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十两银子

　　一朵精致小巧的雪莲花在高空中如流星划过，余留下一道浩渺的青虹，偶尔地面有人能幸运地看到那抹惊鸿一现的莲影，再要去看时却已芳踪杳杳，令人徒生怅惘。
　　雪莲外表看起来不过巴掌大小，实则内部别有乾坤，足以容纳四五人的空间中现今只有一大一小两个倩影。
　　俞暄带着苏青萝离开云石村已有多日，眼下离目的地洛神宫只剩下几百公里的距离，约莫不到一个时辰就能抵达。
　　两女自出发后一直待在莲花内部空间中，同为女性加上俞暄有意搭讪，她们很快就熟络起来。
　　苏青萝从俞暄那里了解到了修真界的一些常识，也知道了俞暄属于洛神宫五宫十二殿的雪霁宫。
　　看到苏青萝有些神思不属，俞暄眉头微皱，随即不知想到什么又放下心来，试探着开口：“青萝，快到洛神宫了，你不开心吗？”
　　苏青萝恍然回过神来，轻柔说道：“没有呀，我很期待。”
　　“是在想着那个小子的事么？”
　　“嗯？”
　　苏青萝疑惑地望着俞暄那双剪水清瞳，发出可爱的鼻音。
　　“就是那个云石村最后考核失败的男孩子啊，我看你很关心他嘛。”
　　“呀，我，我没有。”
　　少女微羞，心事被人揭露出来有些手足无措，急忙否认。
　　俞暄看着少女哪怕惊慌失措也显得十分可爱的样子，有些无奈地摇头，又略带一丝宠溺地说道：
　　“也许踏上修行路对他来说反而弊大于利，就这样做一个普通的凡人安稳过一生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说呢？”
　　“你天资聪颖，以后踏上修行路必定勇往精进，而他无法踏足修行路，你们之间的差距犹如鸿沟。我希望你能把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都忘掉，因为洛神宫的心法最讲究一个心思纯粹，你只有一心一意投入到修行中去，道行才能不断精进。”
　　“嗯，我明白。”
　　不知为何，听到这些本该是正确的道理，苏青萝的内心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厌烦感觉。
　　苏青萝第一次认识陆宇是因为一件事，她那时虽然只是个旁观者，可男孩的所做所为给她幼年时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陆宇并不知道，这个女孩关注了他三年，虽然他和她的对话少的可怜，平时的交集也只是在课堂上。
　　少女知道自己对他并不是一种所谓的爱慕的感情，自己也没想过以后和他的关系会怎么发展。
　　‘我现在想到他，只是因为他和我是一个村子的人，他很想修仙却失败了，我有些可怜他，对，应该就是这样。’
　　苏青萝在心底里对自己解释道，她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
　　俞暄看着少女听完她的话后那有些黯然的样子，内心叹了口气，心想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俞暄主动上前温柔地抚摸少女的头，伸出一根纤细葱白的手指指着莲花瓣侧壁，说道：
　　“青萝，看看外面。”
　　苏青萝一怔，扭头朝外面看去。
　　莲花瓣虽是一个闭合的空间，但别人在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情景的，而里面的人却能对外面的景物一览无遗。
　　苏青萝惊呼一声，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虽然没有明说，但她知道那就是洛神宫！
　　只见云海中出现了一座座极尽奢华的亭台楼阁。中央的大殿更是散发万千祥瑞之光，一层金黄色的琉璃瓦顶熠熠生辉，两侧栽种有高耸盘龙金桂树，底下是雕镂细腻的汉白玉栏杆台基，一幅说不尽的雕梁绣柱，飞阁流丹，人间绝景。
　　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
　　绚烂的云海间霞光万千，在其上更有一玉钩悬挂，万千气象如浪涛般翻涌，潮起潮落。
　　皎皎白玉盘，层层琼华阁。
　　看到苏青萝眸中闪过的惊艳之色，俞暄面有得色，她自豪地为苏青萝介绍道：“洛神宫不在地面，而是在天上。当初祖师用宏伟法力将洛神宫搬到了天上，同时使出乾坤颠倒的法阵让所有弟子行于宫中如履平地。”
　　“看，那白玉盘其实是一件仙品法宝，并不是真正的月亮，它守护了一代又一代的洛神宫人，也见证了洛神宫的兴盛与繁荣。”
　　“其实，在那群宫殿后面还有一条洛河，那是我们开山祖师悟道之地，她用无上法力将洛河搬到了天穹，其内的河水对修行大有裨益。”
　　苏青萝如今实际见到了洛神宫的模样，才发现自己当初的想象是多么的浅陋。
　　她的内心砰砰直跳，对以后的修行岁月既有憧憬又有慌张。
　　俞暄驾驭着法宝即将临近那群宫殿时，云海中凭空浮现了一扇大门，莲花穿过大门时泛起一阵阵涟漪，随后光门破碎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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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子，你的朋友们应该已经到了宗门。”
　　段岐山一边说这话的时候，一边还不忘着掏出酒壶喝上几口酒。
　　陆宇对这一幕已经见怪不怪了，经过多日的相处，他已经摸清段岐山是一个怎样的性子。
　　“段大哥，你说他们去到宗门能好好修行吗？”
　　“唔，林昊和那丫头应该比较顺利，他们到了宗门后先被当做普通的外门弟子培养，以后只要表现优秀就有机会被长老看上，收为弟子传授真本事。但郭良就——”
　　陆宇看到段岐山有些欲言又止，焦急问道：“郭良会怎样啊？”
