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弱点

　　“还能如何，如今战局发展到这个地步，亡国就在眼前，沂城距离莒州不过五百里，峡谷之后尚无坚城利寨可以固守，倘若被楚军长驱直入，防守薄弱的莒州再坚固，也会面临被围的危险...”苏禾的语气中看不到一点生气。
　　杨子柏哪里想得到如今宁军的士气已经颓疲到了这种地步，那些隐藏在背后不为人知的故事与秘密是他不知道的。一个骁勇善战的将军，为何甘愿做一个仅指挥不足万人的副将。
　　如今的宁军，又到底还有多少力量，整个宁国，十年前是百万大军，七年前为了节省财政支出，裁军至六十万，如今呢，为何连成建制的十万人都看不到？
　　楚国终究是一个小国，此番出兵十万犯宁边境，已经算是拿出了全部家底，连名将施文澜都靠前指挥，必然是楚国高层和沛国高层达成了某种潜在的契约默契。
　　念及此处，杨子柏不禁后背出了一身冷汗：楚国举全国之力，是为了将这次打劫进行到底，好在日后瓜分到自己赢得的利益。
　　“我看我们，还是尽快同岳将军会和吧。”苏禾思忖半天，也拿不出一个好主意，只得先这么决定了。
　　杨子柏微微颔首，但还是总觉得有几个细节没有想通，前世的他清醒地记得，攻入莒州的只有沛军，而没有楚军，但如今的实际情况是楚军离莒州更近，按理说理应先一步靠近莒州，为何在一年后又消声灭迹了呢？
　　除非...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沛国和楚国都想抢先一步攻入莒州，效仿刘邦项羽那般，但很可惜，楚国败给了沛国，他没有做成刘邦。
　　在缓慢前行的马背上的杨子柏忽然眼睛一亮，冲苏禾问道：“禾叔，我有一事不解。”
　　苏禾侧过头，应道：“你且说来。”
　　“楚国一路自茹诩关攻来，想要在短时间内攻克西南三十多城，必然要分兵，如此广袤的土地，那楚军一定是七零八落，兵力分散，后勤补充极为繁琐，按这种军事情况，想要整军进攻，需要多少时日？”
　　苏禾听了，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但是凭借着自己多年的为将经验，他不假思索地答道：“至少半月吧，这得看调动能力，对于我军来说，可能需要一月以上。”
　　杨子柏听了，顿时愁眉舒展开来，整个人都松了口气，“会不会这就是楚军没有急进的原因，而是派了一个施文澜在这里设阻。”
　　话说到这，苏禾也幡然醒悟，的确如此，杨子柏说的一针见血，楚军不是不想进军，而是目前的实力没办法支撑他们再度前进。
　　楚国位于山川之地，粮草辎重运输难如登天，十万人要吃饭，要休整，如今一下子接手了这么大面积的土地，怎么能够前进？
　　二人相视一笑，勒马停住步伐。邵恒以及后方军士也紧跟着勒住缰绳。
　　苏禾四面环视，冬日里温柔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大地上，远方的常青林笔直地耸立着，再往前，就是昨夜冒着生死冲过的峡谷了。
　　“子柏，不愧是名门之后啊，你父亲真的生了一个好儿子。”苏禾满脸春风，笑吟吟地看着杨子柏。
　　杨子柏只是笑笑，也不做回应，在他心目中，父亲是他的偶像，他自然是要做一个像父亲那样横刀立马，守卫疆土的英雄。
　　“将军，还走吗？”
　　眼见队伍停下，一旁的邵恒忍不住上前询问，后方的兄弟们也怀着打量的眼神跟了过来。
　　苏禾摇摇头，扫视了一眼身旁的密林：“奔袭了一早上，兄弟们也都累了，可以转入密林稍作休息，再伺机行动。”
　　长途行军能获得休息的时间可不多，再加上连战了两轮，也算是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底下人立马显得欢呼雀跃，勒马转入林场，将马匹安置在树边。
　　杨子柏有些发憷，他还以为苏禾正在筹划如何冲过峡谷和大军会和呢，没想到采用了这种看起来是躺平的命令。
　　“干嘛愣着，你一宿未眠，难道你就不困吗，还不快去休息一下？”苏禾用刀杆拍了一下杨子柏的后背，推着杨子柏向前走了几步，又进一步解释道，“你放心，昨晚我已经和老岳商量好了，只要正午之前没有回去，他便会提军来攻峡谷。”
　　“什么？”杨子柏大跌眼镜，毕竟，按原计划，若是沂城失了，那就应该是先遣队立马撤出，宁楚二军划谷相望，“将军，难不成你早看出了楚军的破绽？”
　　苏禾轻轻一笑，得意地说道：“子柏，你还是太年轻了，你可不要把老岳当成一个草包，他的才能你父亲可是认可的，只不过三年前他陷入党争，一路挨贬，连儿子都被政敌派出的杀手杀害了，所以现在畏手畏脚的，不过就是图一个平安罢了。”
　　杨子柏不知回些什么，二人步入林间，光线昏暗下来，翻身下马，苏禾靠在一棵大树下，两手一摊，仿佛放下了包袱。
　　“后来，老岳被你父亲力保，这才平息下来，但是却流放到了外疆，把守边境，如今若不是宁楚战争爆发，恐怕也用不上我们这两把老骨头了。”
　　这可是勾起了杨子柏的好奇心，前世今生，朝九晚五，他都未曾听闻父亲对朝堂有一丝一毫的抱怨，也不知道这看似平静的皇宫大苑都经历了什么样的风暴，只知道的确是在党争之后，国力迅速衰退，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那禾叔，你为何给岳将军做了副手？您作为一代名将...”
　　“什么名将啊，我告诉你，当今宁国所有称得上骁将的人，曾经都在你父亲帐下，这不是后来你父亲出了事，赋闲了，朝廷就分解了杨家军，我就来到了西部地区，这里呢，十年百年都不曾发生战斗，一个小小的楚国，怎么敢挑战宁？这一次可算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而我的搭档，就是老岳，算下来，整整三年了，我和老岳也是知己知彼了。”
　　杨子柏点点头，顿悟过来，含笑问道：“你们不是看出了楚军的弱点，而是早就做好了放弃沂城的打算了吧...岳将军也只是看上去那么想完成朝廷的任务。”
　　苏禾见杨子柏开窍了，哈哈大笑起来：“官场就是这样，要做做样子的，老岳正是要这种无可奈何不得不放弃沂城的姿态，毕竟，我们一万人哪怕是完完整整的开进沂城，面对十万楚军，也撑不过三天。”
　　“那你为何又和他约定要求攻打峡谷呢？”杨子柏这就想不通了，既然准备放弃，为何又要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