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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奎尔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紧盯着洛琳娜的眼睛，想要从那双银白色的眸子里看见哪怕一点动摇或者虚伪。
但是他没有。
他只看见了，炽烈的，耀眼的，不可视的火焰，这甚至让他失去了与之对视的勇气。
“咳……你，是认真的？”他难以置信地说道。
“为什么不是呢？”她说。
“咳咳……哈哈哈哈……咳咳咳……”沙奎尔放声大笑起来，这一次，他的笑声里没了嘲讽的意味。
“咳……听着，小子，我没有资格，对你的理想指手画脚，因为我是个无可救药的人渣。”
他的眼神亮了起来。
“但是，你这样愚蠢而可笑的理想，就算你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我也不相信你能完成。
这么多年来，你以为没有人发起过反抗吗？他们都失败了，被这顽固的力量所吞没，要么成为了这黑暗的一部分，要么成为了乌鸦们的食粮。”
沙奎尔一字一句地说道。
“咳咳……这个混账世界，从来都是如此，没人，没人能够改变它。”
洛琳娜平静地看着他。
“从来如此，便对吗？”
沙奎尔愣住了。
“我会拉起反抗的旗帜，我会掀起变革的浪潮，我不会被这黑暗吞没，因为我必将会有吞没这黑暗的力量。”洛琳娜抬起了手掌，她的手里升腾起一朵火焰。
“看吧，这便是力量，我传播思想的依仗。”
“所以，我不会失败，就算我倒下了，千千万万循着我道而来的殉道者，也会成为这火焰，这事业，在完成之前，永远都不会终结。
一个人倒下了，便有另一人接过这薪火，这火，永远也不会熄灭。”
“哈……”沙奎尔摇了摇头。
“你根本不懂下城区的黑色温床到底孕育着什么，就算你有这般的力量，就凭你一人，又能在这无边的黑暗中掀起多大的波澜呢？”
洛琳娜把他扔回了地板上。
“我从不孤身一人。”她拍了拍旁边的抹着眼泪呆呆站着的特里娜。
“她将会是我的同行者，而在将来，也一定会有着更多的同行者，随我一起高高举起火焰，而后，前行。”
“随你的便吧……”沙奎尔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真是个，高傲的、讨厌的家伙。”他嘀咕了一句。
不过，比我高尚多了。
“杀了我吧……我干了这么多混账的事，但我从不后悔，也从未想过能不遭报应。”
他把头对着地面，闷闷地说道。
“我，和这些人，死有余辜。”
洛琳娜无言地收起了手里的火焰，抱着特里娜来到了外面的大街上。
洛琳娜蹲下来，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看着她那双懵懂的眼睛，说道：
“特里娜，乖，你在这里等哥哥一下，不要往里面看，我马上就出来。”
特里娜揉了揉眼睛，乖巧地点了点头。
洛琳娜笑着起身，把晕倒在外面的小混混们挨个抓起，进了门，把这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拖到了最里边，放在一起。
她的银白色的双眼里，泛起血色的涟漪。
“洛，一共31个，你说，我能到哪一步？”她向洛发问。
“至少能把你的身体素质送到堪比二阶的程度，境界的话，等下一次魔素回升，你就能直升二阶。”洛回答道。
“快些进步吧，洛琳娜，前三阶的屏障相当容易打破，依我看，鸦那家伙，到时候也绝不会弱。”
“嗯，我明白。”洛琳娜伸出了手。
血色，透体而出。
“咳咳……等等，还有个事。”沙奎尔虚弱地抬起了头。
“哦？”洛琳娜停下了动作。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也算不上吧……”他洒脱地笑了。
“如果，你真的有心改变这一切的话，想办法去地下看看吧。”
“什么意思？”
“下城区的地下，有一座数百年来，被鸦的家族，下城区的统治者，挖出来的城市，那里很神秘，我不知道它的名字，也从未去过那儿。”沙奎尔看向洛琳娜。
“那里，才是下城区，真正的黑色温床。”
洛琳娜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感谢你的线索。”
她挥了挥手，血色蔓延上前，包裹住了她面前的这31人。
“永别了。”
血色转动，缩回体内，绞痛感再次传来。
洛琳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声不吭，抗下了这源自对生命层次强化时最微末处的痛苦。
待痛苦消失，她感到胸口有些闷，下意识地想要呼气，却发出了一声长啸。
一团黑色的雾气被她吐出，然后消散在了空气里。
洛琳娜握了握拳，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和畅快感。
“这是……什么？”
“一些不必要的杂质和废弃物罢了。”洛摆了摆手。
“这说明你的生命层次已经得到了第一次升华，这是升华时从你的身躯里优化掉的部分的遗骸。
行了，别磨蹭了，快处理一下，去找特里娜吧，那小姑娘也在外面一个人站了很久了。”
洛琳娜点头，把易燃物聚集到一起，丢出一团火焰，放了一把火。
这屋子都是石制的，火焰只会烧掉房屋里边的东西，不会波及到其他地方。
做完这一切，洛琳娜最后看了一眼燃烧着的火焰，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外面，怀揣着焦急与不安等待着的特里娜，终于看到洛琳娜穿着黑色斗篷的身影从中走出。
她的背后，是炽烈的火。
特里娜其实，听不太懂刚刚洛琳娜与沙奎尔的对话，也不太能理解刚刚所发生的一切。
但看着洛琳娜，从火焰中走出，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心底，燃烧了起来。
现在的特里娜还不明白，那燃烧在她心中的，便是火种。
但是至少，她隐隐约约懂得了一点什么。
至少，看着洛琳娜，她明白，眼前这人，便是火焰。
她，下定了决心，要追随她的步伐。
而循着这道路而去之人，在未来的某一天，也必将会成为这炽烈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