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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虚虚实实人心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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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人吉念头通达,自己大约是在太行山中遇到了时空隧道因而穿越而来的,可不是转世重生,自是没有第二条命好活的,而他前后加起来总共也才活了二十来年,自是没有活够的,眼下还是当以保命为第一要务。
  当然说起来,有如今这般险境,这也是施人吉初次为将没有经验的后果,他本以为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和后世的知识对狄军抵挡一二,赚些战功。谁知道只一日猛攻,麾下城池就险些不守,这次倒是让他认识到了自己的军事才能并没有多么的出色,战争也不是如后世电脑游戏般那么轻易,关键更没有主角光环能用。
  凭着自己这些时日的威望,施人吉此时在城中也聚起了一定的人心,他从中细细挑选,选出五六十人左右的心腹手下,其中又有五人颇有些才能,可以与之商量些军务之事,算是臂助,命人将这几人请进营来,商量下一步的行动。张丘自不在其中,自那一日后,两人眼下颇有些翻脸的状态,不过张丘身为城中副将,也有好些兵士投靠。
  施人吉将眼下的情景说了下,如今众人如弃子一般,外有大军,又无强援,陷落恐怕是迟早的事,为大伙的性命考虑,或许离城别走是一条出路。线路施人吉也选好了,出了此城一路向西北,往太行山脉奔去。那茫茫八百里太行山脉可是好地方,三国时有黄巾余孽张燕等人,事败后逃遁其间,聚众数十万,河北袁绍虽兵强马壮,屡次用兵也无功而返。又有抗日时期,太行山中游击队往来穿梭其间,神出鬼没,四处出击,打得敌人胆颤心惊。
  所以,施人吉有心选择距离此处不算太远的太行山脉作为他的后方根据地,狄人势大的时候,他可以利用太行山的地势密林暂避其锋,而以小股精锐来游击、骚扰。也可以占据险要之地开山立寨,开辟些荒林种植粮食,用来自给自足。八百里太行山脉,东汉张燕据之都可以拥众数十万,想来此时虽然生产力低下,施人吉觉得凭此地养数万兵民还是不成问题。
  只是施人吉毕竟还是想得太过简单,不能够完全掌握这时代的人心,他这一建议提出来,却有两人反对,还有两人沉默不语,只有一人名叫孔捷的,或是出于奉承的目的,倒是热烈支持他的。
  众人反对的原因也很简单,他们只是农兵而已,对于农兵来说,兵役和其它劳役等并无不同,他们只是被召集起来服役作战,短则十天半月,长则数月经年,等战事完结就要放他们回家务农的。所以农兵们有极重的乡土心理,大多人此时思乡心切,如今碍于军令,他们尚且能够在施人吉的麾下作战,但内心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家乡的亲人。若是还要继续作战,那么他们还能勉为其难的坚持,若是不打战了,那么按道理就应该放他们回家了,哪能再把他们拘着不放,他们要回去种田养家的。
  一句话他们只是被临时集结起来服役的农兵,不是职业士兵,没有安家费、俸禄好拿,自然也没有把命卖给国家和军队一说。另外他们平常只受管理而不受教育,自然也没有被灌输那么多的荣誉感、上进心。而且对于农兵来说,在战场上作战往往死了是白死,立功也并一定会有奖赏,如施人吉这般立功升士毕竟只是极少数。秦国也是要到商鞅变法以后,划分二十等爵,才让普通兵士有了合理的上升渠道,此时还有着三百来年的距离呢。
  搞清楚了众人的心思,施人吉这才明白,这回很可能是真的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因为缺少足够的凝聚力和号召力,毕竟他只是个刚晋升的中士,他这离城别走的行动,很可能会把自己好不容易建立的军队,分分钟给解散了,这不是自己作死是什么。施人吉把众人屏退,独自思考着对策和出路。
  然而更糟糕的情况发生了,虽然施人吉明明交待过军议要保密,但是因为农兵缺少严密的军纪的缘故,主将将要弃城而走的消息还是扩散了出去,于是城中更是人心浮动,当晚竟有附近村甸的壮丁壮妇私开城门偷偷出城的现象发生。
  好在巡城的张丘及时发现了这一情况,没有酿成更大的祸端,但他怒气上来,倒是把谋事不密的施人吉一顿臭骂,毫不顾忌脸面。
  天亮后,城内又被动员起来,上城御守,只是此时大家都士气不高,既然要弃城而走了,那守城还有什么意义。只是奇怪的是,等到中午,也不见狄军来攻,于是暗中派出手下查探,才发现敌军大营竟然只有寥寥数百人,大军已经不知去向。
