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加班

　　R市高新技术产业园，冷冽的寒风吹的每一栋写字楼的玻璃窗呼呼作响，几乎没有人关注那被吹的呼呼作响的窗户，似乎工作就成了他们生活的主体，而绩效考核则成了他们生活中必须的苦涩调味剂。
　　产业园中，凡是坐在独立办公室的男性中层，他们的脸色几乎是清一色的疲惫，如何使发量增加也成了他们茶余饭后的主要议题。
　　绩效这东西对他们来说，既是救命稻草，也是毒之砒霜。
　　能帮他们还房贷、车贷。
　　但也一点一点的蚕食他们内在，最后才是毁灭外表。
　　呼～～～
　　一圈白色烟雾，从吸食者的嘴巴中缓慢地飘出，随后在空气中消失不见，只留下难闻、刺鼻的二手烟味道。
　　刚步入40岁的陈艰白一屁股往黑色皮革的大班椅上坐去，完全瘫软在那。
　　然后夹着香烟的手，再次将橙黄色的烟头递伸至嘴唇。
　　吸～～～
　　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后，白色烟雾再次被陈艰白从嘴巴中吐出。
　　坐在大班椅上的陈艰白显得疲惫不堪，只要闭上眼睛随时能睡死那般。
　　随后，夹着香烟的手放在了椅子的扶手上，另一只手同时来到脖子处，缓慢且用力地将白色衬衫最接近脖子那颗纽扣解开。
　　吸～～～
　　陈艰白张开嘴巴，又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烟。
　　下一秒，便呼了出来出来。
　　尽管身体不断往大脑输送劳累的信号，陈艰白始终不肯闭上眼睛，双目直勾勾地盯着写有项目进度与时间节点的黑板报。
　　“现在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但项目进度还是那么慢。”
　　刚离开嘴巴的烟，又一次被陈艰白重重地吸了一口。
　　“真的是难搞啊，为什么偏偏就是我这组人这么慢？”
　　陈艰白望着黑板报说道。
　　吸～～～
　　这一口香烟吸的特别重，一下子就把剩余的烟草燃烧完了。
　　陈艰白把烟蒂还在燃烧的部分放入烟灰缸中，稍微用力地往下弄，两下就把还在燃烧的部分熄灭了。
　　大脑随着香烟的熄灭，强行提升思考力，如同发动机在几秒内从1800转上升到6000转。
　　如何应付领导的责问、如何应对领导责骂等短视频一一浮现在陈艰白的脑海中。
　　脑海中那些短视频如不同的选项，但陈艰白认为，始终没有一条合适的。
　　大脑的“转速”，目前依然保持在6000转。
　　更多的短视频从大脑记忆数据库中一一被呈现出来，一条标题为：下属不自律会怎么使得团队效率慢，的短视频吸引了陈艰白的注意力。
　　这条短视频既是合格的短视频，也是不合格的短视频。
　　因为它从头到尾，一直说的是下属不自律会如何使得效率下降，从未偏离主题，所以是合格的短视频。
　　从第一秒开始，知道结束，说的只是结果，却未曾提供解决方案或者解决方向，因此它也是不合格的短视频，仅在道德上而已。
　　房贷、与车贷入蛀虫般不断侵蚀陈艰白的生命，使得他第一时间放弃了道德。
　　“没错，现在效率如此慢，一定是他们不自律的结果。看来今天晚上必须要求他们继续加班才行，甚至是直到项目结束为止。”
　　陈艰白想到。
　　此刻，已经是18点整下班时间，刚好与陈坚白的想法重合。
　　得知时间后的陈坚白，一边嘴角上扬，一边以骄傲的姿态自言自语道。
　　“哈哈，果然我是受命运眷顾的人。”
　　准备走出办公室还未拉开门时，一位年约27岁的年轻男性身影瞬间映入陈坚白眼中。
　　他不是陈坚白的得力助手，也不是陈坚白的头号整治下属。
　　而是在其他人还在坐着的情况下，他站了起来，鹤立鸡群那般，瞬间吸引了陈艰白的注意力。
　　“叶学，你想现在下班，可不行，今天我无论如何都要你留下加班。”陈艰白着急地说道。
　　说完，加快步伐，办公室的门瞬间被打开，同时也发出了吱～的声响。
　　到了18点整，其他人几乎同时将紧张的精神状态，转换成轻松的精神状态。
　　这一声门响，瞬间将安静的氛围打破，成功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纷纷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叶学也听到了声响，但没有和其他人一样望向办公室那边。
　　在前一分钟，叶学已经留意到陈艰白在办公室的举动，知道他准备又要将大伙留下加班。
　　而今天，是叶学妈妈进医院治疗的日子。
　　叶学的父亲经常在外地出差，只剩下自己和母亲一起生活。
　　叶学的母亲是一个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进院也是自己一个人办理所有手续。
　　今天上班打卡后，叶学心里始终惦记着母亲，恨不得立刻到下班时间。
　　哪怕是这接近十个小时的生命时光瞬间即逝，也在所不惜。
　　在叶学的心里，无论发生什么事，下班后一定要雷打不动的去到母亲那里。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叶学无视陈艰白走出办公室时发出的声响，直接把自己的东西都拿在手上，一边走一边用力往包里塞。
　　为的只是尽快进入电梯，离开办公室。
　　陈艰白见到叶学快步离开，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大声呼喊道，“叶学，你给我停下，今晚所有人都必须加班，你离开就是违抗上司的工作任务。”
　　切～，又是这，没点新招，傻子才会回你。
　　叶学心中嫌弃道。
　　然后，叶学离开的速度加快，可是由于办公室走廊堆满了纸张，很容易发生碰撞。
　　一阵钥匙落地的声响，叶学原本要放入包里的钥匙跌落在地。
　　“叶学，你的钥匙掉了。”一旁的同事以为叶学不知，出于好心提醒道。
　　若是停下，意味着叶学能听到其他人叫自己，那也就意味着叶学公然无视上司命令。
　　明天陈艰白若是发难，叶学可以用各种理由说自己听不到。
　　若是叶学现在停下捡钥匙，那就意味着，能听到别人叫他，那么公然无视上司命令这一罪名就坐实了。
　　现在，无论陈艰白说什么，如何的难听，叶学都必须硬着头皮撑过去，直到离开为止。
　　陈艰白刚才叫喊叶学所用的音量，已经达到撕扯嗓子的程度，声音极大。见到叶学头也不回的离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叶学，你这个混账，你若是走了，整个项目进度又慢了，今天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你离开，我绝不会让你成为我的绩效障碍。”陈艰白心想。
　　忽然，陈艰白走到最靠近自己的办公桌旁，拿起一个小型订书机，用办公桌上的纸张将其包裹，完全无视纸张上所呈现的内容是否重要。
　　然后，瞄准叶学的后背，用尽手臂的力量、一个小范围助跑，将包裹着小型订书机的纸团扔出。
　　一旁的同事完全看傻眼，他们觉得这事不再是上司强制留下下属加班。
　　而是被愤怒蒙蔽双眼的上司，对违抗自己命令的下属进行报复性行为，只为了泄愤，不管后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