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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程铭回到屋中，跟随在他身后的家丁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怎地，将门用劲一闭，只剩下程铭与面面相觑的屋中众人。
“程铭，你不会，偷人东西了吧？”直到家丁脚步渐远，古无惑才蹦出一句令人膛目结舌的话。
程铭尴尬笑笑:“如厕，如厕。”说完就往床边靠，想要坐下喘口气。
谁知屁股刚挨到床，底下就传来一声嚎叫，只见程铭如被火烧般从床上弹起。
噗。刚刚入嘴的茶水还没去它该去的地方就从古无惑的嘴巴里喷出，“程铭忘了提醒你，唐兄还在床上躺着呢。”
话音一落，程铭面临的是唐焱瞪如铜铃，好似有火冒出的眼睛。
“不妨事不妨事，古兄你们接着聊。”
整个屋内算是上等的客房，一看便知主人家定是精心装饰了一番，屋内的桌椅搭配相得益彰。除了程铭，古无惑，唐焱以外，还有一位，程铭认得是朝中大夫家的公子罗翊眀，刚刚程铭进屋前，他正与古无惑坐在桌前谈话。
见程铭回来，简单寒暄过后，古无惑和罗翊眀也将重点放在了刚才的谈论上，不一会儿就又津津有味地说道起来。
程铭靠在床边，里面坐着蒙着被子的唐焱，两人大眼瞪小眼，各有各的问题，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
程铭率先开口道:“瞅你的样子，受伤了？”
“摔了一跤，问题不大，”说完唐焱还很形象地揉了揉后脑勺，反应过来后，他朝程铭呲牙道:“你别告诉哥哥，你这一趟是什么收获都没有，那我这伤岂不是白受了。”
“白受倒不至于，不过你也看到了，跟了半路被人家发现了，宋宁还是没有下落，”程铭有些气馁道，他想了想，还是没有把他听到的告诉唐焱，毕竟有些太过骇人听闻，只是警告他道:“小心这庄园里的人，我感觉一个个的都不正常。”
“那还用你说？”唐焱翻了翻白眼，邀功似地说道:“我也早就发现不正常了，你是没看到，我为了能帮你多争取点时间，这走到门口，一咬牙又是拌了自己一跤。”
“然后呢？”
“然后？”唐焱用种很惊讶的语气继续讲了下去，“我这一跤向后倒，当时那个丫鬟就在我的背后，于情于理我这一下肯定是会撞在她的身上，这样可就能跟她多纠缠一会，可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那丫鬟的半个身子在我倒下去的瞬间，好像漏气一样缩了下去！”
“有这样一回事？”别看程铭满嘴的不相信，实际上在听到那几个丫鬟说的吃人心肝后，程铭内心已经信了大半。
唐焱很确定地点了点头，“你现在也是个灵士了吧。”
“你知道？”程铭听唐焱这样说，随之从怀中摸出那个从灵武院得到的，每个灵士的专属灵符。
“后天四段？”唐焱接过一瞧，他好歹也是灵士，对这东西自然不陌生，不过他诧异的是上面的数字，“你怎么才四段，不应该啊。”
程铭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哦？怎么个不应该？”
唐焱不说话，只是伸手搭在程铭的肩头，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每个灵士实际上对于别的灵士都是能够有所感应的，不过需要靠一些方法才能判断对方的实力，像你我这种后天的灵士，只要差距不是太大，当距离很近的时候，都是可以隐隐感受到对方的实力，你的灵力比我之前见过的后天四段都要深厚。”
“莫不是所修功法的原因？”话一出口程铭就有些后悔，连忙补上一句，“我程家的家传功法可能有此特殊吧。”
“既然是十三家的秘传，那就没什么好奇怪了。”
看到唐焱“了然于心”的样子，程铭有些不忍，毕竟欺骗了自己多年的好友，可这套功法是他必须要守口如瓶的秘密。
“瞧，被你一打岔，我都忘了说到哪里了。”唐焱继续讲了下去，“刚才你也知道了，灵士之间是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上的灵力的。而那个丫鬟，我敢肯定，她身上没有一点灵力，换句话说，她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普通人。”
“有没有可能是学了什么特殊的功法？”
“倒也有这种可能，总之我们还是多加小心，你不打算告诉古兄他们吗？”
程铭摇摇头表示道:“你我没有真凭实据，说了也没用，反倒显得我们有些疑神疑鬼了。”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并没有打散程铭心中的疑虑，可眼下这种情况，只能见招拆招了。
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有人敲响了屋门。
“几位公子，”程铭起身开门后，迎面一个丫鬟俏生生地说道，“我家主人说了，请您几位去正厅一聚。”
