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大道之行始于足

　　江州城直辖境除去主城江城不算，有十二城镇，还有百十余乡间市里，今日皆被黑云笼罩。
　　所幸江州城官府前几日于辖境内通告，二月十二至二月十四禁止了商贸船只往来。
　　青湘镇位于江州城西北，小镇约莫有两千户人家。靠江吃江，青湘人把这句话发挥得淋漓尽致，两条江水此处汇合，一条是青江，一条是湘江，青湘镇人有扑鱼为生，有靠水路行船而生，也有靠船来船往交易市贸成为富商等。
　　江水翻涌奔腾上岸，大雨倾盆而下，有那茅草房扛不住暴风骤雨，应声而倒，也有那不太结实地瓦房房顶被掀飞，还有那江岸绳索系着的渔船，小舟，带着系绳的树木拔根而起，连船带树冲进大江无处可寻，街道上江水肆意横行……
　　有数位仙师飘忽而至，出手镇江。
　　这是一处临江城镇。
　　烛光微弱，烛火摇摇晃晃，木门咯吱咯吱作响，一处木宅内有爷孙二人相拥而坐，孩子在听着老人家讲故事，老人家讲得绘声绘色，孩子听着如醉如痴，木屋外风雨飘摇，木屋里头烛光温馨。
　　天上有一落雷直落此处木宅，有仙师远远以术法阻拦，落雷在空中炸响，惊着孩子浑身一颤，老人家轻拍孩子后心处，轻声道：“莫怕，莫怕……”
　　这是一处乡里小户人家。
　　有一州官与一身形魁梧大汉立于江城城头，共同见证此神仙举。
　　“国师当真算无遗策！”州官心神激荡道，若非国师及时调遣各地练气士前来，江州城怕是难以自保，损失必定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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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半钱站于黄鹤楼楼顶，俯瞰江城，陈璃隔绝了此处风雨，她又撑起油纸伞轻轻丢出，纸伞自主飞向高空处，旋转不停，淡黄色的光华笼罩数十里，风雨无忧。
　　受那股清流影响，李半钱暂对天地感知力大幅度增强，目力能看清三里之外的房屋门联，再远处依稀可见人影闪烁，李半钱能看见大江奔涌，看见那少年道士丢出道道符箓……
　　“看天上，这蛟龙渡劫跨龙门可不易见到，若是功成得以封正，你若看了，对你日后修行更是造化无穷。”陈璃轻声提醒。
　　李半钱闻言往云海望去，陈璃一指点在李半钱眉心，金光一闪而逝，李半钱没来得及反应，陈璃静静站好，婷婷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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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海之上，江清浑身鳞片泛金红色光芒，身躯多处炸裂，雷劫霹雳直接将江清血肉炸的模糊，伤口处焦黑。江清吐出一口蛟龙之息，周身处氤氲一片，又吃下一颗灵丹，快速恢复了一二，江清巨大的血色眼眸望着天上，那里的天空酝酿着再一次的雷劫，紫金雷电四溢，江清一冲而上，一头扎进劫云之中。
　　远古时代蛟龙修行，跃过龙门，天地封正入真龙一脉，再走江入海，好比朝廷嫡系官员镀金一事，最后水神数功德论孽障，如若功德尚佳，又得天地认可，便可去江河湖海任职，只是后来神道崩塌，天下真龙近乎死绝，变成此时人间。
　　紫金闪电劈打在蛟龙身躯上，蛟龙一次次被打落大江，一道道难以磨灭的伤痕是那么的触目惊心，李半钱看得心惊肉跳，而那蛟龙似是不知疼痛一次次又迎着劫云而上，老龙布雨符化作金色符文覆在蛟龙天灵处，护其真灵不灭。
　　江清记不清过了多久，此刻他眼眸中有一丝疲态，一次次的天雷落下，痛感已经麻木了神经，他一声巨啸，再一次运转神通冲上高空，又一次跌落江水。
　　……
　　天劫持续了一个时辰，高空劫云缓缓退去，天地之间风雨依旧，老蛟龙躺在黑云之上无力动弹，周身点点金光漂浮，身躯血脉慢慢变化，黑色鳞片脱落，伤痕之处紫金雷电如同流水渗入蛟龙身躯，江清一丝真灵运转大江水运，一缕缕水运极为浓郁的江水被老龙布雨符吸入，反哺蛟龙身躯。
　　又是一个时辰，有几缕金光透过黑色云海，照耀人间，更高处之上有一金色门户，气势恢宏。江清化为人形，眼眸中金光灿灿，白云铺成阶梯，落至江清脚下，江清一脚踏上，眼中天地骤然一变。
　　天地人间如同囚笼，囚笼之上有众多诸天神佛，让人心生绝望。
　　“放肆！小小蛟蛇也敢妄想成龙？”一座巨大的金色法相俯瞰而下，声音宏大。
　　“跪下吧，真神会赐你长生不灭。”白色法相手持宝塔眼眸闭合。
　　“来来来，小蛟龙你若跟随本座，本座给你无上荣光。”青色法相开口。
　　“当斩！！！”又一金色法相双手持刀，重重挥下。
　　而后天地退去，江清周身皆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直到天地之中有一点光华现世，转瞬大放光彩，一颗金丹滴溜溜出现在天地中央。
　　江清此时已然跃过龙门，他双手靠背转头笑道：“大道之行，始于足下。”
