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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阳纪年2003年8月18日，周一，晴。
陈小毛穿起长袖白衬衣，下摆扎入长裤，紧了紧真皮腰带。
走入卫生间照了照镜子，自我感觉满意。
从客厅沙发上抄起瞎子廖送的双肩商务包，装入赵依依父亲送的手机……模糊想起昨天下午睡觉时，好像夏海送来了卡号，应该可以用了。
另外检查了入职报到所需的各种资料，然后走到门口，弯腰，穿上上学时没穿过几次的皮鞋，拿好钥匙出门。
……
……
新环宇电子厂，位于阳城西郊，是阳城排名前五的大型企业，养着近万名打工人。
新员工报到处，设在厂内办公大楼的一楼，办公大楼总计有六层。
陈小毛排在当日报到的新员工队伍中，前后看了看，应该过百人。
果然是大企业啊，一次性招收这么多人！陈小毛觉得有些振奋，不自觉挺直了脊梁。
为了不影响正常办公秩序，企业方特意打开了办公楼侧面的一个消防门，作为新员工报到专用入口。
进入入口后是一个大堂，面向入职队伍横摆了一排可移动办公桌，远远看去，几名工作人员正忙碌着，看起来是按流程的流水作业。
填写员工信息登记表、看身份证验明正身、交上证件复印件，以及六张证件照……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几乎没有人说话，秩序井然。
陈小毛跟着队伍向前移动，同时有意无意地观察着新人们的职气，几乎清一色的乳白，偶尔有橙色和红色职气外显的，很少。
看来真的都是刚出栏的小社畜啊！“小白”的叫法，不会和这职气有关吧？
他想起了当时职力评估结果出来时，看到那第一名的胖子、5A职力的职气，居然是金色的！
忘了那家伙的名字，好像叫什么凯，自己本来记性就不好，叔叔那职魂一闹腾，更不记得了。
陈小毛胡思乱想着，渐渐看清了那些坐着办入职手续的工作人员，两男三女。
流水作业办公席的右侧，站着一位紧抱双臂的西服男，看着比自己年龄要大几岁，正冷冷看着排队的新人们。
凌晨三点左右，陈小毛依旧还是从噩梦中醒来，足足醒了一小时才再次睡着；这种无聊的排队，很容易引发困意，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前面抱双臂的西服男注意到了他，左臂依旧搂在右腋下，右臂伸出，指向陈小毛：
“你，过来下！”声音冰冷，但很有穿透力。
陈小毛看看前后，目光都盯着自己，于是从队伍中脱离，走向西服男。
“姓名？”西服男左臂终于放下，从衣袋内取出一个小本子；右手则从左胸口袋摘下一只签字笔。
“……陈小毛！”陈小毛皱眉，这人啥意思？
“好，归队吧！”西服男在小本子上写了几笔，重新把本子和笔放回衣袋。
陈小毛挠着头，回到原来排队的位置，心里非常疑惑：记我名字干啥？
到陈小毛登记了，负责收信息登记表的是一位扎着马尾辫的女性，看了看陈小毛，又看了看不远处站着的西服男，然后神秘兮兮地低声道：“以后要小心了！”
陈小毛不解其意，也低声问道：“小心什么？”
马尾辫又瞅了一眼西服男，依然低声道：“小心张大主管啊，那位……”
“……”陈小毛刚想接着问，此时那西服男忽然朝着这边扫了一眼。
“填表！”马尾辫朗声道，似乎故意说给谁听。
陈小毛也就没再追问，迅速在表上填了主要信息，在“入职岗位”一栏填下了“人事专员”四个字。
“哎，你原来是我们部门的人那！”马尾辫看到陈小毛填的岗位，情不自禁叫了一声。
旁边几个工作人员也都这边看了一眼，其中一个眼镜男冲着陈小毛点头微笑了一下。
一看是自己人，马尾辫立刻亲切起来，指点着陈小毛很快填完了表。
