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说凉州

　　李复斟酌了下言辞，说道：“段煨是凉州武威郡姑臧人，与贾诩、张济是同乡，与当年号称凉州三明之一的太尉段颎是同族兄弟，这个人也算是董公底下少有的几个能文能武的将领，因为段颎的关系，对朝廷也颇为忠心。不过这个人疑心比较重，对自己手中的权力看得很重。可以用，却不可重用。”
　　杨翦点了点头，心中自有计较，又问道：“募兵屯农的事情怎么样了？”
　　李复摇了摇头，苦笑道：“重光惭愧，关中本就地广人稀，自董公迁都，关中动乱不堪，百姓多有逃亡者。段煨又在华阴鼓励农事，吸引了不少百姓。我们这边还未取得什么进展。”
　　杨翦安慰道：“万事开头难，慢慢来吧。算起来，关中人口数十万户，两百余万人口。若是李傕与郭汜打起来，百姓们怕是会向巴蜀之地或是荆襄之地逃亡，你要做好招抚流民的准备。另外，朝廷会在弘农设置铁官，将关中铁矿集中运至这里冶炼。这件事的份量你自然清楚，要分出些精力来盯着。”
　　等到李复点头记下，继续道：“弘农杨家会抽出两千私兵交给你，跟着你底下的三千西凉兵一块训练。另外，利用你的关系，向凉州购置一批战马过来。所需金帛，稍后杨家会送过来。”
　　杨翦看向李复，郑重的说道：“暂时我也只想到这些，这里会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根本，就拜托给你了。”
　　李复起身，微躬而揖，正色道：“主公放心，重光定不辱命。”
　　杨翦示意李复坐下，笑道：“这里交给你，我很放心。我来你这里的事情不能让外人知道，买马与操练杨家私兵的事情也要暗中进行。”
　　李复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杨翦，突然说道：“主公有没有想过日后与西凉军联姻？”
　　杨翦看着李复，不动声色的说道：“联姻？与谁？”
　　李复说道：“西凉军内部派系众多，自董公以后，再无人能威服诸将。李傕现在尚能勉强镇住局面。但韩遂与马腾驻守金城、郿县，控扼凉州，韩马一直自成一系，以前与董公也是时合时战，如今更是大有与李傕一系彻底决裂的态势。”
　　“韩遂在凉州的势力根深蒂固，远胜马腾，若要彻底将凉州收为己用，由太常大人出面，与韩遂联姻，不失为上策。韩遂生有两女，幼女尚小，长女小主公几岁，倒是合适。”
　　杨翦哭笑不得，说道：“凉州诸将受羌人影响，生性多疑，性情反复，而且朝廷有三次意欲放弃凉州，又极大伤害了凉州人对大汉的认同感，要想收凉州人的心，光靠联姻也不解决根本问题。”
　　李复眼睛眨了眨，有些好奇的问道：“主公可是有了万全之计？”
　　杨翦摇了摇头，说道：“暂时还没有，现在最重要的是将皇上从李傕手中解救出来，收关中为我们所用。对付韩遂马腾是下一步的事情。有了皇上，我们做事便有了大义名份，经营好了关中，我们便有了稳固的兵源、粮食与根据地。所以，募天下流民屯关中之田，尤为重要。”
　　“主公，若是以关中为基，那势必要彻底解决凉州问题才行。否则，一旦关东群雄分出高下，再与凉州勾结，关下将陷入腹背受敌之势。”
　　杨翦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我知道，不过目前，我们首要的任务是要拥有一支完全属于自己的力量。”
　　“主公放心，重光一定会交给你一支完全忠诚于你的军队。”李复一脸的肃容。
　　杨翦对李复的态度很满意，又与他商量了下更多的细节，许多举措令李复大开眼界，暗赞不已。
　　六月的长安，樊稠突然被杀，虽然人心震动很大，但在长安，对这座城市并未引起多大的实际动荡。
　　而对于关东的各大势力来说，六月，却是激战正酣的时候。
　　冀州刺史袁绍进军朝歌（今河南淇县），先是击败鹿肠山的黑山军于毒部，斩杀于毒，杀黑山军万余人。后又循山而进，相继击破黑山军髭丈八、刘石、青牛角、左校、郭大贤、李大目、于氐根等部，复斩首数万级。最后与黑山军张燕大战于常山（今河北曲阳西北），双方苦战，相持不下，只好各自罢兵。
　　也是在这个月，下邳人阙宣起事，聚众数千人，自称天子。
　　徐州牧陶谦率兵进剿，击杀阙宣。
　　杨翦在弘农并未逗留过长的时间，若要据关中以制天下，首先要解决凉州军与凉州问题，然后便是兵员与粮食的问题，这才是乱世立足之根本。
　　历史上，曹操做了两件极为正确的事情，一件是迎献帝于许昌，挟天子以令天下，一件是将始自汉初的屯田制发扬光大，解决了兵员与粮食问题。
　　解决了凉州军，便可拥小皇帝于长安，占据大义。解决了凉州问题，好处更多。凉州若是稳定下来，羌汉杂居，民风剽悍，沃野千里，粮马无忧，兵员、战马、粮食都有保障。
　　而在关中，引天下流民屯田，便是为日后提供更长远的兵员与物质支撑。
　　弘农距首阳县的首阳山不远，反正是打算在关中四处走走的，杨翦便起了顺便去首阳山追忆先贤之意。
　　首阳山因其列群山之首，阳光先照而得名，风景秀丽，又因九峰环峙、状如莲花，亦名莲峰山。商周之交时，伯夷叔齐反对周武王，誓不为周臣食周粟的隐居之所，采薇而食，受饥而死。二人至贤至忠的气节被孔孟推崇，首阳山遂成天下名山。
　　首阳山古松参天，丛林密布，清泉涌波，爽气宜人，杨翦置身其间，大有坐莲揽翠之感。
　　其间，曾入石窟寺庙，谒佛悟禅，又于山腰数人合围的千年古松下，追忆当年征伐西羌于此挂鞭的扬虚侯马武，自然也于山湾间的伯齐叔夷墓前凭吊先贤。
　　日出时分乘兴而来，日落时分才尽兴而归。
　　下了山，行走于有些荒凉破败的阡陌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