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二郎

　　窦聿见卢白宇还在充满期待的等待着自己的回答，收回心绪，恭维道：“今日算是长了见识了，三郎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太多了。”
　　卢白宇显然很满意窦聿的回答，点头道：“学无止境，就算到了阿爷这把年纪，也只窥及这浩瀚医术的一些皮毛，你的路还长，不过你天资聪慧，好好努力，将来的成就肯定在阿爷之上。”
　　窦聿心里是五味杂陈，不知如何说才好。卢白宇见三郎不再说话，也不再继续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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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二郎手衬马扎，坐在坐床上，在烛台前半穿着纱罗单衣，一边喝着竹叶春，一边看着一本医书，这时，帘子被从外掀开，一个肩披刺绣披帛，身着花笼裙的美貌女子端着一篮葡萄走了进来。
　　二郎欠了欠身，道：“焕儿已经歇息了吗？”
　　美貌女子点了道：“玩了一天，倒头便睡得如同小猪一般了。”
　　这女子便是前日里，三郎欲调戏的嫂子，二郎的娘子柳芳仪。
　　柳芳仪来到烛台前，将那一篮葡萄放下，也坐下吃起葡萄来，烛灯前二郎只见自己娘子杏腮桃颊，玉胸半掩，不免有些迷乱，上前便抱住柳芳仪一阵激吻。
　　柳芳仪有些抗拒的推开眼里满是欲火的二郎，道：“哎呀，你猴急什么啊？”
　　二郎不解的看着自家娘子，道：“焕儿不是睡下了吗？”
　　柳芳仪整理了下衣裙，坐下冷冷问道：“今日我听莺儿说，你家三郎今日还去了益杏堂给人瞧病，可是长了脸了，怪不得阿爷今日晚饭时如此高兴呢。”
　　二郎还是没有甘心，又朝着柳芳仪爬了过来，道：“你管那些闲事干嘛，阿爷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早点歇息吧娘子。”
　　柳芳仪鄙视的看了一眼二郎，道：“瞧你那点出息，你不想想，要是你家三郎出息了，阿爷阿娘今后再一撒手归西，这家里还有你我容身之地吗？他。。他前日如何对我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说着说着，便要哭起来。
　　二郎听得这话，一下呆在了原地，思索片刻道：“这三郎虽然着实可恶，但是你说这事奇怪不奇怪，这三郎我是最了解的，他平日里偷鸡摸狗，好逸恶劳，哪里可能有闲心去看什么医方内经的？我今日正好听见这家伙在看病，你别说，说得还真是那么回事，这误打误撞一次两次，还可以说他是蒙的，关键是他看了这十来个病号，竟然几乎全部说中了，难怪阿爷今日如此高兴。”
　　柳芳仪道：“你自小便被这三郎欺负，你看这家中，大郞不知所踪，三郎不学无术，家中能够调大梁的也只有你二郎，就算以后要分家，那也就你传承了阿爷的衣钵，阿爷自然也就是让你做这卢家的主。照现在的情形，你还能不能在这家中长留都还未可知呢，你说要是以后，三郎一发狠，将我等赶出这卢家，我们。。。我们可怎么活啊。你不替你我着想，你也不想想焕儿吗？”说罢又开始嘤嘤啼哭起来。
　　二郎打了个寒颤，胆怯道：“不。。。不至于吧。这三郎，能有这么狠？”
　　柳芳仪道：“你自家兄弟，你难道还不知道他的品性，你自小便被这厮欺压，他。。他还敢趁你外出，来打我的主意，关键是他现在竟然悄悄学了那么多本领，连阿爷阿娘都不知道，他起的是什么心，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二郎只觉得菊花一紧，冷汗直冒，吞吞吐吐道：“娘子说得不无道理，这。。这可如何是好。”
