪巴车马上反应过来，这个屈突昊志应该是殿中最瘦弱的一个，三石弓都未必拉得动，能拉动五石弓，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肯定是骑射不佳，想借此难题，逃避这项比试，这如何能叫他得逞！
　　想罢，柯邪巴车对着自己的王弟柯邪浩图说道：“二弟，你那把铁胎弓是不是可以拿出来给屈突昊志用一下，你都多少年没用过了，是不是连弦都断了？”
　　在世上真正的铁胎弓只有三把，之前屈突昊志在离人那里见过一把，今天听到拜月国还有一把，眼前不禁一亮。
　　其实屈突昊志何时用过五石弓，他只是现在觉得自己三石弓有些偏轻，那为何不出个难题给拜月国？他们拿出来还好，要是拿不出来，在气势上就输了曼达一截。
　　柯邪浩图道：“大哥，那把铁胎弓当初父王赏赐给我后，我便每日擦拭，后来老了拉不动了，也没有改变这个习惯，每天擦着它，都能想起跟随父王一起征战的日子。”
　　柯邪浩图继续说道：“既然大哥想让它重见天日，我这就叫人拿来。”
　　说完，柯邪浩图将目光转向屈突昊志，他的目光里充满了不屑，本来他提议将比试扩展为三个项目，无非是想增加女婿勃尔金获胜的概率，没想到这个叫屈突的家伙口出狂言，竟然还想用五石弓，就是自己年轻时，也只能拉开一箭。
　　不过多时，下人扛来了一把全身黑漆漆的大弓，屈突昊志一见，眼睛再也挪不开。
　　铁胎长五尺，弓声漆黑，弓弦剔透不可见，师父的话此刻还响在耳边。
　　从那时起，能拥有一把铁胎弓就是屈突昊志的梦想之一，记得师父还嘲笑过他，说他太过天真，能得到这世上三把铁胎弓的一把何其之难，连师傅自己都不敢想。
　　没想到今天自己就要亲手触碰它，屈突昊志的心里如何能不激动？
　　柯邪浩图没有胡言，从发亮的躬身上就可以看出，这把铁胎弓被主人保养得极好。
　　柯邪浩图亲手拿过铁胎弓，亲切地抚摸了一下后，走到屈突昊志的面前，郑重地将其交给了屈突昊志。
　　铁胎弓一到手里，屈突昊志就感觉整个手臂向下一坠，他没想到这把弓会有这么重，起码有五十多斤。
　　其实铁胎弓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并不是它弓身的材料全部是铁，那样的一把弓，即使做出来，估计也没什么人能用。
　　铁胎弓的弓身主要是由一片弹性极高的弧形铁片构成，内外两侧各包裹着一片硬木。
　　弓弦是产自天山的天蚕丝，要不细看，很难看到这把弓的弓弦，它几乎接近于透明。
　　看到屈突昊志接弓时的样子，柯邪浩图的心里更加有底，他以为屈突昊志根本就是拿着铁胎弓都吃力，不成想屈突昊志只是没有预料到铁胎弓的重量而已。
　　柯邪浩图说道：“既然铁胎弓已经拿来，那么我们就先比试箭术，我看也不必骑马，就在这殿门外放上一根火烛，先是一百五十步，若两人都射中火芯，那再向后延长五十步，直到其中一人射不中为止。”
　　柯邪浩图的话音一落，一个士兵马上从大殿中，搬了一个烛台放在了殿门外，然后做好了一百五十步的标记。
　　本来使用一把新弓，应该先试练一下，可一百五十步，对于屈突昊志一点挑战都没有，他也懒得提出这个问题。
　　其实柯邪浩图这个规则看似公平，可他似乎选择性地遗忘了屈突昊志使用的是铁胎弓，想当年作为拜月部的第一勇士他也不过只能拉一次弓，即使屈突昊志也能如膀大腰圆的柯邪浩图一样，那二百步怎么办？
　　所以这个比赛，从一开始，屈突昊志就成了负者，至少在拜月国众人眼里是这样。
　　这时屈突昊志道：“王爷的规则很公平，既然是比赛，那不如我们加点彩头如何？”
　　此话一出，大殿里的人，除了呼都徵外，其他人都像看傻子一般看着屈突昊志，这家伙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还是想借此讽刺一下柯邪浩图？
　　却不知此时，在大殿的侧门门缝里，正有一双美目在投射在屈突昊志身上，听到屈突昊志一脸自信，加上一副痞相，还轻描淡写地要增加赌注，那双眼睛里闪过一丝神采，一副朱唇轻启道：“这家伙不是傻子，就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少女的欢喜总是那么无常，谁也没有想到，屈突昊志想谋夺人家的铁胎弓，到了她那里，就变成了大英雄。
　　屈突昊志的话音一落，柯邪巴车不由笑了起来道：“那屈突小英雄，你想要什么赌注？”
　　屈突昊志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说道：“这是我祖传之物，名为龙神匕，我想用它当作我的赌注。”
　　呼都徵看到屈突昊志拿出的匕首，又听他说的话，不禁低下了头，草原汉子切不可做如此下作之事，你也太能胡诌，这明明是火狐狸送给他的，怎么就变成祖传的了呢？还什么龙神匕？
　　不过柯邪巴车可不管匕首是不是屈突昊志祖传的，他一眼就看出这是个不凡之物。
　　这把匕首的全身都是金黄色，如果没有猜错，它的鞘应该是黄金所制，并且在手柄处还镶着几颗宝石，尤其是它的刀柄形状十分特别，有点像一条蜿蜒的蛇，让它看起来更加珍贵异常。
　　柯邪浩图更是不堪，如果不是碍于场合，他绝对会出手抢夺匕首，好东西强者得之，这是草原上的规矩，他才不管现在拜月国里推行的德教。
　　没等柯邪巴车表态，柯邪浩图忙道：“你想让我们用什么当作赌注？”
　　屈突昊志用眼睛看了一圈，好像没想好用什么一般，看似不经意地瞧见了手里的铁胎弓，做出一副临时起意的神色道：“要不就用它，如何？”
　　看着屈突昊志手里的铁胎弓，柯邪巴车不敢做主，而是看向了自己的弟弟。
　　柯邪浩图心里冷笑，这家伙心还不小，不过用什么都无所谓，因为屈突昊志输定了。
　　柯邪浩图表面上还是那副粗鲁的样子，马上答应了下来，既然你自己想不开，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一切准备就绪，两人一客一主，为了照顾客人，勃尔金先射。
　　就见这位征北王从随从手里接过一把硬木弓，看样子跟屈突昊志原来的弓差不多，在两石半到三石之间，他站定后，气定神闲地端起长弓，根本未做瞄准，抬起就射。
　　就见箭矢快似流星一般，眨眼间将火烛射灭，从拿到弓到火烛熄灭，根本没有给人喘息的时间，一气呵成。
　　射完箭后，勃尔金好似做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走到一旁，拄着弓悠哉地站在那里。
　　作为国主，柯邪巴车不好为自己一方叫好，这样客人面子不好看。
　　可柯邪浩图不管这一套，两只大巴掌拍得震天响，嘴里大叫：“好箭法！好箭法！”
　　其他人也是一副兴奋的表情，虽然这一箭在征北王那里不算什么，不过这毕竟是两部间的比试，关乎两部的脸面。
　　呼都徵好像突然受到了什么启发，在屈突昊志走向发箭位的时候，一个劲地冲着他使眼色，还将手向下压了压。
　　跟他从小长大的屈突昊志当然知道这家伙要干什么，看来这敲竹杠的本事，一学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