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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战将起，民间先苦。却说那邯郸的留吁狄，大肆征收卫国遗民们的粮秣充为军粮，又征力夫、辅兵各两千人从军，皆无丝毫钱货补助，甚至有留吁官长趁此机会大发横财，因而民间百姓破家者极多，民怨再次沸腾。
留吁狄倒不会觉得此次战事会败，只是清剿太行山匪势必是要花去不少时间的，所以大征辅兵、粮秣以做完全准备。
施人吉这边也不敢丝毫怠慢，战事将起，齐国的粮食商人也不敢来了，商贸线断绝了，库中剩余的粮草还可供一个半月所需。若是黑山军不能在一个月内取胜，说不得施人吉也只能做些杀鸡取卵的事了，以铁钱强征民间粮食。恐怕那时前番好不容易稳住的对铁钱的信任，他不得已只能亲自摧毁，好在现在还有时间，没走到这一步。
“将军，许穆夫人府的贴身婢女红鸾求见。”亲兵禀报。
“请上来。”
自有亲兵前去相请，将红鸾领进议事堂中，此时众人刚刚结束军议，手下将校皆在。
“红鸾见过施将军。”红鸾行了一礼，不称“上士”的爵位，而按照黑山军的日常称呼，称其将军，也算是很给面子了。
施人吉往下打量，今日之红鸾与以往所见大不相同，只见她束发披甲，做男装打扮，颇为英武。
原来许穆夫人听说黑山有妇人任事，一直暗中留意。此事虽成为卫国士大夫阶层的笑话，但许穆夫人却力排众议给了极高的评价，谁说女子不如男，她自己就是深有体会，才高八斗却要藏于深闺之中。
卫国如今刚复国不久，丁口损失惨重，此事倒并非不可行。只是为免物议纷纷，卫国不靖，她只能是在自己的府中招募训练了一支女儿军，对外称看家护院之用，如此才抵挡住了朝堂的非议之声。
“红鸾此来，所为何事，莫非国君还记得我这孤悬之臣，愿派援军来助。”其实施人吉已经通过情报司知道，卫文公并没有发布动员农兵的命令，因而自然也不会有援军，此时不过是有些气不过而揶揄红鸾而已，所以口称“孤悬之臣”。
“将军，红鸾乃孤身一人而来，并未带来援军，只是有些留吁狄的军情，夫人差我相告。”红鸾不卑不亢回道。
堂下众将轰的一声，议论纷纷，或是出言讥笑。
“卫国君臣果然是胆小如鼠之辈，大半国土还沦陷着呢，却只知道苟且偷安，我等冲锋在前，其辈连在旁掠阵都不敢。”
“是啊，我等羞为卫人。”
如果之前堂下众将还多以卫国遗民自居，以卫国的黑山军自居，那么此时听闻卫国君臣如此枉顾他们的行径，对卫国的归属之心，也不自觉去了许多。
“听闻夫人在府中训练了三百女儿军，怎么也只来了你一个啊。”施人吉虽这么问，但也明白，此次战事看样子连许穆夫人也并不看好他。因而只派红鸾一人来通报下敌情，也算是念着之前一路北上齐国结下的交情，有所照应了。
红鸾可是知道，许穆夫人为了这只三百人的女儿军，可是散尽了府中家财，又忍受着士大夫们背地里的非议，求了国君，才好不容易保留下来的，自然是宝贵异常。
“这坏人调笑卫国君臣也还罢了，竟然还连带责怪上了许穆夫人。自己路远迢迢前来告知敌情，他是丝毫不领情，可真是狼心狗肺，算是白跑了一趟。他不知道夫人如今的处境有多难吗？”红鸾心中暗自责怪着不识好歹的施人吉，也为许穆夫人心疼着。
对于许穆夫人来说，卫国虽是她父母之国，但她毕竟早已出嫁，许国是她的夫国，而如今许穆公也已亡故，此时她非卫非许，处境自是尴尬。
