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链条尽头处，是一方平台。
程铭脚刚一踏上台面，就见一座吊桥连接到不远处的寨门，风从谷间穿过，吊桥微微颤动。
“这不会是要走这吊桥过去吧……”唐焱喃喃道，脸色苍白，刚刚上来已经要了他半条命了，这走过去剩下的半条命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程铭笑着把他拉过来，半开玩笑道：“小焱子，之前不是吹嘘自己有多厉害吗？再说，听说这先天灵士都是御空而行，要是你真有一天成了先天灵士，到时难不成还是这畏畏缩缩的样子？”
唐焱听到程铭如此说，嘴硬道：“那，那不一样，这不是还没成先天灵士，万一摔下去，拼都拼不起来。”说完不忘擦去额头渗出的冷汗。
瞧着唐焱担惊受怕的模样程铭又好气又好笑，正想再调侃几句，忽听见古无惑的唤声。
“程兄！”
寻声望去，古无惑正与其他几个从清平京一道出来的公子在前面等待，同时等待的还有黑子几人。
程铭一靠近，古无惑就小声吩咐道：“已经和胡当家通过气，此行我们不过是顺路求学的学子，程兄可不要说漏了嘴。”
“无惑兄弟放心，程某可不是那嘴快的人，更何况现在哪个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自然懂得分寸。”程铭应答道。
古无惑还想再说些什么，不过看程铭那仿佛要将自己看穿的眼神，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是朝程铭点点头，就快步跟上了前面的队伍。
别看古无惑自从被带到这白巾盗的老巢就不声不响，可程铭总觉得他比谁都兴奋，直觉告诉他，就连那内丹也有可能是古无惑的幌子，他真正的图谋远不止于此！
“鱼儿只有在水里动起来，下网的人才更有可能捕获的到啊……”
……
“胡当家的，队伍后面那几个，可不像是你的伙计。”锦康与胡圭并肩走在最前面，锦康随口说道，眼神更是有意无意地往古无惑几人身上游走。
胡圭面色变得极为微妙，一拍脑袋故作惊讶道：“你瞧瞧我这脑子，真是不中用了，锦康兄弟，你也知道做我们这跑货行商的不容易，这不，忘记给你说了，那几个是云游四方的学子，说是要到闵州求学来着，掏了大价钱请我们护送，哎呀这下跟着我们过来也忘跟他们打个招呼，不如我现在就去让他们离开。”
他这招以退为进玩得巧妙，锦康打量了胡圭一眼，笑着说道：“既然是求学的读书人，的确是该少沾点咱这匪气，不过既然都已经来了，来的都是客，主人家可没有轰人的道理，便一同进去吃杯茶吧。只是不知，那锦绣山川，现在何处？”
瞧着锦康想藏却藏不住的急躁，胡圭心中暗笑，脸上不起波澜：“这，兹事体大，不如等见了其他几位我等坐下来好好说道说道，如何？”
“那，”锦康一闪而过的尬色，硬邦邦说道：“那便进寨再说。”
……
“白巾盗，共分五堂，一为悬刃堂，主武事；二为点墨堂，主文书；三为分金堂，主利禄；四为刑工堂，主法规；五为狐鸣堂，主哨探。整个白巾盗便是围绕着五个堂口展开的，每个堂口下设人数不等，我只打听到光之前带我们来的那个锦康，刑工堂堂主，手下便有百人之众，至于悬刃堂以及狐鸣堂，怕还要翻个几番。”
“真称得上‘五脏俱全’，只是白巾盗可不是麻雀，我看说是枭鹰还差不多。”
程铭百无聊赖斜靠在椅子上，目光透过半掩的窗，投向院外来来往往的人。
唐焱端起茶碗喝完后还觉得不过瘾，毫无形象地捧起茶壶，对准嘴巴咕咚咕咚就是一通牛饮，直到大半壶茶水下肚，才满意地发出一声长叹。
他问程铭道：“程铭，你说古无惑是不是使诈，骗我们一起过来，实际上哪是为了什么军选，进了这白巾盗的寨子出去那是那么容易的，这等我们到了望平巅，黄花菜都凉了。”
“呦，”程铭收回目光，玩味地瞧了唐焱一眼：“还不算太笨。”
“那该怎么办，要不找其他几个人商量商量？”唐焱询问道。
“我看没有这个必要，”程铭嗤笑一声，吐掉嘴里的果壳：“你想想那几人，哪个不是从一开始就跟在古无惑身边的？很可能早就得了家中长辈的训示，来给古无惑做掩护的，现在去商量？人家可不一定告诉我们。”
“我现在就去找他们！”程铭本意是想规劝唐焱，打消去找古无惑一伙的念头，谁承想唐焱反而激动起来，义愤填膺地嚷嚷着要去跟他们当面对质。
