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拉普拉斯之妖

　　拉斯一边指挥着乔伦构建仪式，一边向乔伦解释前因后果：
　　“我知道如果不跟你解释一下的话，你肯定会烦死我的，我就稍微说一说。
　　首先，我的预测是不会出错的，召唤仪式确实能改善我们的贫穷现状！只不过不是直接改变，而是间接绕了个圈子。
　　比如你最开始召唤出了代表墨菲定律的黑猫，那确实是巧合，但本质上还是处在我的预测轨迹之中。
　　黑猫为你招来了厄运，把那只不怀好意的银龙引了过来，看似危险，却有惊无险，因为命运神殿的人始终在暗中观察着。
　　而刚才，银龙为了逃离命运神殿，将一定时间段内除了记忆之外的事物完全重置，虽然严格来说并非时间倒流，但仪式确实是被重置了。”
　　说到这，拉斯严肃地提醒道：“记住，那只银龙仍然在赶来我们这个方向的路上，事件向某个方向发生的惯性可没那么容易消除。
　　我们的时间非常紧迫，因为我们的仪式必须赶在银龙到达我们附近之前完成！”
　　乔伦听了拉斯的这一大段解释后，终于不是那么一头雾水了。
　　但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遂向拉斯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么多了？你不是能量不足吗？”
　　拉斯沉默片刻，似乎有些底气不足地答道：“我还有一点能量，但仅仅是一点，本来是用作维持我的存在性的，等到用完这点能量后我就会消失。”
　　乔伦一惊。
　　随即拉斯赶紧进行解释，打消乔伦的顾虑：“所以你得快点搞定这个仪式啊，我的能量富裕之路全靠这次仪式了，现在可谓孤注……”
　　“……罢了，干脆做的彻底点吧，反正做都做了。”拉斯忽然似是想通了什么，又冒出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不过一秒后，乔伦便知道拉斯所说的是什么。
　　原本只是维持一个球体的拉斯，突然化作无穷的粒子解体。
　　然后再次构造。
　　平常为了节约能量，拉斯只以最省事的光滑球体示人，但这并不意味着拉斯的形体就只能是球体。
　　它可以是任何一种无机性的形态，也可以是任何一种有机性的形态，甚至可以是任何一种神秘性的形态。
　　当然，乔伦也曾经好奇地问过它：你是否有一个固定的本体形态呢？
　　他玩笑一般问出这句话，没想到获得了拉斯的认真回答：有，且是仪式所赋予的，被称作“理论原型”，只有在理论原型下它才能完全展现自己的能力。
　　若非实在没有能量，它才不想变成一个一点都不体面的圆球呢。
　　乔伦以为，他可能要等很久以后才能见到拉斯的本体形态。
　　然而这时他竟见到了。
　　在他面前，浮现出一道曼妙的身躯。
　　拉斯恢复成仪式所赋予自己的理论原型，第一件事，挥手遮断数道冥冥之中投来的视线。
　　虚幻的长发无风乱舞，以神秘构筑起科学的桥梁，每一根发丝都连接着无限的阿卡夏信息。
　　她的右手托举着旋转的星云，在这里镜像了整个世界的物质与魔法的粒子，它们各自划过碰撞与加速的经典轨迹，在极小的连续时间内完成一次又一次庞加莱回归，命运的奥秘便在从中无限流转。
　　她的漆黑双眼中闪烁着数不尽的秩序微光，一切静止与运动的过程都在其中有迹可寻，时间的矢量箭头对称而且可逆，过去与未来毫无分差。
　　她——是从世界的升华概念里迈出的拉普拉斯之妖。
　　“可惜，都是虚幻不真的。”她遗憾说道：“即使强行消耗本源，你所看见的我的样貌，也只是推演而来的投影。”
　　“唉～不过至少现在够用就是了。”
　　乔伦愣愣地看见拉斯伸出她的左手，轻盈点在自己眉心。
　　刹那间，拉斯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在乔伦面前，渐渐用粒子重构出一顶难以言喻的冠冕。
　　乔伦下意识戴上它。
　　……
　　【遍历之冠】
　　……
　　拉斯说得没错，她真的是神明级的位格。
　　乔伦戴上由拉斯化作的这顶冠冕，一瞬间明白了许多事情。
　　过去和未来在他眼中仿佛展开的画卷，无论多么遥远的事物都能摘下来添入画卷中，再复杂的命运也不过一笔简单勾勒，仿佛立即无所不知。
　　但！是！都是幻象！
　　说到底，能量不足，底蕴和位格相差得太大。
　　乔伦抱守心神，不敢被这巨量的信息所诱惑，否则分分钟就会变成白痴。
　　只要专注地把接下来的事情解决好就行，不必横生枝杈。
　　戴上冠冕，拉斯的计划都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要先把仪式构建完成：
　　“其一，仪式图纹……”乔伦忽然有所感叹：“拉斯果然有先见之明，早早让我准备了两套方案。”
　　“仪式图纹依旧采用神传纹路，但得换个祈祷的神了。”
　　“其二，承载物……不用承载物，这次召唤出来的家伙不需要承载物。”
　　“其三，要素……”
　　乔伦把那本《神秘心理学》撕开一半；又把命运神殿购买的避祸符烧成灰烬，洒在一杯水中。
　　这两件要素，分别象征着主观认知的改变，和命运往物质界的下沉。
　　但是仅这两件要素还不够。乔伦伸手，在看起来什么都没有的空气里捞动，不一会居然凭空捞出一块灰沉的鳞片。
　　这是属于之前那只银龙布雅兰的，是她发动【虚岁】时所付出的代价。将一块长辈鳞片里寄存的力量消耗殆尽，最后散成了空中的尘埃。
　　代价是不能被【虚岁】所重置的，因而被乔伦发现了这些飘飘扬扬的尘粒，然后以他不可思议的计算力重新按顺序拼成鳞片。
　　这是三种要素。
　　“其四，历史证据……我的一根头发，”乔伦掰下半片鳞片：“以及银龙的半枚鳞片。”
　　头发代表着乔伦这个穿越者所连接到的科学世界的历史，鳞片则代表之前“未曾发生过”的一切已发生真相。
　　“其五，仪式路径……”
　　并非只有活着的神明才能提供路径，其实消亡的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