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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老爷用完午膳，会在书房待上一个时辰，是程府雷打不动的规矩。
“二少爷，您请回吧。这，这老爷的规矩，您是知道的。”管家陪着笑脸，身子挡在了长廊前。
“让开。”程铭冷冷说道。
“二少爷，您就别为难我了。”管家哈腰说道。看到程铭手已经搭在了腰间的剑柄上，管家的腰弯得更深了些。
二公子今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刚回来就直冲冲要见程老爷，下人们哪里敢拦，纵然程老爷不待见这个儿子，可他毕竟是程府的二公子，这苦差只能自己来做了。
管家叹了口气，想好的话还未出口，长廊的尽头吱呀一声，书房的门竟然开了。
程老爷站在门口，看着廊中站如雕塑的程铭，片刻后开口说道:“程序，让他过来吧。”
“是，老爷。”管家乖乖侧开身子，让出了路。
程铭也不看他，握着剑柄的手倒是松了下来。
进了书房，程铭见程老爷已经坐在了书房的桌前，一幅画摊开在桌上。
画中一头浓墨重彩的猛虎在一座巨大的铁笼中做怒吼状，前后左右淡墨勾勒出几道人影，围在笼前，画师技艺高超，一副栩栩如生的斗兽图跃然与纸上。
“铭儿，你说这画中，是虎可怕，还是这人可怕。”程铭刚欲开口，谁知程老爷却先发问道。
程铭也不好不回答，大致一看便回道:“自然是这人更可怕些。”
“为何？”
“猛虎虽凶，但身陷囚笼，纵有尖牙利爪，也不过是头困兽，供人观赏的玩物罢了，台上人言，便可定它生死。”
“拔掉它的尖牙与爪，你认为如何？”
程铭思索片刻，说道:“不可。”
“为何？”
“若是没了这些东西，猛虎也就失去了价值，那这囚笼，栓它的铁链都变得无用。”
“不错。”程老爷点点头，“这虎，自以为牙尖爪利，朝着看客耀武扬威，殊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只能愉悦他人，铭儿，有些事情，往往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所以这是父亲给我的忠告吗？”
程铭摊开手掌，手心中一张皱巴巴的纸条，纸上写有两行墨字:“前望前行算良计，莫问莫知方上策。”
程老爷也不看纸条，淡淡说道:“过了今晚，竹叶帮就从清平京除名了，为父已经备好了银两，家里的，会好生安置。”
“孩儿班门弄斧，让父亲见笑了。”程铭另一只在桌下的手攥紧了些，咬牙说道。
他用了大半年时间才掌控的竹叶帮，就是为了他打探消息，程老爷的一句话就让而他的努力付诸东流。而程铭费尽心力，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也都前功尽弃，程铭甚至觉得，他所做的一切，都暴露在程老爷的耳目之下。
“我知道你不服气，这几年，明里暗里都在查，可是，这不是你能接触的，起码现在还不能。”程老爷接着说道。
程铭抿着嘴，好半响才说道:“孩儿，尊父命。”
“去吧，军选还需早做准备，日常用度，去账房支了便成。”
“孩儿告退。”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程老爷像松了一口气似得，摊在椅子上。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身后的书柜竟然如湖面一般泛起一阵波澜，片刻后从中钻出一团黑雾。
“老爷，二少爷受的打击不小啊。”雾中一个沙哑的声音传出。
程老爷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揉着太阳穴说道:“姓蓉的那个女人，怎么样了？”
“按照老爷的吩咐，一切都已经收拾妥当。”
“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能让他这么早就接触到这件事。”
“可是老爷，”黑雾中的声音迟疑了一下，“二少爷迟早是要去那里的。”
“这我自然知道，”程老爷看着桌子上的画，一根指头轻点在画布上，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现在的程家，何尝不是这头猛虎呢。”
指尖掠过，画布瞬间化成齑粉。若是此刻有程老爷的熟人在此定会大跌眼镜，谁能想到，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程老爷，竟然有如此功力。
“这一次军选，可是有一份大机缘啊，就看他有没有这个造化，风云化龙，这个局啊……”
书房内的声音，渐渐平息了下去。
……
