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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大战薛阵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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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龙剑客的长剑原本以灵动犀利见长,却完全施展不开,仿佛受困的毒蛇般被逼入院落墙角,不多时身上就多了三四处刀伤。他长啸一声想要掠上高墙逃走,眼看躲过地下众多锦衣卫的阻击,人在半空却见后院墙外更多锦衣卫手端强弩抬头盯着他。残龙面色大变,想要转回院内已来不及,弩机声响,只一排劲弩就将他射成了刺猬。
  断飞虎和残龙的身形高矮都差不多,但武艺路数则完全不同,他站在场中手持大斧一步不动,手臂肌肉膨胀而起,当锦衣卫攻上来,他就一斧劈出。每一斧头都势如雷霆,疾若雷电。包围他的北斗大阵连续被他劈翻了三个人。但每当北斗阵有人受伤出现空位,就立即有其他锦衣卫补上。断飞虎脚踝的伤处血越流越多,带有刺青的额头亦开始冒汗,开始明白为何院外他一手训练的侍卫们无声无息地就被消灭,这批锦衣卫的战斗力远远高出长沙卫。
  先前被薛阵芳杀伤的袁彬包扎好伤口回到院内,他高举令旗指挥各方作战,外面更多的锦衣卫进入后院,二十八个锦衣卫将断飞虎团团围住,“北斗大阵”转化为“二十八宿北斗阵”。断飞虎不仅要应付绣春刀的攻击,更有长矛和盾牌压缩他的行动空间,大斧在巨盾面前威力锐减。
  断飞虎听到残龙的惨叫声,眼睛仿佛喷出血来,他和残龙认识十多年,年轻时候一起打家劫舍,各自背着数十条人命被衙门拿获。是薛阵芳看重他们的武艺,买通府衙用街上的白痴替他们顶包,然后把他俩留在府里各尽其用。他心中焦躁不堪,大吼一声迎着攻上来的锦衣卫大斧轰然劈出,面前三支长矛被他一斧劈断。断飞虎大斧回旋摆开,上前一步将“二十八宿大阵”劈出一个空挡,守着那个角落的锦衣卫抱着长盾倒在一边,两手虎口都破裂开来。断飞虎拖着长斧冲出大阵,迎面却有一支弩箭射入进来。他斧头护住面门,那一箭射在斧头上,发出“当啷!”一声。
  断飞虎觉得手上一沉,身形顿住,脚踝一阵剧痛,这么一耽误,他就又被锦衣卫大阵包围。断飞虎长斧旋风舞动,格挡四面八方刺来的长矛。他就觉腋下一凉,一杆长矛突破他的斧子刺入肋下,他大吼一声将对方斩翻在地,但背后同时又有数支长矛刺入。断飞虎眼睛鼻子嘴巴都溢出鲜血,虎吼着猛地转身,锦衣卫们全都退开。这一瞬间,所有他杀过的人都在眼前闪过,他晃了几晃倒在血泊里。
  周元衡和罗邪同是出身日月神教,只不过罗邪的修罗宗更以阴柔为主。周元衡眼睁睁地看着断飞虎和残龙都死于非命,院里的锦衣卫开始向这里靠拢过来,但他就是对诡异缥缈的罗邪奈何不得。
  罗邪知道只有攻破对方的双目,才能突破对方的六合护体神功,在没有一击中的的把握前,她选择蓄力游斗,仿若黑色的蝴蝶在周元衡的绝尘掌间飞舞。罗邪目光瞟过另一边,杜郁非和薛阵芳的决战,那里和预料的完全不同,两人隔着十步并未交手,但杜郁非已主动退了三步。
  这么一分心,周元衡的双掌就靠近上来,凌厉的掌风扫在罗邪肩头。
  罗邪秀眉微蹙,体内前次的旧伤再次被引发,她长袖卷住对方手臂,手指凌空刀风发出,同时扫去周元衡的发髻,才借力将身子甩起。周元衡披散着头发挥掌追击,但罗邪的长袖缠住周元衡的一条胳臂,对方每次出掌,她亦跟着飘动起来。周元衡的绝尘掌原本以快速灵动见长,但女人总是比他快上一步。而罗邪那十根手指灵动舞起,“修罗刀阵”编织成各种刀网覆盖而来……
