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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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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三日,黄家母子逼杀案方尘埃落定。
  是夜,钟开仪和梅卿秘密来到元府。
  “元叔叔,”梅卿道:“朝会的经过,开仪已在来的路上细说与我听了。看来魏诚在皇帝心中的分量,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重。”
  元济轻叹一声:“我本以为就算不能一举成功,但至少圣上会对他有所疏远,而不是像如今这般,一应过错问也不问。”
  “我猜刑部中定是有魏诚的人。”元辅望缓缓道:“从孙尚书审出证词,到朝会上的奏报,不过短短一夜,那所谓的主犯便立即从宫城内现身,还被圣上抓获。若说魏诚没有一早得到消息,他的反应又怎会如此迅速?
  “再者,他谋划能力之强大,实在令人惊诧,不到一夜,便说通了那小黄门,找了到证据,安排了锲安司的守卫,甚至把陛下都算计了进去。此等心计,非常人所及。”
  钟开仪恨道:“怪不得魏诚能把持朝政这么多年,连杨臻倒台的时候,他都能撇得一干二净,甚至还因他安排锲安司抓获杨臻及其同党有功,反而得了赏赐。看来我们接下来的计划万万不能大意,一步一行,都要稳妥。”
  “开仪说得是。不过,近日发生了件让我一时间捉摸不透的怪事。”元辅望放下手中的茶盏。
  “元叔叔请说。”钟开仪道。
  “江左布政司屈平前些日子上了一份奏报,说东海附近有海寇出没,在永宁县和太平县一带烧杀劫掠,但几乎同时送到的,江左行省监察御史熊奉咸的奏报里却说,这段时日并无海寇之患。”元辅望顿了顿,有些不解道:
  “屈平曾与我同学于老师门下,后来又一同科考、仕进,他的为人当信得过。可熊奉咸是个名声在外的直臣,从不徇私,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派他去巡视江左。但海寇一事,二人所说如此大相径庭,不免令人疑惑。”
  “爹有派人去查吗?”
  “本来这几日便要派人去的,但魏诚却说,若是朝廷大张旗鼓地去查问,反而让扯谎之人有所准备,不如让锲安司的人暗地里查访一番。我便无法反驳,但内心总觉得此事似乎有些不对。”
  “听爹这么说来,确实有反常之处。若是屈、熊二位的人品信得过,会不会是有人欺瞒了他们中的一人?但欺瞒他们又为了什么呢?”元济问。
  “海寇一事,我也有所耳闻。”钟开仪道。“几年前闹得很凶,多亏成老伯爷,东海一带才安宁许多。如今却出了这样的事,且不说真相到底如何,我怀疑这海寇或许已然暗地里侵入江左地界,甚至成了屈叔叔或熊御史身边得力可靠之人,这才瞒住了实情,让两位写出不同的奏报来。”
  “开仪此言并非没有道理。”梅卿道。“若是他们二人身边真的有海寇内应,那所谋之事便不是烧杀抢掠这么简单了。海寇猖獗,说到底和海禁不无关系。大晔的海上通道关了几十年,那和我们隔海相望的彭旭国土地贫瘠,此前一直靠着和我们做海上生意,才富足起来。如今禁了这么多年,想必是逼急了。
  “不过,他们也是可恶,若是像那高汨国一样,做个大晔的番邦,又怎会到如此境地?那两国离得近,现如今彭旭人自己无法支撑,一面来我大晔沿海大肆掠夺,一面又将高汨人欺负得没边了,实在可恨。”
  “宸姐姐说得是,幸亏我大晔海境线绵长,海民勇猛善斗,不像那高汨,小小一国被彭旭一扰,更是不堪其苦。我想,若真有内应,一则他们必要私开海禁,二则一旦事发,可诬陷此二人中的一人通敌之罪。爹,难道又有人想重演当年云家之案?”元济道。
  元辅望沉吟片刻,道:“你们所说的,皆是最坏的打算。如今真相还未查清,不好贸然行动。不过,不管他们背后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们必须早做防备。锲安司的人只有一位可以信任,但眼下他在外办一件要紧事,至少还有半年才回京都。罢了,先让魏诚派人去探查一番,就算内里有什么错综复杂之事,有我在中朝把控,也不至于像当年云家那样,一夜之间满门尽毁。”
  梅卿恨道:“这般惨烈之事,有我云家一门还不够吗!到底是谁又在背后谋划如此恶毒之事?我们为了拉下杨臻,已然费尽心思,如今魏诚还没除掉,又出了这样的苗头。我只怕这谋划之人想搅得朝局不稳,让大晔内外夹击。”
  “真相到底如何,还是要等探查过才知。”元济道。“只是我担忧的是,眼下成老伯爷多病,小煊又只有十六岁,我大晔朝正是缺乏武将的时候,万一彭旭国有所异动,不知该让何人镇住东海。”元济满脸忧虑。
  元辅望同意道:“济儿所说,也是我最忧心之事。虽然东海安定了许多年,我们还是要居安思危,万万不可大意。国朝多陆地,士兵们训练时也多以陆战为主。若不是十年前老师看出海寇有大举侵犯之势,提前在永宁、太平和处州一带招募了通水性的士兵,建了水师,恐怕江左早已生灵涂炭。”他想了想,又道:
  “我看还是要早做准备。我明日就让兵部制定一个加固海防、增加战船的策略,恐怕还是需要再多训练一些习惯于海上作战的士兵,方为上策。”
  “元叔叔辛苦,若是需要我等做些什么,尽管开口。”钟开仪道。
  元辅望欣慰地点了点头。
  正当四人夜谈之时,锲安司指挥使庄斐言悄悄入了司礼监。
  见他入内,魏诚顾不得喝茶,忙问:“查出来了?”
  庄斐言点了点头:“是。那搅弄之人是礼部主事钟开仪。”
  “钟开仪……”魏诚缓缓念着这个名字,眼中渐渐升起一丝寒意。他冷冷道:
  “原来是钟思鼎的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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