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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命运的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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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风吹过竹梢,整片竹林似乎更加明亮了一些。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蓦然回首,它却在灯火阑珊处。
  听到白雾龙首的话,韩西笑了,他本以为线索中断,却没想到现在线索续接,连带着搜寻范围也变小了。
  不过,连白雾龙首这等天生地养的生灵存在此地上千年,都难以找到黄泉竹的具体位置,哪怕是他,也不确定能否找到黄泉竹的真正位置。
  “要想找到黄泉竹,看来需要用一些非常手段。”韩西目光一动,身下的木马再次化为一缕青烟消散,他抽出手中的无涯,信步向前走去。
  今日,正是月末!
  ……
  沙沙,竹叶的磨擦声响起,韩西的一双木屐轻轻踏过铺满竹叶的路,留下一个个深浅不一的脚印。
  这里是圣贤斋的东南部。
  他手中握刀,双目在移动中仍平视前方,阴阳界随着他的移动而前进,四周的剑竹在界内都染成了黑白色,景象纤毫毕现。
  “这里就是黄泉竹所在之地,与其他区域相比,这里的剑竹更加高大粗壮。”韩西打量了这片剑竹林的四周自言自语道。
  这里除了剑竹之外非常空旷,基本没有其他生灵。
  虽然白雾已经消散,但韩西依稀能感觉到白雾龙首仍在暗中监视他,防止他破坏圣贤斋。
  “不过已经快走遍整个圣贤斋的东南部,即使在阴阳界下,都找不出黄泉竹的痕迹吗。”韩西眼中划过一丝困惑,双脚继续向前,心里有些沉重,无涯的阴阳界是他为数不多的顶尖探查手段,即便如此,他的探查结果却并不理想。
  就在韩西快要放弃之时,脚步突然一顿,在一块巨石附近停了下来。
  眼前的这块巨石吸引住了他。
  从外观看,这块巨石浑身古朴,长满了灰苔,全身布满了条形纹理,散发着一种厚重的沧桑岁月感。
  它很古老,又如普通的巨石。
  之所以韩西为之驻足,是因为在阴阳界的笼罩下,这里根本没有所谓的巨石,取而代之的反而是一株矮小青翠的竹笋。整株竹笋呈尖顶之状,有七寸长,层层包裹,每一片笋叶都被一层透明的黄昏光晕覆盖,在竹笋外围有道韵交织。
  韩西看着眼前的竹笋,不禁哑然失笑。
  不出意外,这竹笋便是传说中的造化之物——黄泉竹。
  “大道万千,唯因果、时光、命运、轮回不可捉摸,黄泉竹这等造化之物竟以巨石外貌自隐于此处,难怪即使是白雾龙首都难以察觉。”韩西心生感慨,不由说道。
  在他看来,无涯本身亦为神兵,乃由天外陨石意外坠落于阴阳分割之地形成,其演变漫长悠久,足足在阴阳变化日月交替下数千年后才自成一器,位格与黄泉竹相比也不遑多让,这才感应到黄泉竹的本体。
  韩西并没有急着上前,而是取出一根红绳,系在右手腕上,传言,右手腕系红绳可以带来好运,寓意吉祥。
  所以,系红绳成了他长久以来的一个习惯,变成他的个人喜好。
  他,向来喜欢吉祥的事物。
  系好红绳,韩西双脚轻触地面,小心谨慎地走向面前的黄泉竹,缓缓朝黄泉竹伸出自已的右手。
  在右手即将触碰之际,一道银色雷霆毫无预兆地突然从虚空中劈向韩西。
  “散!”韩西神情一变,口吐文字。
  诡异的是,在散字从韩西口中说出的时侯,银白色雷霆明明即将轰至韩西身体之上却陡然消散。
  与此同时,黄泉竹突然层层裂开,一片片笋叶向四周散开,形成了一层淡黄色的护罩,隔绝了外界。
  而在黄泉竹的笋叶全部展开之时,它变为一块琉璃状的镜面,在镜面上不时会模糊画面闪过。不过,此时黄泉竹的周边已成一片雷域,密密麻麻地覆盖了这片区域,将画面遮挡。银白色的电弧在四周不断跳跃,散发着危险至极的气息,虚空还时不时劈下雷霆,宛如天罚。
  在距离此处的一处隐散的角落,丝丝白雾弥漫,最终勾勒出一头白雾龙首。它看着处在雷霆中心的韩西,神情凝重,自言自语道:“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找到了黄泉竹,这等触犯禁忌的天地至宝,即使找到了也很难接近。这位小友估计……”
  说到这,白雾龙首一双白金瞳陡然一缩,仿佛看见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露出恐惧之色,连行动都为之一停。
  从它的视线望去,在黄泉竹银白雷域的中心,一道身影依旧屹立在其中。
  在众多雷霆轰炸下,那道身影仿佛万法不侵,所有的雷霆在靠近他的一瞬间皆陡然消散。
  那种银白色雷霆白雾龙首认识,是传说中的一种禁忌力量。
  禁忌力量本身便是一种禁忌!
  它超乎常理,拥有莫大之威能;它无所不在,又隐于时空深处;它不可知,不可存,一出现便令人胆寒。
  这里的银白雷霆,便属于违反天地至理所附加的规则抹杀。
  这种禁忌力量,它可以是火,也可以是风,亦或者是雷,能加持到任何一种形体,抹杀万物,毁天灭地。
  “只有禁忌才可以对抗禁忌!”白雾龙首一字一顿道,双目闪烁,隐隐有些猜测,但它没有去细想,反而尝试去淡化记忆,这等禁忌,哪怕只是思考探究都可能引来大祸。
  它只是远远地望着,等待结果,在它看来,应该会很快结束。
  然后,一个小时过去了,一天过去了,一个星期过去了……看着依旧在雷霆中心的那道身影,白雾龙首眼角有些抽搐,神情都有些麻木。
  虽然它不是人,但在它眼中,韩西更不像是人,更像是怪物!
