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生死之选

　　黎明前总会有一段昏暗的时期，可以被作为缓冲的作用。只是等待光明的这段时间，对于有些人来说真是有些漫长。
　　李员外府后院的一段旧事重提，真相的再次出现，也意味着将到尾声。八百年前的恩怨，不会随着时间久而被埋没。反而一直流露出的蛛丝马迹，让后人有迹可循。只是众人都沉醉在当年留下的美梦之中，没有怀疑。
　　“我有个疑问！”邱慕白在榕树精讲述完旧时恩怨之后，心中尚有问题，未能解答。“你问，就冲你不是个糊涂人。你有问，我必答。”榕树精说完心中的话，很轻松。“既然农王当时是被强迫的，为何会留下，现在这个版本的传说，还有这个隆重的节日。”邱慕白毫不犹豫的说出自己心中的疑点。“哼，当年，我儿仙去的前两天。那狗贼便找来了镇子上的几个老不死，商议着能否从镇中孩童中寻找一个能替代我儿。所以便把十岁以下的孩子，全部叫到田地里，让他们试着种地，可惜一个都没有。后人不明所以，也就每年都是这样。他们没想到的是，后人竟然把他们的荒诞形成了所谓的节日。狗贼失踪后，他的后人为了掩盖他罪行，编造了这个美丽的传说，并让整个镇子的人配合流传。镇子上那些失了良心的，也觉得让他们后人知道，自己祖先丑恶的一面，不好。所以也配合得封锁了真相，让他们编织这美丽的传说流传，并把自己美化。狗屁，都是骗人的。”榕树精咒骂着那些早就死去的人。“既然错在他们祖先。那为什么，你要整个红溪镇陪葬。他们都是无辜的！”莫载仁道长皱着眉头质问道。“无辜？哈哈哈哈......，他们的祖先用卑鄙的手段，吃着我孩子的血汗，如今流传下来的血脉，哪个不是脏的，哪个没有罪。这整个红溪镇地方都染过我儿的血汗和痛苦，都是罪恶的肮脏，我一家老小的冤魂都在看着这些恶人，什么时候断子绝孙呢？八百年了，我讨厌他们的一切笑声，那笑声每天像刀子，插心一样让我难受。现在就让他们感受绝望的折磨。最后，我再把它们通通拖入地狱，去见他们那个些丑恶的祖先。”榕树精此时形势已经在握，它要把心中的真相，完完整整的说出来，让在场的人接受一个残酷的现实。
　　“那韩青青姑娘呢，她和你有什么仇怨吗？你又为什么针对她。”冷凝菲提起勇气问道。“那小姑娘不是本地人，和我无冤无仇。可是她入住了李家，竟然能令那小畜生身上的咒力减弱。并且我发现她身上有一股强大的能量，我只要借用她的力量，就能加速我的本体生长速度。只是她身边有一条怪蛇，法力高强。加上上次地震，我伤了树根，就更不是它的对手了。还好它并不会主动出击，于是我就将计就计，让你们发现那条怪蛇，并去对付它，我伺机把那姑娘掳来。”榕树精的树冠分成两边，显露着正被它挂在树枝上的韩青青，没有反应，生死不知。“等等，不是你跟李员外说去山神庙找韩青青姑娘的吗？”邱慕白想起了什么，再次问道。“没有，不是我叫的。”榕树精很干脆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这就奇怪了，李员外碰到的高人又是谁。现在也时间去追究这个问题，得想办法才行。“哼，你以为你现在所做的一切，是对的吗？你看看你，现在挟持一个弱女子的行为。像不像当初的那个狗贼啊。”邱慕白灵机一动，大声笑道。“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和那狗贼一样。”榕树精愤怒道。“我胡说，当初那狗贼看你儿子能力出众，捉了去做苦力。最后力尽而亡，你现在呢？看看你抓的这姑娘，她身体单薄。被你利用之后，整个红溪镇的生灵全部覆灭，她还能活命吗？你指责别人迫害你全家，你现在却又在祸害别人。你和他们有什么区别，同样是自私自利，同样是为了达到目的，不顾别人的生死，利用了别人。你死之后，又何面目面对你的儿子。他要是看到他的父亲，也和折磨他的人一样，他是该高兴呢？还是该痛苦呢？你下去地府后，如何解释？你想清楚了没？”榕树精的心，被邱慕白的语言弄得是方寸大乱。邱慕白见榕树精神不守舍，知道自己的语言刺激到他了，他的戒备已放松，于是大喊一声道。“腾蛇，你还等什么？快救人！”话音刚落，从地上钻出一条黑色大蛇，正是埋伏已久的腾蛇。只见它一口咬断榕树精的树枝，救下韩青青，然后落到邱慕白众人这一边。时间十分短暂，邱慕白没停下，对着戒狂和尚和莫载仁道长叫到。“该你们上了，把它制住。”戒狂和尚和莫载仁也相当迅速做出反应，两人一齐出手。和尚口念一套镇魔咒脱口而出，打得榕树精一个措手不及，榕树精整个脑袋短时间浑浑噩噩。道长掏出一叠定身符，贴上榕树精身上。顿时榕树精浑身动弹不得。“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阻止我，我苦苦等了八百年了，准备了那么久，就是等今天我儿的忌日，让他受的一切苦难结束。我求求你们了！”榕树精心急如焚的哀求道。突然，从树根地下窜出一条蛇来，攻向邱慕白。腾蛇似乎早就意识到了它的出现，一阵轻吼，便把那蛇吓得盘在地上瑟瑟发抖。