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太阴天石

　　密林废墟之中。
　　一个黑红色的大茧悬在半空中，还散发着淡淡的湛蓝微光。
　　一股生机正在其中孕育，并且在不断壮大，逐渐升腾。
　　大茧流转的光华开始不断变换，时而艳丽如火，时而淡若寒霜。
　　最终似是虚空鸣雷，一道裂缝在大茧上出现。
　　一股无形之力，包裹着少年的身躯，缓缓落地。
　　他的面容白皙，但不是虚弱的苍白，是干干净净，朴素的白。
　　浓密长发又黑又亮，直垂到腰间。
　　身材有些瘦削，无一丝赘肉。
　　江起澜的血肉几乎被柳骨消磨殆尽，而因缘际会，他吞食了那颗太阴天石，也借此夺了柳骨重修一世的积淀。
　　当吸纳了那颗太阴天石，江起澜自然而然的知道了它的名字。
　　“沧海”
　　它的神妙之处，就在于它能完美吸纳外界物质，转化为宿主所需的能量。
　　是的，它是一颗必须融合宿主，才能发挥作用的太阴天石。
　　它并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而江起澜当时是真正的死了。
　　但它有夺取柳骨造化的能力！
　　是沧海牵引了柳骨为自己准备的轮回之力，让江起澜得已重生。
　　江起澜感受了一下自己重塑的血肉。
　　他原本就是老爹都认可的奇才，肉身之强悍，甚至能修行万象霜天决。
　　这本来在他父亲看来，只是理论中的功法，应该没有人能够修行才对。
　　江起澜眉头一皱。
　　在此之前，老爹之所以说万象霜天决是接近完美，而不算完美。
　　那是因为通过万象霜天决转化的血气，有所损耗，而且需要不少的时间消磨。
　　而沧海补上了这唯一的短板。
　　“巧合吗……太巧了吧。”
　　江起澜低声呢喃。
　　沧海的出现没有覆盖万象霜天决的功效，其实沧海的功效对肉身要求很高。
　　两相叠加，才是最完美的状态。
　　调整了一会状态，江起澜打量了下自己的行李……老爹的骨灰。
　　这玩意经历过这场战斗，居然还能完好无损。
　　江起澜注意到右手处的一点白印，嘴角微微一笑。
　　“柳骨先生，何必躲着默不作声呢，不和我打个招呼吗？”
　　安静了好一会。
　　那白印处的肉皮涌动，竟弹出一颗娇小如指的白蛇脑袋。
　　白蛇开口说道。
　　“内视，那是上三品的修士才能有的手段才对！”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能感应到有个不一样的意识在那。”
　　白蛇的小眼睛赤红，因为太小了，龇牙咧嘴也显得可爱。
　　“该死的，我完全想不出有什么，能比你这幅身躯更适合修行！上古大妖的血裔，都不可能和你相比！”
　　柳骨酸的要命。
　　因为说到底是他的重生能力，沧海也做不到抹杀他的意志，就像沧海融入江起澜血肉一样，柳骨也成了这具身体的寄生者。
　　他能感受到这具身体骨骼的坚韧，血气的澎湃，经脉如山河大川般坚实粗长。
　　更过分的是，江起澜还有了内视的能力！
　　不过江起澜现在的实力，却是没有什么增长，甚至还弱了一点。
　　若说之前的江起澜是掺杂石屑的铜矿，现在的江起澜就是一块精造的锰钢。
　　“为什么要和他人比较？我父亲说过，我本就是天下独一的！”江起澜傲然说着。
　　柳骨沉默了一会，他没法反驳这句话。
　　无论是胆识，气魄，血性，智慧，在之前的战斗中他都深有体会。
　　奇怪的是，在经历了最初的不甘，愤怒后，柳骨居然接受了现实。
　　由这个少年继承自己力量的现实。
　　“那么，你抹除我的印记吧，这样我的意识也会消亡。”
　　“你的话，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是我败了。”
　　柳骨没有去扯原因，比如要不是江起澜吞了太阴天石，要不是他急于炼化，没有立即抹杀江起澜，要不是……
　　过程不重要，现在是他任人宰割，事实如此。
　　江起澜伸出手指，逗了逗白蛇的脑袋。
　　“算了吧，你杀我一次，也算救我一次，扯平了。”
　　“我就说白色的蛇很好看，你现在变小了更好看了，你就跟着我吧。”
　　柳骨有些错愕，随即冷笑说：“你想饲养我？和诸星院那群家伙一样？”
　　“是啊，你难道是那种不自由，吾宁死那种？”
　　“是的话我还是宰了你吧，免得你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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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了，能活着还是活着好。”
　　柳骨原来在诸星院还能愤慨的起来，但现在自己弱的更刚出生一样，实在硬不起来了。
　　江起澜点点头，满意柳骨的回答。
　　“其实留着你，也是因为你知道许多我不了解的事。”
　　“我可以对你承诺，只要你如实回答我的提问，以后我会放你自由。”
　　“农夫与蛇的故事听过吗？”
　　“听过，但你提这个合适吗？”江起澜诧异的看着柳骨。
　　柳骨沉声说道：“蛇的本性中不存在承诺，我们做个交易吧。”
　　“说说看。”