  原来瞍瞒用兵是虚实结合,看似派出留吁部先锋军猛攻淇门邑,想要从此处入寇,实则暗中派出精锐偃旗息鼓乔装打扮,竟从北面的城邑趁其不备率先打开了口子,如今狄人大军已全部兵临卫国首都朝歌城下。
  一国首都乃是该国的精华所在,卫国向来富庶,其宫库、国库中的珍宝、器皿不知凡几,而公族、大夫们的家族也大都在国都中定居,将封地的各类财货源源不断搜刮到国都中来,所以破它城数十座不如破国都一座。故而留吁部听闻狄人大军已先行兵临朝歌城下后,当即做出决定,只留少数兵力,监视淇门邑,而大部则往朝歌城而去,他们可不想错过这一场势必是丰盛无比的掠夺。所以那狄人营中,大部都往朝歌发财去了,此时留下的不过四百来人,还有一百来人是前番攻城留下的伤兵,不能赶路,故而留在营中照顾。
  施人吉不知全局情况,只探得狄人营中兵马不多,却不知大部已往何处而去,不知是否是计,因而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留吁首领离去前有过交待,只需看住城内人马,不让他们轻松离去就行,原本留守的将领也是这么做的,只是昨晚手下抓获了城中偷溜出城逃跑的壮丁,才得知如今城中竟已人心浮动,连主将都有了逃跑的念头。
  狄人留守的几位将校一合计,大部队往朝歌去发财了,只倒霉留下自己的人马在这看守城池,照顾伤兵,没什么油水,即使首领开恩,能给自己分点财货,也多是别人不要的汤汤水水。与其如此,不如顺势攻下眼前这座人心浮动的小邑,一来可彰显自己的勇武,论功行赏时也多一分功劳,二来这邑中的财货、丁口虽不多但知由自己这几百人分,也不无小补。
  虽然双方人数差不多,但城中守军已经胆丧,想来凭借狄人勇士的勇武拿下这座小邑应该不成问题。更何况那些逃兵中有几个已经投靠,只要能保证他们和家人的性命,愿意联系城中的老乡作为内应,到时候夜晚偷城,定杀他个措手不及。
  下午,狄人不知城中探子已经探知情况,为防止被城中看出自家大营虚实,也装模作样的攻了几次,都被打退,但伤亡不大,而营中精锐们并未出动,留着力只等夜晚偷城。
  ……
  当夜,施人吉思来想去,他既看不透狄人虚实,也不知狄人大部往何处去了,是否是故意引诱他进攻的陷阱。如今情形,他觉得还是当以保命为先,在丑时派人暗中通知了忠于自己的三十来位亲信兵士(又挑选了一番),想着今夜就要出城,人虽少,但更加轻便机动。
  然而前番消息走漏后,早有有心人暗中盯上了这些守将的亲信们,深怕他们暗中逃走,而把自己等人抛下送给狄军。所以这次他们刚有些许行动,动静也不大,却将整个营中都惊醒过来,一时间你通知我,我通知你,全军都喧闹起来。
  “将军,逃跑带上我吧!”
  “将军,我要出城回家!”
  于是,施人吉预想中的静悄悄溜出城的计划,变成了一次喧嚣的集体行动,并且大军还将施人吉和他三十多亲信围在了中间,大有你不带我们一起,你也别想出去的意思。
  施人吉大感情况不妙,集中生智对着乱军大喊道:“谁说我要出城逃跑了,这是造谣,是狄人动摇人心的谣言,我召集手下亲信,是准备出城夜袭狄人大营。”他似乎越说越确信这就是事实,暗叹一声自己真机智,继续说道,“我这次是夜袭不是逃跑,怕人多嘴杂走漏了消息才没有通知你们。快些散开,本将要出城夜袭狄营。”
  “那将军,我们一起随你出城夜袭敌营去。”有人说道。
  “对,一起夜袭。”有人起哄。
  “胡闹,你们当中有多少人是晚上不能视物的夜瞎子,你们自己不知道吗,怎么带你们去夜袭?”施人吉理直气壮说道。
  “那我们可以打着火把去啊。”有人回答。
  “对,打着火把照亮就行了。”有人起哄。
  施人吉是彻底被打败了,打着火把,那还叫夜袭吗,哪还有半分出其不意的效果吗?但是大家不管啊,只是说道:
  “走,大家拿上武器,一起陪着将军打开城门,出去夜袭狄人大营。”说是这么说,其实大家都知道潜台词是:一起打开城门逃命去吧。施人吉等人被裹挟着,往城门而去。
  而就在这时,一百目明的狄人顺利通过内应打开了城门,先行进入了城内,此刻只要在城中制造足够的混乱,打乱守军,后继的两百夜瞎子援军就能在火把的照耀下不怕暴露支援而来,击溃守军是不成问题。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城门轻松被夺下,只是当一百狄人杀到营中想要趁着守军熟睡,杀他个措手不及时,竟然发现城内营中的守军们都醒着,而且手上还拿着兵器,好奇地看着他们,好似在等着他们一样。
  “糟糕,中计!”领头的狄人将校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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