施人吉有着情报司的消息，因而对红鸾的情报不怎么领情，不过既然来报，还是留了下来，做了些安排，叫她好好观阵，务必要打一场漂亮的仗给卫国君臣瞧瞧。
……
邯郸的留吁大军已经开动而来，情报司一日数报，不断汇报着距离。虽说施人吉算是被动应战，乃是防守一方，不过之前数月，他将大量的劳力都拿去开矿了，所以峰峰军寨虽有些城防设施，但并不完善，且寨墙也是以木头为主，未建石墙，防御力薄弱。
所以施人吉并没有依托军寨防守的打算，而是把大军拉了出来，准备在平原地带与留吁狄堂堂正正，一决雌雄。
各部也被迅速集结了起来，本部一千五百人，附属各寨一千人，另外苍岩寨也出兵一千人。看上去人不少，但是与留吁狄的六千军势来说，却还是显得不足。
“诸位，大敌当前，计将安出啊？”施人吉照常召开了军议。
“将军，留吁狄六千军势，真正精锐乃是三千狄兵，若能击溃其部，其余自散。”有人说道。
“然诸位谁可为我抵挡三千精锐狄军呢？”施人吉问着下首诸将，这些班底也算是久经战阵，脱颖而出之人。
附属各寨的一千人马，从旁掠阵尚可，若以之为主力，自是不行。而苍岩寨的人马虽然已经答应出兵，但是毕竟缺少制约，口头上说着肝胆相照，但实际上如何谁又知道。黑山军若是胜了，自然好说，恐怕一旦稍有失利，其见势不对，不但不会来救，反而会跑的飞快。
所以正面对敌的任务，施人吉只能交给黑山军的人马，也只有自己真正的部下，他才放心将此重任托付。
“将军，末将愿以长枪军出战，为将军正面破敌。”孔捷出列请命。
施人吉见这孔捷请命倒也不感意外，虽然这人平日多有谄媚之举，很会拍马屁，但是其练兵能力也是过硬的。调任长枪军主官后，将五百儿郎也是调教的出色，很好实现了施人吉要求的长枪军不动如山的命令。
“好，许你出战。”施人吉看着爱将，应了下来，同时又说：
“诸将听着，我已命工匠制了两面营旗，一面上书‘不动如山’，一面上书‘侵略如火’。此番战事表现出色的行伍可得授此二面大旗，并将番号永久改名为‘山字营’和‘火字营’，而你们这些主官的名字也将随着‘山’、‘火’二营永久流传下去，万世不灭。”
施人吉说着激励的话，鼓励着士气。另外其实他还准备了“水”字营的大旗，取“水无常形”之意，预备将此旗授予情报司下的特战营。
……
红鸾在营中巡视，虽然身边有着一人跟随看管，但并未真正限制她的行动，大战在即，施人吉知道一些秘密是想藏也藏不住的。
于是红鸾见到了大刀营，挥舞着明晃晃的大刀，做着训练；她见到了竹铁甲，穿在最普通的士兵身上；她见到了长枪如林的长枪兵不断做着突刺。她还见到了数量不少的投石机，以往只是被少量用来攻城，如今看来也是用着大用。
“铁？”红鸾明白了施人吉要打这场仗的真正原因，也明白了黑山军的底气在哪。就这千五的黑山兵，其中着甲和拿着锋利兵器的可是不少，而且这些人一看就是久经训练之人，可不是刚刚征召的农兵。
“若是卫国也有了铁，说不得国君也能训练出更多更强的兵了，只是施人吉会把炼铁的方法交给国君吗？这还真不好说，看黑山上以他为尊的架势，此人不甘人下之心昭然若揭。
若是败了，他为求取爵位还有可能献上，若是胜了，黑山军上下无疑更加团结，更加瞧不上卫国。”红鸾心中思量着，该怎么为卫国和夫人争取到这股势力，特别是那“铁”的炼制秘方。
“或许，应该通知夫人，让她派更多的姐妹过来打探，不惜代价也要把铁搞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