　　柳芳仪坐直身子，悄声道：“今日在府中，我便听人在议论，说这三郎必定有你卢家先人相助，前日有一家奴经过你家祖祠时，说是看见一只大鸟，在上空盘旋了良久，这家奴回来后，傍晚竟然再次看见了那只大鸟停留在三郎的院内了！”
　　“啊？！”二郎一下瘫坐在床上。“还有这等奇事？”
　　柳芳仪道：“不然你怎么解释这三郎这些日子的怪异行径。你能相信一个前些日子还在街头寻花问柳，毒打佃户，提刀把你追得满院子乱跑的无赖泼皮，突然满口什么滑脉，平脉的？你再想想，你从小到大，你家三郎何时给你道过歉来着？”
　　二郎被柳芳仪一顿连珠炮般的逼问，已经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在地上来回踱步。
　　柳芳仪继续道：“眼下的事，夫君你可得好好考虑考虑，防人之心不可无，咱娘俩以后都得靠着你。”
　　初秋的夜晚，星光叶影间，窦聿爬上矮墙，坐下来看着沉默高远的天河，微微的风带着清澈的凉意轻轻拂过身边，这两月来，卢白宇每日将窦聿都带到医馆之中教习医术，卢白宇教得仔细，他窦聿又根基扎实，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的中医医术竟然突飞猛进，最先还要卢白宇在旁指点一二，不到一月时间，卢白宇在旁只需监督点拨一二，窦聿便已经可以开方抓药了，但是他却明显忽视了一双来自暗处的嫉妒目光。。。二郎。
　　窦聿坐在矮墙之上，他本来离家便早，年纪轻轻便去欧洲求学，独立生活能力还是很强。现在他已经开始有些适应这种生活节奏了，不过显然这并不是他喜欢的生活，但是又能怎么样呢，他既不是孙悟空，也不是奥特曼，他还只是个被上天作弄的凡人而已。
　　“三郎，下来吃柿子！”香竹甜甜的的声音从院内传来。
　　三郎看了看院内，只见香竹和卢安二人打着灯笼跨门而入。
　　卢安道：“三郎，福娘做的水晶龙凤糕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就帮你吃了啊！”
　　窦聿急道：“谁说我不喜欢吃的？”
　　卢安道：“你可千万别下来，墙头风景多好，这色香味俱全的水晶龙凤糕，看着我就馋得慌。”
　　这香竹和卢安这两名家仆，自小便跟着卢珣，也就是这三郎，之前的三郎暴戾乖张，这二人也是没少吃苦头，这段时间来，见三郎竟然性情大变，温文尔雅，也自然多了许多亲近，几人年龄相仿，三郎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现在已经混得甚是熟络。
　　窦聿翻身下墙，走到院角小亭处。香竹也将点心和水果摆了一排。
　　香竹道：‘老太太看你连日用功，吩咐我们一定要给你多准备些宵夜，别累坏了身子。’
　　卢安道：“说来甚是奇怪，三郎，老太太不知道，我是知道的，我见你平日就真没怎么看书啊？”
　　香竹诧异的看着卢安道：“难道他们说的是真的？”
　　卢安慌忙给香竹递了个眼色，不过这一切都被窦聿看在眼里。
　　窦聿问道：“他们说什么了？”
　　卢安忙摆手道：“没。。没什么呢。那些话怎能相信？”
　　香竹却道：‘他们说卢家老祖宗显灵了，有人看见祖祠飞来一只金翅大鸟，在上空盘旋良久，结果这人回家后便看见了那只大鸟停留在你的院子里面了，于是你便一下性情大变，而且医术精通了。！’
　　“啊？”窦聿道：“哪有什么金翅大鸟，他们不知道，你们还不知道吗？”
　　卢安点头附和道：“就是，那是三郎本来天资聪慧。”
　　窦聿实在是哭笑不得，古代人搞不明白，通常会将这些解释成鬼神相助，不过话说回来，他自己就搞明白了吗？他和古代人同样不明白很多事情，宇宙浩瀚，生命苦短，就像卢白宇所说，耗尽平生，也只窥及医学之皮毛一般。站在卢白宇阿郎子的角度，这话绝对不是自谦，而是穷尽一生对宇宙，对人生的感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