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天完全黑了，三百明军战损了近两百人，大门被撞破，就用碎石堵门。士兵喊杀声也叫喊不出，仍旧在苦苦坚持。瓦剌人曾经三次杀上城头，但毕竟是没能站住，如今攻势也终于停止。
“怎么了？这是打够了？”岳涛小心探出头去张望外头，黑夜里他看不清一百步之外的景象，只看到近处搬运尸体的瓦剌人，而冲车和云梯都已不见。
“他们也是人，也是要休息的。”吴熙小声说。
“接下来怎么办？”岳涛问。
“等他们天亮了继续攻，也许是过一个时辰，等他们吃过饭继续打。”吴熙吐了口血痰，方才坠下箭塔让他受伤不轻。
岳涛小声道：“瓦剌人向来彪悍，此刻停战不会是为了休息吃饭。一定是有其他事情影响了他们。”
吴熙望向史奎和李佑，那两个家伙居然在清理尸体。史奎的举动还算正常，他只是将敌军尸体和明军尸体分开摆放。李佑就有点奇怪，他正把瓦剌人的军服一件件扒下来。死者身子比较僵硬，他衣服扒得颇为艰难。
“你这是做什么？”吴熙看着边上那堆瓦剌军服问。
李佑道：“我在准备晚上的事。”
岳涛说：“是了，你先前说等打过第一仗，或许就有办法。难道现在想出来了？”
李佑喘了口气，慢慢道：“你方才说瓦剌人暂时停战不会是为了休息吃饭。可能是别的事影响了他们。你们认为可能是什么事？”
“别的事情，比如都指挥反攻了？”吴熙朝南边望去，远端的火把寂静燃烧，并没有什么大战的迹象。
李佑道：“韩青大人怕是没有兵力反攻了。我看那火把，瓦剌人已经攻到十八盘的第四盘的位置了。现在只希望我们北镇抚司有人支援此处。”
“北镇抚司能来多少人？”岳涛问。
李佑拔出一把瓦剌人的短刀，比划了一下道：“来的人不会很多，但是我家苏大人说过，我们要想办法在战场上对瓦剌头目进行刺杀。想必来支援的会是一些高手。”
“多高的高手？”吴熙问。
“比我高多了。”李佑笑着说。
“这不可能。”吴熙笑骂道，“你一个可以打十个瓦剌人。比你还高那还是人吗？”
“我有必要骗你？我家唐先生，一只手打五个我。”李佑冷笑说。
岳涛笑道：“说你的点子。”
李佑蹲在对方面前道：“如果是北镇抚司的刺客来到战场。那么晚上就是我们的机会。他们会尽量杀死瓦剌的中高级将领，这样对方的队伍就会陷入混乱。而我们有两个可能，一个是韩青将军乘势反击。当他们杀回这里，我们陪他们一同出击。”
岳涛想了想道：“可能性不大。说另一个可能。”
李佑道：“另一个我们就要靠自己。找机会借夜色突围。”
“我们只有八十多人了。除却行动不便的，只有五十来人。”岳涛扬眉道，“所以你在扒军服。”
“敌军如果再次进攻，会比方才更暴力。因为他们不会放任在自己的阵地里留一颗钉子。那时候，基本就是碾压般的攻击。死守一定死。”李佑将军服丢给岳涛和吴熙，沉声道，“换上这个，我们可以大摇大摆走出去。”
“你是说，等他们进攻的时候，我们穿上对方衣服混出去？”吴熙想了想，苦笑道，“哪有那么容易。”
岳涛却道：“如果运气好，或许可以。前提是对方进来的人不多。”
吴熙道：“那行动不便的人怎么办？”
“没有办法。”李佑沉着脸说，“有一个算一个，你能把所有人背出去吗？”
吴熙冷笑道：“果然，人说锦衣卫里的家伙不可谓不能干，但做人总有点问题。凭你的本事，要离开这里应该可以做到，乘早走吧。”
李佑眯起眼睛，沉声道：“如果在外头。”
“你抓我下诏狱吗？”吴熙昂头道。
“好了！”岳涛一拳砸在墙上，沉默片刻道：“从长计议。”
李佑笑了笑，继续扒尸体上的军服。一直不参与讨论的史奎也来帮他。
吴熙道：“史棒槌，你这浓眉大眼的怎么也赞成他？”
史奎头也不抬的啃着窝头道：“只是为了多一个选择。我听岳大人的。”
岳涛沉着脸，起身望向外头，头顶的夜空星罗棋布，而地上紫荆关却尸横遍野好像地狱。这种时候，本该在泰山脚下赏月喝酒才是。他厌倦地回转身，却迟迟未做决断。
李佑看着周围军士疲惫的面容，如果是叶飞大叔在这里，他会怎么做呢？如果苏大人在这里她又会怎么做？唐九如今在哪里呢？他脑海中浮现出唐九英气的面庞，嘴角浮出一丝温柔。
