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惊变

　　次日清晨，宁夏和老爷子带上买好的香烛纸钱还有两瓶酒一袋旱烟叶就踏着雪来到了村子旁边的小山，这山也就二十几米高，二人也没太费力气，爬上山又走了差不多二里地的山路就到了一座野坟前，这坟不大，还没有墓碑，旁边除了几棵树也没别的坟丘做个伴。
　　老爷子拿出准备好的东西，将两瓶酒仔细地摆放好，拿出一个小铁盆将纸钱点燃一张张烧着，也不说话，直到所有的纸钱烧干净，没留下一个角，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旱烟枪，剜了一锅烟叶，瓷实了之后点燃自己唑了一口，随后将烟枪放在坟前。
　　老爷子就这么无声的准备着一切，宁夏也没有急着催促他，就是在一旁安静的站着，大约又过了七八分钟，老爷子叹了一口气道：“东西啊管够，现在世道不好，倒不如您在下边安逸，瞧瞧，这就是我留地种子，还算凑合，没您本事，但是好在也有个传承，本来我不想打扰您，就这么在这山里面做一个逍遥的地仙您老也快活，可是这小子不争气归不争气，咱镇魔人的根可不能被魔物欺负了，这是您说的，今个宁德不孝了，叨扰您老。您啊，也别小气，过段日子我就过去陪您了，好歹不歹您踢两脚解气吧。”
　　宁夏在一旁听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爷子这是哪一出啊，说话云山雾绕的，不过下一秒他就更是直接傻了眼，老爷子对他说道：“别杵着了，动手挖坟，锹在第二颗老树的下边，自己去拿。”
　　宁夏愣了愣没动，您老可是常说您是师傅一手带大的，挖坟？这事搞在别人身上还不得举起拐棍拼命，您这是大义灭亲还是老年痴呆，神经了？
　　老爷子回头看了他一眼，两人无语之间，宁夏还是受不了老爷子不耐烦的眼色，要是再不动，怕是这老头一会刨完坟非得把自己蓄在里面和祖师爷作伴不可。
　　宁夏到树下取出铁锹，有些生锈，木柄也因为年头太多生了些青苔，不过还好能用，在坟前默默的对着祖师爷道了个歉随后运足了力气，凭他现在破凡之后的力量没过几分钟，就看到了一口黑木棺材，外表的皮有些脱落，宁夏看着老爷子的眼神中就有一个信息，打开。
　　硬着头皮宁夏将棺木打开，随后的一幕可是惊呆了他的眼球，只见里面一位栩栩如生的老头，面色蜡黄，穿着一身民国时期的衣服，如果不说这老头已经死去多年，你还以为只是睡着了，更为奇怪的是，在老头身边摆放着一个花盆，上面的土颜色漆黑，就像浸了墨汁一样，里面栽着一根硕大的人参，这人参像是个小娃娃一样，有鼻子有眼，有胳膊有腿，就差没满地乱跑的喊你爸爸啦。
　　宁夏愣在当场，这种场面他可是只在一些村里老人的传说中听到过，说是得到的高人或是葬在一些风水宝地的人死后肉身不腐；人参娃娃的传说在东北就更是家喻户晓，传说中能治百病，要百年的光景才会出那么一个，没想到今天一起遇见俩。
　　宁夏看着老爷子不知道如何是好，他现在腿肚子都有些转筋，生怕棺材中的祖师爷睁开眼睛揍他个不孝徒孙。
　　老爷子看着祖师爷久久没有说话，就在宁夏快要挺不住的时候他说道：“把那人参，连盆一起抱出来，棺木合上。”
　　宁夏颤抖着双手，他是真的怕，此时也只能祈祷着祖师爷看在一脉单传的份上放过他一回，捧住了人参的盆他慢慢的收回手，双眼一直盯着祖师爷，他想到如果有事立马跪下道歉，兴许还有活路。不过事情倒是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祖师爷似乎懒得理他，睡得安详。