  “嘶!”白雾龙首睁大双眼,自言自语道:“即使是上百岁的人族老妖怪,也不可能有如此深厚的禁忌力量吧!”
  与白雾龙首的震惊相比,矗立在雷霆中心的韩西则显得有些静悄悄的。此时此刻,在韩西眼中,整个世界在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辉后完完全全地改变了。
  天地依旧是那片天地,但人和物已经发生了变化,此时,韩西转身置身于一片巨大的高原上,如同进入了一个新世界。
  在这座高原上,一道染血的白衣身影穿过尸山血海,脚步沉重地向前方走去。
  他面色苍白,似经历了一场大战,浑身散发着凌厉的杀意,每一步落下,都有亡魂在哀嚎。
  鲜血从他的白袍上滴落,他一步步跨过周边的尸体,最后轻轻倚靠在一株已经长成有数米高的黄泉竹上,神色落寞。
  漫天雷域爆发,白袍身影什么都没做,所有雷霆却在顷刻之间覆灭。
  下一刻,他突然起身,仰天大吼,手指苍穹,冲霄的气势冲天而起,如同一头远古神魔。
  “贼老天,你欺我,遮掩天机,连黄泉竹都被蒙蔽,给我错误的提示!”
  他神色凄楚,惨然一笑,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原本拥有无敌之资的他却在这一刻显得格外凄凉。
  突然间,天地昏暗,下起了一片血雨,仿佛天地都在哭泣。
  “既然连黄泉竹都会被天欺骗,那要之何用!”
  他一剑挥出,身为造化之宝的黄泉竹一分为二,遗落在地,光芒黯淡。
  天地无情,虽执掌众生命运,却以万物为刍狗,他明白这道理,却在不久前才深深领会这个道理。
  “我之所爱,皆在一天内天人永隔,去了九幽黄泉,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白袍身影面色灰暗,站在原地许久未动,仿佛遗忘了时间。
  春天来了,鲜花从血海中长出,他没有动;夏天来了,草木繁茂,彻底掩盖了尸山,他没有动;秋天来了,风霜肃杀,他没有动;冬天来了,白雪皑皑,他没有动。
  曰复一日,年复一年,终在一天大雪纷飞的曰子,他起身朝远方走去,不知去了何处,身影消散在漫天风雪里。
  眼前的画面消散,韩西深受震撼,连如此强大的人物都难逃命运,让他不禁思索这片天地又是谁在主宰,或者天地有灵,操纵众生。
  在韩西前方,还是新生竹笋的黄泉竹突然掉落一片笋叶,轻轻飞入韩西手中。
  韩西望着手中的黄泉竹叶陷入了沉思,原本的黄泉竹已经死亡,这里的黄泉竹应该是吸收了原有黄泉竹的精华重新长出来的。
  心想,不愧是造化至宝,即使被斩成两半,居然依旧能以另一种方式新生。
  而这里,应该是当年白衣男子大战的地方,不过沧海桑田,岁月变迁,高地变成了平原。当年众多高手的尸身连同黄泉竹的残体都化作了养料,由此形成了现在的剑竹林,即使过了千年时光,在这里生长出来的剑竹依旧十分不凡。韩西仔细打量手中的黄泉竹的笋叶,其外侧呈黄昏碧翠色,内侧光滑如琉璃镜。
  “按传言,即使未成熟的黄泉竹,其笋叶内侧也可以映照出持有人的命运,不知是否可行。”韩西将黄泉竹举至面前,将笋叶外侧对着白日,内侧对着自已,想亲自一睹自已未来的命运。
  不过,结果让韩西一愣。
  只见笋叶内侧平滑的镜面绽放出无尽的白芒,大道纹理如丝线般在镜面中交织,最终只映照出他自已的模样。
  “这……”韩西有些迟疑,这结果出乎他的意料,有些难以猜测,联想起白衣男子的话,当初苍天欺骗了他,致使黄泉竹映照的未来是错误的未来,以致他一夜间失去所有的至亲至爱。
  所以,即使是黄泉竹,所映照的未来未必正确,
  不过,现在黄泉竹映出的是他自己的模样,应该没有天的干预,否则应该会显示出错的引导。
  而这里,居然连提示都没有!
  阿西巴!
  韩西有些无奈,不过转念一想,也许他的命运并非定数,所以显示的是自已。
  又或者,他的命运已超过黄泉竹的映照范围,无法显现。
  “不过,既然连黄泉竹都看不到我的命运,那么其他人想窥探我的命运也并不容易。”韩西望着手中的黄泉竹,反复看了几遍,最终还是将其收了起来。
  然后,韩西又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封,目光触及远方。黄泉竹的事已告一段落,接下来他要去东都一趟,去还那位给他黄泉竹线索的大人物的人情。
  世间很少有无偿的东西存在,尤其是在这个世界,所以他要还情,了却这段因果。将信封收起,韩西朝着东方迅速离开,化作一个黑点。
  不远处,白雾龙首探了探头,注视韩西离开,直到韩西彻底离开它的视线,这才松了一口气。
  它心有余悸道:“这年轻人有大因果,希望不会牵连到我,不过,这世间以后或许又要多一位大人物了,这世界水很深,不知他能走到哪一步。”
  白雾龙首目光一闪,摆了摆身躯,望了一眼韩西离开的方向,然后渐渐隐没在剑竹林深处。
  此地只剩下了重新化为巨石的黄泉竹,漫天的雷霆早已消散,圣贤斋再次回归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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