  周元衡的左眼被刀丝扫过,鲜血飙射出来,他痛得大吼一声,全身功力聚集双掌,那双手掌居然冒出了碧绿的鬼火。
  “你输了!”罗邪长笑一声,以灵若鬼魅的缥缈身法,在掌风中旋转斜飞起来,刀风弹指而出,正中周元衡右眼。周元衡闷哼一声,形成排山倒海的劲风席卷而起,重重印在罗邪后背。女人嘴角溢血,摔倒在地滚出十几步,她侧身望向周元衡,无人看到面具下的表情,但她的眼中流露出犀利的锋芒。
  周元衡左脚向前一步,从他支撑腿开始,一直到头颅,都有鲜血飙出,全身被斩成了几十块,苍老的身躯碎落一地。
  几处战况都有了结果,但杜郁非和薛阵芳仍未动手。
  四周的锦衣卫越来越多,供桌前的孩子一个个都被抱走,每抱走一个,薛阵芳的面颊就抽动一下,杜郁非面色也越来越凝重。
  薛阵芳的虎头金枪慢慢指向夜空,高声道:“烽火城西百尺楼,黄昏独坐海风秋。更吹羌笛关山月,无那金闺万里愁……罢了!”他的大枪锋刃上泛起一片月华,单手一沉虎头金枪带着凄厉地呼啸声席卷刺出。
  杜郁非身子如狂风中的落叶飘舞而起,但他身后的三个锦衣卫居然被一枪同时挑开了胸膛。薛阵芳脸上浮起残酷的笑容,长枪回收横扫,再次有几个站在墙上的锦衣卫被他的隔空劲气挑落。
  “都出去!”杜郁非大吼着,长剑贴着枪杆斩向对方胸膛。但薛阵芳的大枪一抖,就将他弹了出去。杜郁非落地那一瞬,薛阵芳的大枪也跟着杀到,无双无对,铺天盖地的杀气将其包围。杜郁非使出“白驹过隙”身法,贴着院墙长啸远遁。但这样一来,他和薛阵芳的距离拉开,对方的枪长,他的剑短,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
  薛阵芳那经历过“靖难”洗练的大枪,纵横捭阖、扫荡一切地带起汹涌枪海。除了他身边方圆一丈内,他孩子所躺的位置外,花园里的草木旗幡都被那磅礴的杀气折断。
  院外的罗邪皱着眉头试图悄悄从他背后绕过,却听杜郁非高叫道:“罗牙儿!出去!”她眼中闪过复杂的目光,咬了咬牙又退了出去。
  在大枪的惊涛骇浪中,杜郁非整个人轻灵地摇摆起来,“白驹过隙”身法发挥得淋漓尽致,从假山到花圃,从花圃,到园中亭,他每掠动一下,都落在薛阵芳大枪无法刺到的死角,连续变换方向有十五次,距离逐渐缩短。在对方长枪刺出的一瞬,他左脚一顿,神遁闪电般地掠出,长剑疾扫薛阵芳的左肋。
  薛阵芳眉头微皱,面对踏雪剑他居然除了弃枪空手入白刃,或者向后飞退外,没有别的办法。但他决不能离开自己的儿子,薛阵芳一咬牙,身子微微一侧,任由剑锋扫过左肋,倒转枪杆扫向杜郁非的后背,但杜郁非速度极快,只是被他点到一下,人已向前冲出。
  至此,两人第二回合才算结束。
  薛阵芳肋下鲜血淋漓,而杜郁非因为被枪杆挂了一下,胸口一阵发闷。薛振芳的鲜血滴在地上,溅开落在儿子苍白的小脸上,但那孩子依然沉睡不醒。
  “其他孩子我已经救走,总兵大人若肯束手就擒,此间事仍有回旋余地。”杜郁非诚恳地说道,“你我并非定要鱼死网破。”
  薛阵芳摸了下伤口,手指上的鲜血在嘴里舔了舔,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深吸口气慢慢道:“你的剑是好剑,让我想起很久以前征战沙场的日子。”他抬头颇为回味地望了夜空一眼,自语道:“将军百战声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现在这日子真是没意思啊。”他目光回到杜郁非身上,单手握长枪遥指,“今日定要分个胜负!”
