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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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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屏风上,在一幅鸭戏春水的水墨画上,一个血红的鬼脸赫然映入陆云和苏晴的眼中,苏晴尖叫一声,即使她已经见过一次,但依然吓得躲到陆云身后,
  那鬼脸血目獠牙,极尽狰狞,即使是死物,但无瞳孔的鬼眼中依然怨气冲天,仿佛屏风中封印了一头恶鬼,而此时这恶鬼就在透过九幽看着两人。
  断断续续的抽泣在身后响起,陆云却除了刚开始有些被吓到,现在反而平静下来,他慢慢走上前,手指摩擦构成鬼脸的狂乱线条,
  那些线条虽然在彰显恐惧,却每一笔都有如天成,反而散发一种独特的美感,不知道是因为受身体原主人的影响,还是陆云灵魂深处某些早就存在的情绪,反正他居然一点都不害怕,反而感觉有些亲近……
  亲近?我真是病得太深……
  陆云苦笑着摇摇头,不过鬼脸的出现也证实了身体原主人的死亡果然藏着非同寻常的秘密,而且他隐有预感,这秘密可能超出他的想象。
  抽动两下鼻翼,一股烧灼松木的味道再一次钻进陆云的身体,因为前世他是一名东北人,小时候经常和爷爷往林海里面跑,用松木取火烤狍子肉也干过几次,虽然狍子的美味让他记忆深刻,但松木燃烧后的烟气他也不会忘掉。
  在苏晴恐怖的目光中,陆云将头靠近鬼脸,又闻了几次后,他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可这松木烟味儿又是怎么产生的呢?
  “苏晴,你可燃烧过松木?”
  “松木?那是什么…”
  苏晴疑惑又恐惧地摇摇头。
  陆云拍拍脑袋,记忆碎片翻涌,找到了这个世界对松木的称呼,“就是青针。”
  “没有,我烧那东西做什么,这玉烟楼旁有一口温泉井,我们平时都是靠它取暖的。”
  ……用温泉取暖?……
  瞥了眼藏在室内角落边缘的黄铜管道,陆云不禁小小感叹一下古人的智慧,不过这也让他对这个世界产生了一丝怀疑,
  ……他们是怎么把温泉水抽到管道里的,难道这里已经发展出了蒸汽机?…
  以科学的眼光来看,纯靠人力将水抽到地面还有可能,但这间暖阁可是建在三层,要想供暖效果良好,绝不可能是单纯人力能够做到的。
  很快,这个问题的答案由脑海里的记忆碎片告诉了他,
  陆云站起身,走到一片屏风前,将其向旁边推去,阳光很快照射进来,在适应了耀眼的光线后,远方一片古建筑群挤满视线,那些像山脊般的青砖绿瓦在阳光下反射着光鳞,仿佛一头头神武的古兽露出脊背在蓝天白云下悠闲地晒着太阳,
  而在阁楼脚下,是一个点缀着竹林,凉亭,小桥流水的庭院,雅致幽美,在围墙边有一口青石围出来的六边形大井,泊泊热气从里面散发出来,供暖的秘密也在旁边向陆云展露,
  那是一个略显笨拙的装置,大体由黄铜管道和一些木制构件组成,管道中间有四个圆环型的大笼子,而在这些笼子里面关着一种奇兽,它酷似前世的龙猫,只不过体型放大了好几倍,
  在需要温泉水时,只要人用一种特制的迷香让那些【龙猫】闻一闻,这些大老鼠就会爆发出极大的力量,将那些圆环蹬得飞快,起到泵的作用,将温泉从井里抽出来,至于循环过的温泉水被排到哪里陆云就不得而知了。
  ……这种动物前世应该没有吧……
  而基于这个判断,陆云很轻易得到一个结论:这个世界应该不是前世的古代。
  因为即使在陆云生活的那个年代,物种灭绝得飞快,但如此有特色的动物也不会一点信息都没有留下。
  “陆公子!快看!”这时苏晴大叫。
  陆云一激灵,赶紧转身,发现屏风上的鬼脸正在消失,好像晨雾般转眼已经没有了踪迹,而案几上的冰刃也快速融化,竟连水也没有留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陆云赶紧跑到矮床边,伸手一捞,定睛看去,“果然…”
  苏晴衣裙上的血痕也不见了踪影。
  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过,除了崔公子的衣物依然静静躺在床上,还有陆云这个最大的异常……一个来自异世的灵魂降临到了这个世界之外。
  “呜…”
  随着这些诡异的东西相继消失,苏晴也一下失去力气坐在了地上,大哭起来,似乎要宣泄这一整个清晨所遭受的惊吓。
  其壮之凄惨,让陆云也不禁侧目,不过前世今生都没有和异性相处经验的他此时有些不知所措,只是轻轻地问道,
  “有……那么可怕么?”