邱慕白一看，果然，这就是量人蛇。脑子果然有多出了很多信息。“南北朝时，北野居士的《多怪纪要》异兽篇中记载，量人蛇是一种存活在山中的异种，能口吐人言。相传量人蛇的祖先在黎蚺山获得一种妖术。如果有人行走在山中，它就会出现在行人面前和他比高。量人蛇和行人比高就会形成某种诅咒，如果它比行人高，行人中了诅咒不省人事就只能乖乖被它吃掉。相对的，行人如果比它高，它就会受到诅咒盘地而死。所以古人一般行走在山路，都会带一根较长的木棍，对上量人蛇只要把木棍竖在头上比量人蛇高就可以安全没事。量人蛇每次施咒得逞它就会长一寸，不过这种蛇的存活率很低。”解咒的方法便是用尺子量一下量人蛇的长度，说出长度即可解咒。叫钟管家拿来尺子，对着量人蛇一量便知。“六尺三寸！”话音刚落，量人蛇便像是泄了气一样，无精打采。李员外赶忙去看他的宝贝儿子。
　　邱慕白望着榕树精，有些神色复杂。站在它的立场，报仇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那些镇上的百姓，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不明不白的死去，也确实有点残忍。想了一会儿，邱慕白开口对榕树精说道。“你想报仇的心里，我十分理解。毕竟你们一家子的遭遇确实很悲惨。”榕树精在量人蛇刺杀失败后，已经完全绝望了。但是邱慕白的语气，又令他抱有一丝幻想。“不过，你想过没有。这八百年的时间，你的孩子妻子，不知道投胎了多少回。你要是专心的吸收日月精华，那么多年过去了。你早就该化身人形，那个时候你就能游走世间，寻找你的爱人和儿子。可是你没有，你每天这样想着报仇，你也从未想过要和他们重逢。今天就算你和整个红溪镇的百姓一起灭亡，到了阴间，一碗梦回汤，前尘往事皆不忆。到时候你们都会忘记。那遗憾终究还是遗憾，你难道就不想再见见他们吗？他们现在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你一点不想了解吗？你再看看如今红溪镇百姓，他们现在是如此崇拜你的孩子，态度还那么狂热。已经过了那么多年，还热情依然不减。他们有什么错？仇人的后人每年都在祭拜你的孩子，这还是老天给你最好的结果了吗？我这么说并不是想让你放弃报仇，只是想告诉你，有时候人活着比死去更难受。死了一了百了，但活着就要面对很多问题，想死都不能死。想想你们被折磨的八年吧！为何你们夫妻没有一死百了。”点到即止，邱慕白一篇长话阐述了自己的观点，他也不知道站在哪方是对的。但一下关系到那么多的人命，他不想自己的不作为，到时候酿成更大的悲剧，一发不可收拾，于心不安。
　　榕树精听着邱慕白的话语，内心开始迷茫。没有说话，他在沉思刚才邱慕白的话语。是的，那么多年，他都是一心想着报仇，自己儿子和妻子的样貌都有些模糊了。他或许一开始方向就是错的，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想过去用几百年的时间，去寻找投胎的妻儿。“难道我就这样的放过他们吗？”榕树精迷茫的对着邱慕白发问道。“你是在放过他们吗？你应该问的是要不要放过你自己。你充满仇恨，不过是杀了这一镇的人，但是代价是遗憾仍在，仇恨遗留。你要是充满希望，那就早日化形，我相信你只要用心找，就一定能和你妻儿相遇。代价可能还需要寂寞几百年的时间。是要弥补遗憾，还是要不惜代价的复仇，你选吧！”邱慕白走上前去，在众人没反应过来之前，把贴在榕树身上的定身符撕掉。“不要！”众人反应过来时已晚。
　　榕树精恢复了自由，迷茫的看着邱慕白，并没有想象中的暴动，只是沉默。情况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从他遍布红溪镇的根须，能感受到农王庙中，那些人的绝望和无助。像极了当年他们一家人，那滋味他知道。这种痛苦，尝过的人，是不会忘的。现在当年的仇人都不在了，自己就算杀了他们后人，也不算报仇，只能算泄愤罢了。为何不留更多的时间去弥补当年的遗憾。想通后的榕树精，心结一去。周身通体散发出洁白的光芒，榕树冠上无风自摆。最后一阵强烈的光芒照耀整个红溪镇。封死出入口的树根，渐渐的缩回地下。这场景让绝望下的百姓，变得十分激动。因为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在农王庙的百姓，狂热的对着农王神像参拜，这真是农王大人显灵了。
　　邱慕白知道榕树精它已经改变目标，自己也解决了问题，也算是皆大欢喜。但是还有些问题，要解决。“和尚，道长。你们有什么办法，能领李员外这一家，忘了今天所发生的事吗？”戒狂和尚和莫载仁一对眼，明白了邱慕白的想法。于是点了点头，便用失魂符和遗忘咒把今晚李府所有的人记忆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