  杜郁非不再多言,眼中战意汹涌,他手指叩响“踏雪”的剑身发出金石之声,手掌慢慢扫过剑锋,身体向右微微倾斜。在三四个呼吸间,他以天马行空般灵动的身法,从难以预测的角度,连续向薛阵芳刺出二十余剑。有些剑刺向对方身体,有些剑刺向空处,完全封住对方腾挪的空间。
  薛阵芳低喝一声,长枪发出尖锐的鸣啸声,枪缨倏地爆开,只是简单、奔放、一往无前的一枪,就击散了杜郁非所有的攻势。但杜郁非却攻势不止,踏雪剑的剑锋若流光飞逝般,画出不可捉摸的弧线,绕过他的长枪,直取薛阵芳的心口。薛阵芳长枪神奇地收回,如怪蟒缠身般绕身一圈,不但挡住剑锋,更歪斜着刺向杜郁非的喉咙。杜郁非人在半空,左右脚步一错,身子再次转向不可预测的位置。
  两人同时大喝一声,身形交错而过。生死胜败……只在一招之间。
  杜郁非低头看了看胸口,长长一道口子血肉翻起,他半转身望向薛阵芳。长沙总兵拄着长枪半蹲下来,爱怜地摸着儿子额头,想要说些什么,嘴巴和脖子都不停地渗出鲜血,终于倒于夜色之中。
  一阵大风刮过,锦衣卫纷纷走了进来,罗邪默默将小薛琳抱起。
  高墙,大内。
  朱棣亲自过目了何家族谱,须发皆白的他在灯火前沉默片刻,低声道:“如此看来,不是何家。”
  “陛下圣明。”一个老臣躬身施礼道。
  “那就只有江南那条线了。你再辛苦一趟。”朱棣话锋一转,忽然道,“听说薛家那个案子闹得很大。”
  老臣一怔,点头道:“是的,薛阵芳爱幼子,人若癫狂。”
  “人都死了,念在薛阵芳当年有功,他家别的人就不追究了。其他涉案人,从严处置。”朱棣揉了揉太阳穴,将何家族谱投入火炉。“这次办事的那个年轻人,叫什么?”
  “杜郁非。当年陆天冥的儿子。”老臣恭声道。
  “他不错,多历练历练他。江南那条线,让他跟下。”朱棣缓缓靠在椅子上,挥了挥手,“你也退下休息吧。”
  永乐帝的一句“从严处置”,使得孙雄被凌迟处死,其他人下场也多凄惨。老角的儿子身负重刑,被命戴罪立功,负责找回当年贩卖的孩童,也许他穷其一生,也无法弥补当年孤辰帮的罪孽。
  长沙薛家,如薛阵芳生前所言,即便此案事发,薛府依然是薛府。皇家甚至派御医来替他的幼子薛琳医治,据说自从薛阵芳死后,薛琳的病情颇有起色。有时候杜郁非会想,自己是不是什么都没改变,还是真的改变了点什么。还有些时候,他又会有点后怕,如果当夜薛阵芳让他麾下的军队参与守卫,那真不知道还要多死多少人。
  在京师,迎回爱子的路铭对杜郁非感恩戴德,声称将在家为其设长生牌位。当然被杜郁非婉拒。由于路宗雨和小乙非常投契,路家原想收养流浪儿小乙,但小乙却不愿意,而是向杜郁非打探入锦衣卫的事。锦衣卫的确有征召少年的先例,也有培养少年锦衣卫的锦衣书院,但杜郁非对此并不热心,然而禁不住小乙再三恳求,于是替小乙做了安排。
  “你能想象吗?那么小的孩子,居然一心想当锦衣卫。”杜郁非坐在树上晃着腿,对在身边养伤的罗邪道。
  “那当然,我要不是女的,我也想啊。锦衣卫多威风,生杀予夺,是整个大明唯一不受其他官僚摆布的地方。”罗邪像小孩子一样看着河里的小鱼,“就像是从来不用担心被大鱼吃的小鱼儿。这是小乙的梦想吧。”
  “你也想过做锦衣卫?”杜郁非有些诧异地问道。
  “女人在锦衣卫只能做暗桩,再怎么都升不上去的。我么,属于那种要做就做大头领的人,要不然人人都能管我,日子怎么过?”罗邪看到远处有人走来,抬手戴上了面具。
  “罗牙儿,你很怕被别人看到?”杜郁非问。
  “因为见过我真面目的外人,都死了。”罗邪瞪了他一眼。
  这算是代表自己不是外人吗?杜郁非挠挠头,小跑几步上前接过对方的文书,一面拆开浏览一面往回走。
  罗邪看着送信人的背影,低声道:“这次一定是大案子。”
  “为何?”杜郁非问。
  “来送信的是大内前三的高手袁忠。”罗邪低声道,“我见过他,我还知道他家公子,就是你那个得力手下袁彬。”她看杜郁非正微微皱眉,问道,“你皱什么眉头?原来你不知道?”
  杜郁非笑道:“袁少是世家子弟,京师谁不知道?”
  “到底是什么案子?”罗邪问。
  杜郁非收起文书,抬头看了看天空,忽然神秘一笑道:“既然是密令,自然不能告诉你。”
  “你!”罗邪瞪起眼睛。
  杜郁非笑道:“反正你只要跟着我,总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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