程铭又好气又好笑，强忍住上扬的嘴角，劝道：“唐焱啊唐焱，你平时哄那些姑娘们开心的聪明劲都用到哪里去了？现在是去跟他们闹的时候吗？且不说古无惑会不会说真话，就是拿假话套你，你能怎么办？”
这位遇到事就想着“动手”解决一切的主儿听程铭说罢也只好坐了下来，闷声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拿个主意。”
程铭拉过唐焱身旁的椅子坐下，自从进了这白巾盗的城寨，他们这伙人就如江河分叉的溪流散开，都被安排到了不同的地方待着。说来程铭和唐焱在的这个小院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旁边的地方，可大有说头！
他们这间屋子的窗，正好能看到隔壁那个看似寻常的院落，为何说是看似寻常？一样的木门，一样的灰墙……唯一不同的是，一炷香的时间不到，程铭数着竟走过三支七八人组成的卫队，似是巡逻一般围着院墙一遍遍绕过。
院子里藏的什么东西，竟然让白巾盗们如此珍视，严防死守之重让程铭不得不怀疑，难道那个传说中的锦家天才就与自己一墙之隔？
转念一想，程铭自嘲笑笑，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如果真的如此，那怎么可能把他们两个不相干的外人放在这里。
那院中的，会是什么呢？
……
“锦绣山川，这可是我锦家家中至宝，他一个小小的商队当家，如何拿的到手的？”
“三哥，我倒是以为，就是他们这种跑马的商人，天南地北各地走货，恰恰有可能遇到这锦绣山川，说不定还真是哪个有眼无珠的小子卖于他的，这，这也不好说啊。”
“老四说的也不无道理，当年大乱，家族子弟千余人流落在外，虽然这些年陆陆续续收拢了许多，但还是有不为我等所知的兄弟姐妹不知在何处，更别说那些消失的秘宝了。如果……”
“如果是真的，大哥可想好如何答谢于他？”
幽幽的烛火下一片寂静。
“他姓胡能够将这件东西拿出来告诉四哥，那就说明锦绣山川对我们的重要性他必然是知道的，退一步说，如果他拿出的是真的，那么我们以什么作为答谢？金银？玉石？我看这封不住他的口吧。不管他是以何代价拿到锦绣山川的，就算是说要咱们一座金山我看都不为过，更何况，他是为了钱财而来的吗？”
又是半柱香的死寂，说话的几人缄默不言，各怀心事。
“看来这胡当家的布得手好局啊，大钓明钩，笃定了我们必要咬饵。老五，这一次你可得跟我们同去了。”
“那是自然，不过嘛大哥，我需要换一张脸。别忘了，我们之前不是刚刚‘招待’过一群‘学子’吗？”
……
“两位，我们大当家的有请。”
正值午休时间，唐焱躺在丝床上呼呼大睡，程铭闭目养神，忽听门外一阵敲门声后有人喊道。
程铭叫醒唐焱，两人出了门，便见有位袖缠白巾的年轻人，年龄与程铭相仿，手中握着一把长枪，身上没有灵力波动，是个极为平凡的普通人，虽为白巾盗，却没有那股匪气，面对程铭二人不卑不亢。
“烦请这位兄弟带路。”既然对方以礼相待，程铭自然不会失了礼数，欠身握拳道。
年轻人多看了程铭几眼，也不多说话，带着两人去往目的地。
卧虎厅！
厅如其名，还没进门，厅前一尊石制鎏金猛虎就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虎身足有一人高，虎头微扬做咆哮状，阳光下的利牙似是用兽骨打磨，森寒之感由心而生，虎体用一整块黑心石雕刻，黑心石，石心黑如墨，坚不可摧，非常人所能用，可见雕刻此虎之人绝非普通刻师，程铭注视着这头石虎，脑袋里想的却是离家前程老爷给他看的那副画，同样是虎，总觉得哪里有所不同。
对了！是眼睛！
画中虎虎目炯炯，虽非实体，可多了分神韵；此虎虽近在眼前，一对虎眼黯淡无光，与那画中虎相比，要逊色不少。
从程铭和唐焱歇脚的地方到卧虎厅中间有段不小的距离，刚刚跟着年轻人走过交错纵横的小道，差点绕晕在里面。沿途不少人向他二人投来疑惑的目光，程铭注意到，走过来的这一段路中，他们竟然没有碰到一个妇女孩童。
正想着，便听到唐焱催促，程铭收起观摩的心思，草草应了声，只好跟唐焱快步走进了厅中。
天边隐隐传来轰雷声，还算晴朗的天像是盖上一层云被，似乎预示一场大雨正在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