攻打堡垒的是瓦剌副万户库楚的队伍，被暗箭射死千户名叫巴达尔金。
看着一箭贯喉的尸体，库楚的脖子不自觉的有些发冷，他眯着眼睛看着黑暗中的堡垒，问道：“里头有多少明军？”
百户哈格尔道：“按理不会有很多人，撑死五百人？”
“死了多少弟兄？”库楚面无表情问。
哈格尔道：“差不多有三百人了，硬是没有拿下来。”
楚库看着周围那些延绵不绝的城墙，低声道：“给我调五架投石车来。要最大的那种。”
“那些都在最前头。”哈格尔战战兢兢说。
楚库瞪了他一眼。
哈格尔赶紧道：“小的去征调！”
楚库笑了笑，眼神冰冷地看着明军堡垒道：“要霹雳火。”
所谓霹雳火，就是将石块浇上火油，仿佛天雷一般的投石机。这种器械瓦剌并不会制作，全是从明军缴获。
哈格尔倒吸一口冷气，沉声道：“遵令。”
“敌袭！各就各位！”吴熙看着忽然在南面集结的瓦剌队伍大叫。
“他们怎么换方向了？南面比北面好攻？”岳涛皱眉说。
“我日！他们搬来了投石机……”吴熙叫道。
李佑掠上最后那座箭塔，叫道：“是霹雳火！”
霹雳火的射程远大于普通投石机，哪怕在箭塔上李佑也奈何不了对方。
“隐蔽，所有人找地方隐蔽。”李佑叫道。
可是除了安置伤兵的那片隔间，根本没有什么隐蔽安全的地方。而这时霹雳火发射了！
箩筐大的石头从天而降，硕大的石块上燃烧着火苗仿佛天外陨石。
嘭！第一块石头在箭塔边三尺处炸开，整个堡垒发出一声巨响。大约十息之后，天空中光影闪动，居然有三块火石飞向箭塔。其中一块不偏不倚的正好命中塔楼，箭塔顿时塌陷。李佑纵身飞掠而出，他在半空就看到更多的石块从天而降，伴随一同降落的还有漫天的箭雨。
吴熙被倒塌的箭塔砸中，他艰难地爬出废墟，前方一块火石落下，他的身上顿时燃起火焰。吴熙在火焰里拼命挣扎，火焰波及了周围的空间，直接将角落里的火油引燃，爆发出耀眼的火光。
岳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惨烈一幕，扭头看了看另一边安置伤员的地方，庆幸火石并不是落在那边。投石机弹射的声音一轮又一轮响动，岳涛从没在同一片空间里见过那么密集的箭雨和飞石。他只能提着盾牌，挪动到角落隐蔽起来。
霹雳火的巨大火石直接砸穿了堡垒的顶棚，两层楼的堡垒多处塌陷。火势不断蔓延各处，波及到了伤兵所在的位置。密闭的空间里，咳嗽声、哭喊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先前还士气饱满的堡垒化作了人间炼狱。
士兵们拼命救援伤兵，但不是被羽箭射杀，就是被巨石砸中，而原本就行动不便的伤兵们只能在火中坐以待毙。
史奎冲到半路就连中两箭，一屁股坐在地上。李佑从斜刺里冲出，抓住他的甲胄将他拖出来。嘭！一块巨石落在方才的位置。
岳涛无力制止这些发生，他看着城外的敌军，冲车再次集结，瓦剌人要发起最后的进攻了。堡垒里已是一片火海，伤员们怒吼着不让其他人靠近，一个个提着刀剑自刎。
岳涛拿起弓箭，对着城下的瓦剌人连射数箭，引得对方回射一片箭矢。他身中十数箭，仍旧立于城头。
李佑紧咬牙关，战争是魔鬼，一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没有人能力挽狂澜……
“怎么办？”史奎迷茫无助问道。
李佑将角落里瓦剌军服丢给他，低声道：“换好衣服，藏起来。我们要活下去。”
“可是大家……”史奎哽咽道。
“死了就不能报仇，相信我。这仗还没打完呢。”李佑话语冰冷道。
轰！轰！轰……
没有人能紧守防线，堡垒大门被冲车撞破。大批的瓦剌士兵冲了进来，里头的明军已经损失殆尽。瓦剌士兵挨个补刀，并没有抓俘虏的打算，大致搜寻一遍后开始灭火。
哈格尔站到堡垒顶上，长长松了口气。不管付出多少牺牲，至少是赢了。“清点物资。整理尸体。”他吩咐道。
军士们分头行动，很快把一具具尸体抬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