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魂不守舍

　　罗本作为唯一的应聘者，安娜对他印象深刻：棱角分明的脸庞，健康的麦色皮肤；眼眸乌黑深邃，泛着摄人心魂的色泽；浓密的眉，高挺的鼻，俊薄的唇，透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与魅力。尤其那双大脚，站着如松，走路带风，令安娜着迷。
　　只是，默不作声的他，突然起身，对她？
　　这搁到谁？谁能受得了？
　　但他毕竟是一个俊朗的小伙子，一个眼眸中透着无邪与忠厚的青年。
　　安娜为学生们做好饭，盛到碗里，看到七个孩子吸溜吸溜狼吞虎咽的吃相，她笑了。
　　可当她拿起筷子，挑起碗里的面条，却愣在那里。
　　面条还在筷子头上挑着，安娜却盯着厨房的墙角在笑。
　　孩子们看到安娜奇怪的表情，纷纷放下筷子看自己老师。
　　吃面的声音消失了，安娜突然意识到了孩子们都在盯着自己，脸“腾”一下，红了起来。
　　“吃饭，继续吃饭。”安娜招呼学生。
　　厨房的木桌上，再一次传来吸溜吸溜吃面的声音。
　　安娜开始魂不守舍，茶饭不思。
　　宁静的夜晚，孩子们入睡后，安娜一个人静静地在校园中散步。她需要一个伴侣，需要有一个说话的人。
　　夜空，繁星点点，地面，芳草萋萋，潮湿的空气在夜色中渐渐凝结成露水。安娜瞅了瞅隔壁院子“朱雀神鸟”庙的屋檐，紧了紧衣袖，朝宿舍走去。
　　推开沉重的木门，打开悬吊着的电灯，望着眼前的单人写字桌，桌旁的单人木板床，安娜有些寂寞。
　　她抬头瞅了一眼房顶悬吊的孤零零的灯泡，一层灰，灯泡上面悬垂的灯线上，挂满了蛛丝，蛛丝上同样一层灰。
　　房屋老旧，灯光灰暗，除了空气是清新的，学校里的一切都很陈旧。
　　和这个社会显得格格不入，时间久了，甚至让人觉得好像身处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
　　关上房门，躺到床上，拉上帷幔，安娜心想，如果一周之内，再招聘不到新校长，她就直接走人。
　　十分钟后，她在心里又把时间调整为三天。
　　半个小时后，她又调整为两天。
　　一个小时后，她在关闭电灯的那一刻，对自己说：“明天，就明天，如果明天下午六点之前，还没有新的校长上岗，我就不干了。”
　　这是安娜在闭上眼睛睡觉之前，下得最后一次决心。
　　同样的时间，山下城关初级中学单身宿舍楼。
　　罗本同样茶饭不思，辗转反侧。
　　他满脑子都是安娜：她的眉目，她的神情，她的言语，她拿棍子转身的那个样子，她迈着娇柔的步子追打自己的那样一种又羞又恼的媚态，简直完美到了极点。
　　不说当不当校长，就说这么个美眉佳人错过的话，岂不可惜？
　　“要想成事，脸皮就要厚。脸皮薄，能成事吗？”
　　“爱拼才会赢。”
　　罗本的耳边传来了校长郝仁义的声音。
　　他刚开始以为是幻觉，突然转过头，发现窗口露出了校长那一张圆脸，顿时吓了一跳。
　　“嗯呀！”
　　郝仁义推门进来，歉意地笑了一下，说：“吓着你啦？”
　　“校长您好，还没睡呀？”
　　“跟你一样，睡不着。”
　　“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啊？”
　　“有事，也没事。看你房间的灯亮着，进来坐坐。”
　　“为啥我满脑子都是那个女人的影子？”
　　“你爱上她了。”
　　“我？”
　　“是的。人世间的姻缘其实就这么奇怪，有的人，即便天天在你面前晃来晃去，你都不会有感觉，可有的人，就那么匆匆一瞥，这辈子就与她注定要完成一段姻缘。”
　　“校长，您说的话，很有道理，但我并没有听太明白？”
　　“你命中有这个女子，大胆追求吧。”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年轻过。你现在心里想啥，我三十年前也在想。不过，我错了一段好的姻缘，但我不希望你错过。”
　　“真的，请校长指点？”
　　“在这样一个苦寒山区，能出现这么一个貌美如花的奇异女子，你就不觉得是意外吗？”
　　“她不是乡村医生吗？”
　　“作为开疆医学院的优秀毕业生，她完全可以分配到大城市，到大医院去工作。她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为什么会一个人孤独地来到这大山深处，甘愿为这里的穷苦百姓治病呢？”
　　“她医德高尚。”
　　“我不否认，但我觉得，她在此行医，又甘愿临时当替补校长，除了过人的胆识，一定还有别的目的。”
　　“什么目的？”
　　“这个，也许她知道，也许她不知道。”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还要待在哪里？”
　　“也许是为了等一个人。”
　　“等谁？”
　　“你！”
　　“我？”
　　“对，就是你。”
　　“为什么会是我？”
　　“因为你帅，嘴巴又甜。”
　　“这不又绕回来了吗？”
　　“你既然心里老想着她，就不应该错过。记着！”
　　郝仁义刚要说，罗本打断了他的话，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要想成事，脸皮就要厚。脸皮薄，能成事吗？”
　　“爱拼才会赢。”
　　“好了，知道就好。”
　　“我明天一早就去。”
　　“心想事成。”
　　“谢谢郝校长点化。”
　　“不客气，早点睡。”
　　……
　　睡得太晚，一觉起来，罗本发现时钟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
　　“他奶奶的，平日里，早晨六点钟，学校的电铃就响了。即便睡得再晚，那讨厌的铃声都能把聋子吵醒。可今天，怎么没一点动静呢。
　　罗本穿上衣服，打开门，来到走廊一探究竟。
　　迎面就碰见了同事兰波集倪。
　　兰波集倪，男，二十九岁，未婚，身高一米九，体育教师，篮球专业。
　　看到兰波集倪端着一脸盆，脸盆里放着牙缸，肩膀上搭一毛巾，罗本好奇地问：“老兰，你干啥去？”
　　“看不出来吗？到水房刷牙洗脸呀！”
　　“昨晚熬夜了，怎么也起来这么晚？”
　　“拜托，老弟，今天是周六。除了睡不着觉的郝校长外，像你我这样的年轻人，谁一大早起床啊？”
　　“啊？哦！今天真是周六，坏了，坏了。”
　　说完，罗本赶紧转过身，回房间穿鞋子。
　　穿好鞋子，拿着外套，脸都没洗，宿舍门也没关，一股风似的，向楼下跑去。
　　“干啥去？被狼撵了吗？”兰波集倪在后背喊道。
　　“我去当校长。”
　　“去哪里当校长？”
　　“山上。”
　　“你答应我下午打球呢？”
　　“改天吧！”
　　“哎——”
　　兰波集倪正准备说啥，罗本已经跑到了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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