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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确实如宋壮所意料，知县陈汇邻看中了“陈玄风”的价值。
不过这里面还有一些腌臜，是宋壮所不知道的。
如此猛虎，为祸一方，朝廷有奖励指标有专项拨款，奖励五千贯也是合理。
但这大嵩朝的官员贪腐成风，是“风过留痕，雁过拔毛”的程度，从这专款中揩点油水，中饱私囊，这已是官场心照不宣的规矩。
这陈汇邻是连修建焚尸房都要偷工减料的主，又怎么可能不往这上面打主意？
反正猎虎之人再是勇猛，也不过是没权没势的平头百姓，三七分账再四舍五入赏个一千贯就已经发了善心。
但陈汇邻想要结交“陈玄风”，这油水就不揩了，全部赏给“陈玄风”以示赏识。
这不，陈汇邻便说道：“陈义士，这打虎的赏钱本应只有一千贯，但本官敬你勇武，就自掏腰包加四千贯钱，请你笑纳。”
没有贪进腰包，不就相当于从自掏腰包么？
一点毛也没有病。
这就是说话的艺术。
宋壮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官场龌龊，就是知道也没兴趣给这大嵩朝当反腐先锋。
躺平的又一个法则：不奢华挥霍。
就是真给一千贯也够用，更何况现在足有五千贯之多。
“多谢知县大人赏赐。”
当下宋壮神色如常，不卑不亢地收下。
看见“陈玄风”面对五千贯，眼皮都不眨一下，陈汇邻心中更加惊叹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当下陈汇邻更出言挽留：“陈义士，不若留下用膳。
陈义士打杀猛虎为民除害，本官也当尽地主之谊，设宴为英雄贺。”
宋壮眼下最愁的就是“一日三餐”，怎么可能会拒绝？
正准备答应，就听一把声音突然插入。
“知县大人，此事不如就由小人安排吧，鲜满楼酒菜乃是我杨古县一绝，小人这就去筹备。”
人随声至，一个油头粉面生得十分浮浪的男子，大冬天扑闪扑闪着纸扇，招摇造作地走了过来。
陈汇邻一见此人，就像看见一个明晃晃的金元宝一样，露出了贪婪内敛的微笑。
“哈哈哈，本官还道是谁人深夜造访，原来是西门官人，好，这顿酒宴就交由你来筹备。”
陈汇邻笑着说罢，便扭过头对宋壮介绍道：“这位西门庆，乃是金方堂生药铺的老板。”
西门庆？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宋壮犹豫着自己这时候是不是应该将他击杀当场，为民除害。
其实早在之前，宋壮便已经有所感觉。
大嵩，大宋，苍州，沧州，匀州，郓州，杨古县，阳谷县，靖杨岗，景阳冈。
这些名词很难不引起了宋壮的联想。
这里，恐怕是类似华夏宋朝的平衡世界。
两个世界一样，但又没有完全一样。
仿宋GB2312？
“MD，社畜久了，都魔怔了，想着‘仿宋’脑子就蹦出了这段后缀。”
宋壮不无自嘲。
得陈汇邻介绍后，西门庆只是象征性地对宋壮拱了拱手，便算是行礼，然后对陈汇邻嘘寒问暖，谈笑风生。
这家伙本来目的就是为巴结陈汇邻来的，对于江湖游侠，哪怕再是武功高强，他都没有结交的兴趣，甚至打心底里就鄙视。
只要有钱，重金砸下所谓的英雄豪杰不照样当给他当哈巴狗。
之所以自告奋勇请这顿饭，也不过是借个机会和陈汇邻这个知县加深关系。
就见西门庆说道：“知县大人，这老虎不若转售给小人的生药店，小人出价绝对让大人满意。”
这自然有贿赂的意图。
只是陈汇邻就有些不解了。
这贿赂就贿赂吧，这大嵩朝腐败成风，用得着弄这么多花花肠子兜兜转转？
爽脆点直接给钱不行么？
西门庆乃是善于察言观色之徒，自然看出陈汇邻眉宇间的迷惑。
“小人前些日子攀上了蔡太师的门子，听闻蔡太师正为当今圣上搜寻长生不老药方，以保我大嵩万世基业，辉煌如一。
蔡太师为朝廷鞠躬尽瘁，我等黎民百姓自然要为其分忧，我观此虎并非凡物，看来会是一味好药。”
好家伙，这关系链竟然伸展到蔡太师那里去了！
尽管只是门子，也就是个开门关门传话递信的下人，但“宰相门前七品官”，如何能够轻视？
陈汇邻原本看金元宝一样的目光立即变了，变成卑亢却又含而不发的巴结。
“原来如此，既然是蔡太师需要，西门老弟你尽管拿去，钱财这些俗物说来干甚，只是希望上贡蔡太师时，能提一下本官的名字。”
直呼其名升级做西门老弟了。
“看知县大人这话说的，这其中没有知县大人你的出力，如何有此药材？自然是会提及你的名字。
这钱财方面也不能少，买卖付钱本是天经地义，知县大人你就收下吧。”
不愧是社交好手，哪怕攀上了蔡太师的高枝，却依然大力结交陈汇邻。
是两手抓，两手硬。
陈汇邻明白“宰相门前七品官”的道理，西门庆同样深悟“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
他要在这杨古县内作威作福，还得依仗陈汇邻这个“现管”多有关照。
宋壮在旁冷眼旁观，没有插嘴，心中倒是吐槽不少。
这吐槽的对象，是那远在京城的皇帝。
“如果没有变化的话，那么这现任皇帝应该是那个文学修为远比做皇帝成就要高的宋徽宗赵佶。
按历史结局，金军破汴京，将他父子废为庶人押上北方，一路上受尽凌辱，就连爱妃王婉容等被金将强行索去当面NTR。
之后被金帝辱封为昏德公，囚禁北方，经过九年囚禁终于不堪精神折磨死去。
还想着长生不老？这不好比旧版“三国杀”的周泰当主公，只有被围殴凌迟的份么？”
一想到赵佶折腾着要给他受的折磨来个超级加倍，宋壮只觉得搞笑无比，依然冷眼旁观。
无论是对眼前的西门庆陈汇邻，还是远在朝廷素未谋面的赵佶，还是这看似锦绣富饶实则千疮百孔的大嵩朝。
躺平笑看天下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