灵武院从外看去，不过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庄园，甚至不如某些官宦大员的府邸。
程铭站在灵武院门口，灵武院内郁郁葱葱，一派祥和之景，有谈笑声从院内传来，将程铭心中的阴霾冲淡了些。
目前来看，那件事只能放一段落了。
程铭刚进门，就有一白袍小生迎了上来，行礼道:“这位公子，所来何事？”
程铭道:“在下为鉴灵而来。”
所谓鉴灵，就是对灵士进行判断，看其符合哪一阶段的标准，鉴灵的一般都是未入先天境的灵士，鉴灵也是灵士走上修炼之途的开始。
白袍小生眼中异光闪动，看样子程铭是十六七的年纪，一般来鉴灵的多是些外傅之年的孩童，由家中长辈带来，像程铭这样大的，还是孤身一人前来，多半是误打误撞闯出来的散修。
想到这，白袍小生的话里多了一分冷淡。“公子请跟我这边来。”
跟着此人往里走，程铭只觉得奇怪，不由问道:“这位小哥，一路走来，未曾见有多少人，可进院时明明见许多身影进院，这灵武院别有洞天不成？”
刚进灵武院院门时，程铭还见许多人进进出出，程铭虽然尚未鉴灵，不过凭借感觉，还是能发现这些人中许多都是灵士，可越往院深处走，越觉得这院内清幽异常，甚至已经不闻人声。
白袍小生听罢神秘一笑，回头说道:“公子莫急，稍后自会知晓。”
既然他已经这样说，程铭也不好再问什么，只能跟着闷头向前。
不多时，两人停在一间屋前，屋门紧闭，只在屋头挂着一块匾额，上面有“鉴灵院”二字，屋前庭柱挂有两联，上联“灵孕万物物物皆蕴灵”，下联“心生成像像像成众生”。
“公子请先后退两步。”那人指了指身后。
白袍小生见程铭照做后，独自上前，一只手摁在门上，口中念念有词。
“这，这是？”下一秒，程铭被眼前的一幕惊讶到张大了嘴巴。
随着白袍小生语速的加快，门前空间扭曲成漩涡状，程铭甚至听到铁链摩擦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又像是某种生物挣开了锁链。
程铭见到这一幕，不由往前走了两步，想要看个清楚，不料从那扭曲的虚空中突然传来一股吸力，程铭还沉浸在刚刚的震撼中，哪有时间反应，连同那白袍小生一同被吞了进去。
两人被吸进去后，此地又迅速变回原状，就像两人不曾来过……
“公子，此乃灵武院下鉴灵院，公子且随我来。”
程铭仿佛没有听到白袍小生说的话，只是看着眼前的景物，就好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八根巨柱撑起一座大殿，柱色如玉，透着青光，程铭得需仰头才能看到殿顶。一道石梯如从空中垂下，又在半空中分叉，好似蜘蛛网般延伸到大殿各处，将整座大殿分成几层，每一层皆有许多房间。
殿内人声嘈杂，像程铭身边的白袍小生有许多在殿中往来穿梭，还有许多衣着各样的男女老少也在殿中。
“想不到，这后面竟是另一个世界。”程铭喃喃自语道。
白袍小生听到，笑笑说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一方小世界，乃是由我灵武院大能开辟，大小不同，这鉴灵院，可容纳三千余人。而最大的修灵院，可是能供万人修炼。公子欲要鉴灵，这边请。”
程铭点点头，跟着白袍小生一路右转上了楼。
刚到二楼，程铭便发现了这屋子的不同之处。每个屋门左上方都挂有一块木牌，不过有的木牌表面为白色，而有的则是黑色的表面。目光所及，黑色的占了多数。
白袍小生边走边说:“公子请看，这每块门前都有木牌，白色的，代表屋内有人，而黑色的呢，则是空屋一个。不但如此，进了屋内，什么声响，屋外之人一概难以听到，而且若非本人愿意开这屋门，在外的谁都开不了。”
说着，白袍小生走到其中一间的门口，伸手将黑色的木牌翻了过来。随着木牌翻过，屋门不推自开。
程铭站在白袍小生身后朝着屋内看去，屋中还算简洁，只留了个蒲团在屋中央。蒲团前还有个方桌，桌上点有燃香，程铭站在门口，便有感觉淡淡香气入鼻。
白袍小生做出个“请”的手势，“公子请入内，坐于蒲团之上，之后所需做的自会知晓。”
“多谢。”道了声谢，程铭抬腿入屋。当他踏进屋内时，屋门啪的一声合了起来。程铭靠近屋门，能感到股股灵气萦绕。
在屋中转了一圈后，程铭失望地呷呷嘴，并没有什么机关，屋内的也只有他看到的一桌一香一蒲团。
找寻无果，程铭按照白袍小生的话端坐在蒲团之上。神奇的是，当他刚坐在上面，耳边有人声响起。
“静心守神，阖目聚气，转灵气于丹田……”
程铭按话中指示，慢慢使得自身灵气朝着丹田处汇聚，他不曾看到的是，在他闭眼之后，以蒲团为中心，地上出现个复杂古怪的图案，围绕程铭开始旋转，随着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刚刚开始的一点点荧光也变得夺目。
这些程铭仿佛未有察觉，他只觉得眼皮开始变得沉重，在光芒大涨中，他竟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