  苏晴愣了一下,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道:“其实奴也不是真的怕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毕竟在这玉烟楼时间长了,什么事情没听说过,
  奴只是怕……只是怕……”
  “怕什么?”陆云忍不住问道。
  “我怕我这里发生的事传出去后,我就没办法接客了,到时候玉烟楼会把我赶出去的。”
  陆云有些无言,他没想到苏晴是在怕这事儿,不过他瞥了眼崔公子遗留下来的那套衣服,心里暗暗想到,
  ……这件事想要结束怕是还没那么容易……
  同时他也将重生过来的整个遭遇回想了一下,发现整件事最大的疑团就在这崔公子身上,是他引出了这一系列诡异的东西,然后自己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且如果不是崔公子,我这身体的原主人可能现在正搂着苏晴睡大觉呢吧,我也许就不会穿越了?
  陆云也不知道自己穿越是偶然还是必然,这需要他再捋捋头绪,现在最紧要的是将眼前这一关渡过去,
  在知道崔公子父亲是晋阳府少尹后,陆云就隐隐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此时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不能把他的衣服留在这里,既然他人已经消失了,那就要消失得彻底点。”
  “啊?”
  苏晴诧异地看着陆云,随后也被他眼眸中的冷光所同化,不由低声喃喃,
  “没错,不能把他的衣服留在这儿。”
  “衣服我会带走烧掉,你要想想崔公子来玉烟楼都见过什么人,如果有人问你,你怎么说…”
  “我就说…就说没见过崔公子…”
  “不能说没见过,也不能说见过,他昨晚来这里肯定目击之人不少,但晚上昏暗,他们也不一定见的真切,所以要注意言辞…尽量把自己摘出去。”
  “那……陆公子,我可否说见过你?”
  “不可以!咱俩就当没见过面。”
  统一了想法的两个人又对一些细节进行了商讨,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衙门肯定还是要去的,但崔公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陆苏二人也没有杀他的动机,不管崔少尹在晋阳府的权利再大,但也要讲法的,所以两人最后被放回的可能很大。
  而相比崔公子的父亲,陆云其实更怕的是崔公子,这家伙如果还活着,那一定会以一种超出他想象的形式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这时一阵沉闷的鼓声从楼外传进来,刚开始还是一两声,随后连成一片,像涨潮般席卷了整个晋阳城。
  这是开坊鼓,预示着这一天真正开始了,整个晋阳城彻底清醒过来。
  从记忆碎片中得知,每到这时候,陆云身体原主人都会第一个出坊向西市方向走去,汇合一帮兄弟后便开始了不良人耀武扬威的一天,
  而不良人…在某些城里也叫武侯,是朝廷特设在某些大城的维护治安的力量,由靖安司统一执掌,不归兵部和军队统辖,
  陆云就是晋阳府一名光荣的不良人。
  随着开坊鼓响起,玉烟楼里也渐渐有了声息,那些宿醉在此的男人此时都从梦乡中清醒过来,等着身边的佳人伺候洗漱,
  其实如果家财万贯,男人在古代能享受到的绝对比在现代多得多。
  ……该走了……陆云知道此时已经到了自己离开的时候,再晚就要和更多人碰面了,他对苏晴点点头,“如果有事,就在这阁楼角檐上系一条红丝带,我看见了自会来找你。”
  “好…奴知道了。”
  因为相同的遭遇,苏晴居然对陆云露出一抹恋恋不舍的情绪。
  而捕捉到这一点的陆云,不由在心中摇摇头……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如果我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而你又相信了我的鬼话,那么你岂不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当然,他没有把这一番话说出来,两人毕竟不熟,推开屏风门,陆云左右看看然后最后瞥了一眼苏晴,便走了。
  有着原主的记忆,陆云轻车熟路,从木梯下到一楼,穿过从天井撒下来的大片阳光,避开大堂里东倒西歪的酒壶和沾染着某些不知名东西的案几,很快就来到了庭院中,
  此时虽然个别房间里已经有了动静,但还没有人出来,陆云加紧脚步踏过架在人造小溪上的独桥,穿过在风中沙沙作响的竹林,正要推开大门离开这玉烟楼,一道清脆的声音突然炸响在他的心底!
  “阿郎醒得这么早啊!”
  陆云转头一看,在温泉井旁边,那个关着大龙猫的圆环前面,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正带着甜甜的笑容看着他,
  小女孩穿着淡粉色的裙子,两臂上挂着丝带,头发扎在圆圆的脸蛋两边,成双垂髻样式,整个人仿佛一只花丛中的蝴蝶,带着几分灵动。
  而陆云却深深皱起眉,他出阁楼时扫过那里一眼,不记得有人啊……
  抱着宁可少一事的原则,陆云扯扯嘴角对着小女孩笑了笑,然后赶紧转身准备离开。
  这时小女孩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街角的煎团子可好吃了,阿郎要是没吃饭,可以去尝一尝,每回我去买,孙大娘都会多给两个呢。”
  陆云转身握拳,神色郑重地道:“谢小娘子指路,某这就去填饥。”
  而这一回再次看向小姑娘,他发现了一个让他毛骨悚然的事情…
  小女孩的脚下居然没有影子!
  于是,陆云赶紧推门离开,先是紧走几步,然后跑向坊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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