　　段岐山说道：“你不知道，金沙派的门规是四大宗门中最严苛的，他们对弟子的培养更多像是一种养蛊，郭良首先要被扔到杂役弟子中，与无数的杂役弟子竞争厮杀，通过惨烈的角逐活到最后才有可能晋升为外门弟子，而外门弟子更要竞争，只有不断的竞争才能往上晋升，得到更好的修炼资源，所以他……”
　　“啊？！阿良他能挺过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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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在土里不分昼夜地赶路，刘通带着郭良终于来到了十分神秘的金沙派所在。
　　郭良惊讶地望着面前莽莽无垠的大漠戈壁，哪里有宗派的痕迹啊？
　　刘通镇定自若地说道：“小子，带你长长见识，跟我来。”
　　说着直接拎起郭良的衣领，不等他反对，两人再一次遁入地底。
　　随后郭良瞪大了眼珠，惊骇地发现在沙漠地下竟别有洞天。
　　只见黄沙滚滚的流层之下是一座座被人以鬼斧神工建起的塔状建筑。绝大多数沙塔是四棱锥状，但也有极个别是五棱锥，六棱锥形状。
　　沙塔很高，上与地面的流沙层接轨，下不知蔓延到多深。
　　刘通神气地介绍道：“这是我们金沙派最常见的九层沙塔，里面有我们的弟子和长老们在，层数越低，在宗门内的级别地位就越低。只有成为长老或是掌门才能在九层沙塔外建造独属于自己的沙塔。”
　　“那我要去哪层？”
　　“你，当然是从最低层开始啦。所有想加入我们宗门的弟子都是从杂役弟子的身份开始做起。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宗门的杂役弟子了，没有人会帮你，记住，你唯一能相信的人只有自己。去吧！”
　　“诶，我能不能反悔……”
　　不等郭良说完，他就被刘通无情地扔到九层沙塔中去。
　　少年始料未及的修行之路由此展开，前路注定比其他孩子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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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又过了两日，这其中并没有发生大事，段岐山驾驭着法宝平静安稳地飞行，离星岚宗所在的光影天城越来越近。
　　这一日，段岐山望着远方云遮雾绕的连绵山脉后面隐现的宏伟城池，他难得的神色肃穆起来，咳嗽一声，引得陆宇把目光投过来，这才开口说道：“前方就是光影天城了，也是你要参加入门考核的地方。有关流程我得和你说说。”
　　“等下我会把你放在城门前，你自己一个人进入城里。我的使命把你带到这里就算完成了，如果你能通过考核，以后我们还有再相见的日子。”
　　“宗门收徒每五年一届，届时会有无数适龄少年从四面八方赶来参加，甚至中土也有优秀世家子弟前来。上一届我记得报名成功的有三千多人，最终录取的人数大概在一千。今年的收徒形势更为严峻，预估可破五千人，最终能留下的人数应该还是一千左右。你的对手们不乏有人天资异禀或是能力出众，你并没有什么优势，但也不可妄自菲薄，你唯一记住的就是要相信自己，全力表现自己……”
　　陆宇听得咋舌，他还是低估了星岚宗的名气，即将和他竞争的同龄人居然那么多。
　　‘我能胜过那些人吗？’
　　陆宇在心中问着自己，可是没有得到答案。
　　“进城以后，你去北城区，宗门就在那里设有报名点，你报名成功后会被安排到特殊的客栈中。直到考核开始的那天，你的活动范围都只能固定在那里，知道么？不要违反考试规定啊，不然表现得再好也会被取消考试资格……”
　　段岐山絮絮叨叨的话语让陆宇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第一次离开家乡能碰到这样的人，老实说，打消了他对陌生世界的一丝防备和冷漠，他眼中的世界不再是以前存在于幻想中的，而是变得五彩缤纷。
　　段岐山嘱托完关于考核的事后，看着少年有些寒酸的衣裳，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递了过去，“拿着，里面是十两银子。眼下光影天城对你来说是异乡，也没有熟悉的朋友和亲人。有了这笔钱你至上可以不愁考核期间的一切花销，好好努力吧，少年！”
　　陆宇眼眶微红，自己这次出来包袱里也有阿公给的一些铜钱，虽然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花销有多大，也不知道这些银子能给自己带来怎样的生活，但陆宇心里真的很感激段岐山给予他的善意。
　　“段大哥，谢谢你。以后我加入宗门挣到钱了马上还你……”
　　段岐山没说什么，转过身子，不让陆宇看到他此刻的表情，摆了摆手，意思是让陆宇别放在心上。
　　两人一时无言，只不过一个是心情激动不知如何表达谢意，一个是平常不善于人际关系应酬。
　　就这样，巨大的酒葫芦越飞越快，两侧的风声呼啸不停，似乎在欢呼两人的到来。
　　陆宇很快便看到了一座巨型城池的宏伟轮廓，正当他想说些什么时，突然一个天旋地转，没还过神来他直接出现在了离城门口一里远的地方，道路的尽头便是那座宏伟巨城。
　　陆宇急忙扭头看了看四周，没找到段岐山的身影。
　　少年恍然，自己怕是很长时间见不到他了。
　　‘段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加入星岚宗！’
　　少年在心里发下誓言，朝城门口大步行去。
　　他不知道，段岐山就在云层中注视着他那孤单而又坚毅的背影渐渐远去，眼神中满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