　　直到宁夏将棺木合上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放下，爬了出来在老爷子的命令下又将坟填好，随后找了一块木板，老爷子这回亲手写下了镇魔司宁水渠之墓八个大字后，一直以来从未显现过悲伤的老爷子竟然双目浑浊，对待这位将自己带大的亲人，这一刻的情绪都在那两行老泪中迸发。
　　老爷子让宁夏在坟前扣了九个头，有些没有精神的说道：“记住这个地方，过段时间我走了，也葬在这！”
　　“老爷子您说什么胡话，就您这身体一顿两碗大米饭，再过个四五十年，都还是精神小伙”宁夏以为老爷子过于悲伤激动，换做谁亲手打扰了亲人的安眠能受得了良心上的困扰啊，对于老爷子的话他插科打诨的就给过去了，可是他怎么都想不到，当他正式破凡扛起镇魔人的脊梁之后，有些事并不是只是说说而已。
　　宁夏和老爷子抱着人参往回走，这时的老爷子步履有些蹒跚，真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宁夏也依然当作他没走出悲伤的那个劲，一路上尽可能地慢些陪着老爷子。
　　二人回到家里，老爷子无精打采的鞋都没脱就坐在了炕沿边，宁夏看着心中有些难过，但是不知怎么安慰老爷子，只好一个人在屋中忙活起来，又是烧水，又是做饭，到了晌午，可算是捣鼓出几个老爷子最爱的下酒菜。
　　本以为老爷子会开心，可是他明显对这不感兴趣，抬头扫了一眼宁夏，这一眼也让宁夏有些心慌，原来眼中满是生气的老爷子此时的眼中竟然布满了死气，那是一种大寿将近的征兆。以往的宁夏自然是看不出来，可能只是隐隐感觉到有些不正常，可是自从破凡之后，双目清灵，每日早晨修炼之时还有一丝灵气强化，此时的宁夏眼中可以见到许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这种本领古时叫做望气。
　　高人前辈凭借这一手甚至能看出你一生的富贵荣辱，运道命格，宁夏目前还只是能看到一点，就像他在老爷子眼中看到了大量的灰色气丝，只是一眼他就断定出了那是死气，这可能就是灵气修炼带来的好处，仅凭感应就知道气的属性。
　　宁夏扑通一下跪在了老爷子的面前，今早出发前他看向老爷子的眼神中还没有一丝灰气，怎么回来了就突然好像变了个人似的，难道，祖师爷还是发怒了？那您老倒是惩罚我啊，事都是我干的，我命还长啊！
　　宁夏双眼中泪水不停的涌出，他跪着爬到老爷子的面前，抓住他的手，这么些年了，除了小时候这个老人牵着他走街串巷，修炼功法武技，长大了之后他好像还真没仔细地握过。
　　手掌干枯，上面布满了老茧，宁夏不知道老爷子一辈子没干过活，怎么这手上的老茧就这么厚呢？
　　“爷爷，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和今早的事有关啊？”宁夏哭着问道
　　“没关系，只是时间到了，以前啊是放不下，现在虽然放不下，但是也放得下。”老爷子声音有些虚弱，没了以往中气十足的样子。
　　“不用哭，爷爷我又不是神仙，还能长生不老啊？放心一时半会死不掉，就是突然散了气，有些提不起精神，你小子先别哭丧啊，老头子我还想着再多活两天呢？去去去，自己先吃，我先睡会。”老爷子笑骂了宁夏两句，随后有些无力的慢慢倒在了炕上。
　　“爷爷，爷爷，不能睡啊，不能睡啊，爷爷......”宁夏不停的哭喊，可是老爷子似乎真的很累，连抬手打他一下的精神都没有，就这么睡着了。
　　宁夏帮老爷子脱掉鞋子，随后双眼无神的坐在一旁，一直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