说话间，程铭的目光已经从头到尾将丫鬟打量了一遍，“姑娘，你是这个府上的丫鬟吗？倒看得陌生得很。”
“公子何出此言？”丫鬟听闻惊慌低头道，“许是公子没见过奴婢。”
如此一来，从程铭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一头乌黑的秀发，丫鬟很好的将自己的脸“藏”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烦劳前面带路吧。”程铭伸了个懒腰，朝身后三人招呼道，“几位，一同过去吧。”
在庄园内过了几个门廊，七拐八拐后程铭四人才到了厅前，几人心底不约而同想到，这哪里是个庄园，真是快要在里面转晕了头。
刚一到，那领路的丫鬟低低说声“到了。”就逃也似的离去，程铭看着丫鬟离去的背影，一脸玩味。
“程兄，程哥哥，你难不成是瞧上这小丫头了？”唐焱凑上来贱兮兮说道。
回应他的，是挨在肩上的一拳。
“喂，难道不是吗？不然你刚才靠得那么近，还在人家耳边嘀嘀咕咕说了点什么，咱们哥几个可是嗯都看着呢。”
见程铭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古无惑赶忙上前道:“程兄，唐兄，莫让主人家等久了才是。”
程铭冷哼一声，不再理睬，径直进了正厅。
厅堂不大，四周墙上都挂有名人字画，为厅内多添一分儒雅，厅中充斥一股淡淡的茶香。不过有些奇怪的是，厅中出来主座以外，只留了五个座位。
“咦？”主座背靠的屏风引起了随后跟来的古无惑的注意。
他越过程铭，走上前细细观看，嘴里反复说道:“这个画怎么会在这里？不应该啊。”
“这画有什么奇怪的。”看到古无惑反常的反应，其他三人也凑了过去。
“这不是普通的屏风，”端详许久，古无惑得出自己的结论，“几位兄台都是出身不凡，也应该知道在清平京中的官宦家族，往往喜欢将自己家族中人的功绩、德行，描绘在屏风上，每每会客，就坐在屏风之下，也有种炫耀的意思吧。”
听古无惑这样说，程铭想起来程老爷的书房中，也有一副相似的屏风，只不过要小些，上面绘有他程家老祖浴血奋战的场景。
但眼前这个屏风上所绘的，却与他们家的大相径庭，更像是一个故事，用画笔表现了出来，从屏风的左上角开始，好似画卷在他们眼前铺开。
程铭看到一个淡墨小人，出身村镇，从他踏出村子，拜师学艺，隐居山林苦修，再到入世。画师通过身形的改动，服饰的变化，一点点画出他年龄的增长。在屏风的中央，点了一抹嫣红，程铭贴近细瞧，原是那人持剑杀了什么东西，有一团污迹蜷缩在他脚边，而小人身旁围着一圈更小的人形，正朝他顶礼膜拜，奉若神明。
再往下，墨迹变得模糊不清。
“这画的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唐焱怪叫一声，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他们并非对屏风上作画感到奇怪，这普通的文人墨客也还有人在屏风上纵情山水，对唐焱程铭这类人来说，屏风更像是一个功德碑，诉说祖宗功绩，上面所绘的大多是独立的场景。
“不，我知道了，我知道这画的是什么了。”
古无惑站的远了点，方便自己能够看到整个屏风。
“在古家的藏书中，有一本民间野史，收录了民间所传的各类传说童谣，有一个故事，跟这幅画很相像。”
在茶香中，程铭顺着古无惑的讲述，走进了雍朝初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村庄。
“雍朝初年，神器易主，天下苍生饱受战火荼毒，妖魔齐出，彼时朝堂刚定，雍皇被各种事务纠缠忙晕了头，导致没有及时组织灵士进行捕杀，致使百姓受难。在个叫莫山的地方，就有一只大妖。”
……
“来者何人，姓甚名谁，所来何事？”
“小的，小的，陈狗儿，来这里想拜个四副。”路上吃了好几口雪，他的舌头变得不清不楚。
“你趁早回去吧。”
“小的，小的只想拜师学艺。”
“你这人，你再不回去，你就要死在这里了。”
“小的叫陈狗儿，家在山下陈家村，小的想拜师。”
鹅毛大雪中，陈狗儿跪在山门前瑟瑟发抖，大雪无情的下，慢慢淹没了他的脚跟，再到他的膝盖，头顶上一层白霜化成了水，水又结成了冰。再多的补丁也难阻止如刀的冷风，陈狗儿瘦小的胳膊由红，到紫，再到点上一个个冻疮，他仅仅的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感受那一点点的热量，同样也是因为他手里握住的东西，是他唯一的希望。
时间在他身上好像变慢了起来，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模糊，身后似乎阿妈在叫他，又好像是阿爸在让他回家吃饭，他想扭头，可脖子却不听使唤。
模糊中，他越来越沉重的眼皮下突然映进一道光，他听到了嘈杂的脚步声，门声，好像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痴儿……”耳边不知是谁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