　　“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当你到达绝不会被我威胁到的时候，放了我。”
　　“那我到什么程度，才算是不会被你所威胁呢？”
　　“谁知道呢，倒时自然就知晓了。”柳骨淡淡说道：“我首先要提醒你的，是绝不能让人知道，你身怀太阴天石！”
　　江起澜点头，怀璧其罪的道理他自然知道。
　　“你现在可以跟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太阴天石了吧，我知道的名字，它叫做“沧海”才对。”
　　说起来，江起澜是真的因为这块石头死了一次，不了解这个问题的话，死了再活也不舒服。
　　“太阴天石……万年前崩溃的半颗太阴星，碎片坠落在大地之上，各有神妙，是最顶级的至宝。”
　　“你这颗的神妙我想应该和掠夺本源有关吧，毕竟就是它夺了我的重生之力。”
　　“差不多吧。”江起澜随口说道，没想和柳骨仔细说明。
　　柳骨也没有再问这方面的问题，转而问：“你在我血海施展的术法……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你明明不是上三品的法修。”
　　江起澜能感受到，柳骨此时的生死意志都在自己一念之间，憋在心底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与我修行的功法有关，我杀死磨灭了一位上三品的法修，汲取了这道术式。”
　　“骗鬼呢？你能杀死上三品的法修？你还没动，人家就能把你头摘了！”
　　江起澜抖了抖腰间的袋子，说道：“那个法修……是我的父亲。”
　　“在他临死之前，他让我用他所创的功法，杀掉他。”
　　柳骨沉默了一会，说道：“你年纪不大，上三品的修士没道理那么早就快死。”
　　“他有无法治愈之伤。”
　　江起澜沉声说道：“他让我将他的骨灰带回江家，我想，我也该搞清楚他为什么会受伤。”
　　“陵阳江家吗……那可真是个庞然大物。”
　　“你也知道吗，对了，你也和我说说你知道的，再跟我说说什么叫猪心院……哪有叫这名的，太低端了。”
　　“是的，我也觉得诸星院的名字很低俗！”柳骨难得觉得江起澜顺眼了一点。
　　“先说陵阳江家吧……据我所知，大昭开国之前，江家就存在了。”
　　“江家，萧家，徐家，三大家族支持了当时的开国君主。平定大昭之后，三大家也长驻陵阳，拱卫皇家。”
　　“据我所知，每一任三家的家主，都会担任大昭丞相，权势通天，每家中都有上三品的强者，族人也多居要职。”
　　“这么说起来，我还是个大家族的少爷？”
　　“正常来说是的。”柳骨呵呵冷笑一声：“不过你爹都被逼得远遁海外，你到了陵阳，会怎么样我可就不清楚了。”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去一趟的。”
　　柳骨知道，这就是江起澜跨越海域的目的，也不做劝阻，继续说道。
　　“诸星院，是大昭最强的修行学院之一，总院也位于陵阳，我就是趁着一个机会从那逃出来的。”
　　“什么机会？”
　　“我不知道，但那天陵阳动荡，诸星院的院首都差不多去完了，只剩下两个镇守乱妖塔。我也是运气好，靠近封印边缘，才有机会逃出来。”
　　“陵阳可是大昭的国都啊，也不太平？”
　　“呵呵，人族什么时候太平过？”
　　“那……你说的那什么北境妖王，北境太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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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骨沉默了一下，沉声说：“好吧，妖族也没太平过。”
　　“这世上人与人，妖与妖，妖与人，纷争与内斗从来没有停止过。”
　　“但是你的话，就算去陵阳应该也是没问题的。”
　　“为什么？”江起澜问。
　　他被柳骨说的心里都有些发虚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势力和事态，让他感觉前路艰难的很啊。
　　“因为你够狠。”
　　“你现在笑嘻嘻和善的样子已经骗不了我了，我已经亲眼见证过了，你是个凶狠的疯子。”
　　人的本质是不会变的，柳骨可以看出眼前这个少年。骨子里面，那经过东海惊涛骇浪打磨的意志。
　　“那就借你吉言吧。”江起澜满不在乎的起身，转头看向东边，天边初阳刚刚升起。
　　他转回头，继续向着西行。
　　“我感觉很疲惫，先睡了。对了，你要是遇到了那几个诸星院的弟子，就说我被你逼退了。也不要在……”
　　“算了，我这幅样子，你说我是柳骨也没人信。我也算重新活了一世，没人能算出我和柳骨的干系。”
　　“那要是在人前，我叫你小白吧。”
　　柳骨感觉青筋暴起。
　　“能不能想个正常点的称呼！！”
　　“小白还不正常？”
　　“人前叫我白鳞吧，睡了。”
　　说完，柳骨沉入江起澜的血肉之下。
　　江起澜看着远方，啧啧自语。
　　“猪心院都成学府了，难不成还有狗肺院吗。”
　　“我就是跳海自杀，被鲸鱼吃了，也不会和这么俗的学院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