　　黑云渐渐消散，风雨停息，天地清明，月光轻轻覆在江城上。
　　亥时，江月客栈内灯笼不知换了几盏灯芯，众人还未离去，之前外面风雨实在太大，就连江边树木都连根倒了数棵，的确也不好回去。
　　许霜华和李辰景此时站在门口，两人都十分担心，李半钱之前出门散步，却迟迟未归，还有李辰枫本来还在的，忽然就不见踪影，李锦劝他们莫要担心，可两人愈发揪心。
　　远处，李半钱和陈璃漫步而行，李半钱看着街边狼藉，脑海中回味着蛟龙渡天劫，可忽然又想到身边女子，他偷偷望去，陈璃面容姣好，肤若凝脂，朱唇若丹，心里面有几分失落。
　　与陈璃相比，自己怎能不自惭形愧，自己怎么配得上这么好的陈姑娘啊。
　　“傻小子，想什么呢？”陈璃感知到身边人的情绪，不解问道。
　　“没啊，没什么的，陈姑娘你饿不饿？”李半钱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这么晚了，不太方便吧？”陈璃笑脸盈盈道。
　　“啊？啊这，是我不对，考虑不周全。”李半钱挠了挠头道。
　　“明天吧，今晚你先回去休息一二，明早我去找你，你可不要忘记了。”陈璃停下脚步，就此站立。
　　“那好，明早见，那我就先回去了。”李半钱恋恋不舍，但也不知如何才好。走出几步再次回头问道：“陈姑娘我送送你？”
　　“没事，你先回去之后，我在回去。”陈璃本来想说咻一下就回去了，强行忍住。
　　“那明早见。”李半钱摆了摆手，见陈璃点头后，他便转身回去，走了几步转头望去，陈璃还在原地，姑娘笑里藏月光。
　　待李半钱彻底走远，陈璃转头道：“何人躲藏？”
　　“咳咳，我是李半钱叔叔。”李辰枫满脸尴尬，无奈现身。
　　“原来是李辰枫前辈，我今日听李半钱提起过你，说前辈要带他修行？”陈璃笑容有些玩味。
　　“不错，我的确有此意，半钱若非修行资质问题，我也不至于等发现那枚道种之后，才让他踏上修行路。”李辰枫面对质问似的问话，神色无奈，这女子气息他也无法看破。
　　“不如到我殿内一叙？”江清笑容满面，负手于身后。此刻江清相貌十分出彩，身着白色长袍，脚踏云靴，一双金色眼瞳熠熠生辉。
　　“可。”陈璃面容清冷。
　　“恭敬不如从命。”李辰枫有点素手无策，之前虽然一时间有点想不起是啥天劫，但是后来就意识到是蛟龙渡劫跨龙门了，而且他还全程看到了蛟龙渡劫。
　　龙宫秘境，大殿内只有七人。江清，陈璃，余秋，李辰枫，武当弟子俞欢，大洛王朝钦天监练气士张熙，大洛王朝军中修士许泽。
　　“此次多谢各位相助，江清在此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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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半钱回到客栈，面对双亲的关切指责，他恍如隔世。
　　而今年岁不小，他深知自己配不上陈姑娘的好，想到自己能够修行，心里面是有憧憬的，不过也有些怕，怕自己真如枫叔所说修行修不出个名堂，看过了蛟龙过龙门，见过了修行仙人的神通，李半钱本该踌躇满志，可见到了陈姑娘，心里面倒是有些泄气了。
　　李半钱拿出白玉石，对着月光，青萍二字呈现眼眸，不由得有些痴了。
　　人海茫茫，路途遥遥，怎就不是与我息息相关？
　　大道之行，始于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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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宫秘境大殿内，此时余下三人，陈璃，李辰枫，江清。
　　“修行一事，我这几日会跟李半钱详细说一下，这段时间可能对半钱来说有点震撼，他需要时间缓上一缓。”李辰枫面色凝重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做，会不会让他有压力，我已经传了一段修行心法给他，可估计要等到他能入门才行。”陈璃面露难色。
　　“不可操之过急，我还是挺看好半钱的，其实我之前跟半钱说的话也有打击他的意思，就算是后天道种那也不是寻常物。”李辰枫皱眉，事情发展非常出乎意料了。
　　“我有一物能帮着聚集天地之灵蕴，我想应该对他有用。”江清拿出一幅画卷展开，不多时，灵气充沛了整个大殿。
　　“画卷内藏玄机，估计是一个储存天地灵气的法宝。”李辰枫点头道。
　　“我也有一些东西想拜托枫叔转交给李半钱。”陈璃像想到了些什么事，凭空拿出一堆东西挑选……
　　那个傻小子啊，这么些年变了许多，或许一直没变的是他在她这，还是一个有些不那么聪明，还有点可爱的李半钱。
　　我在青萍剑宗等了你这么多年，你没来见我，所以我来了，下次你要还回来。
　　我相信，你一定也会成为你心目中的剑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