后面一样的顺畅，陈小毛很快办完了入职手续，自己人果然不一样啊！
陈小毛看到办完手续的人都被某些工作人员领走了，可自己这边没人带，于是看向现场还忙碌的人力资源部门的人，心想这些都是自己的同事，就在这等会儿吧！
刚等了不到两分钟，那个西服男、也就是马尾辫口中的“张大主管”，忽然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张员工信息登记表。
“你就是新来的人事专员？”声音傲慢而冰冷。
“是啊……您是张主管是吧？”陈小毛心里不喜，但面上强迫肌肉挤压出笑容。
那位张主管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然后皱起了眉，盯着陈小毛看了一会儿。
“陈小毛，你是不是不满意职管司给你分配的这个岗位？”张主管忽然就祭出莫名其妙的一刀。
陈小毛一愣，我去，这张主管是几个意思？上来就怼我！
“张主管何出此言啊？对这个岗位，咱可是一百个满意啊！”陈小毛伸出大拇指，强调满意。
张主管冷哼一声，冷言道：“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看不出你有任何满意！”
陈小毛明白了，这特么仅仅是因为刚才那一个哈欠那！
“抱歉啊，张主管，是因为太兴奋，昨晚没睡好啊！”陈小毛点头哈腰道。
原来那位冲陈小毛微笑的眼睛男，对陈小毛的话明显露出了欣赏的表情。
那位张主管鼻子中“哼”了一声，说了句“跟我走”，然后转身朝着楼梯走去。
陈小毛赶紧跟上，回头看了一眼马尾辫，只见她正同情地看着自己，挥了挥手后低头忙事。
虽然遭遇了张主管的下马威，陈小毛心里还是暖暖的，毕竟有几个看起来还不错的同事。
人力资源部在办公大楼的二楼，冷冰冰的张主管带着陈小毛一路向西，走向了最西头的经理室。
张主管在半透明的玻璃门上敲了几下，里面传出来一个成熟女性的声音：“进来！”
“李经理，新来的人事专员到了，您见一下吧。”张主管进门后说道。
较为宽大的经理桌后面，坐着一个干练的中年女性，正埋头看着桌上一堆资料，听到张主管说话，这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陈小毛。
陈小毛很快意识到，这必然是人力资源部经理了。如果那个张主管是自己的直接上级，那眼前这位经理，就是自己上级的上级了。
于是，他赶忙上前两步，鞠了个躬，大声道：“经理好！我叫陈小毛！”
“不错啊，情商不低，职管司的安排还是靠谱的！”李经理点了点头，冲陈小毛投来赞赏的目光。
旁边的张主管瞟了陈小毛一眼，对李经理的态度不以为然。
陈小毛则心里很受用，心想还是部门经理有素质啊！
“张云轩，好好带带这个苗子，我们人力资源部今年可就招了这么一个人，别浪费资源啊！”
李经理盯着那位张主管说了一句，然后又低头去看桌上的文件，右手挥了挥，示意两人自行离开。
后来听当前负责员工关系的那位眼镜男介绍，入职前三天安排的都是枯燥的培训，什么规章制度、安全消防，以及企业文化什么的。
入职当日，陈小毛看到主管张云轩一直冷着脸，陈小毛觉得可能张云轩就是这类人而已。
第一天的培训课程结束，也到了快下班的时点，陈小毛想起了杨思迪也在这个电子厂，然后取出了手机，很自然又想到了赵依依……
“这事，有些纠结啊……”陈小毛挠了挠头。
正摆弄着手机左右为难时，那个首次接待自己的马尾辫走了过来。
张云轩已经带着陈小毛认识了人事组的同事，马尾辫名字叫王燕，负责人事档案管理和统计。
“陈小毛，你在员工信息表上填写的手机号，怎么打不通啊？”王燕问道。
陈小毛一愣，自己开机了啊，怎么会打不通？难道……
陈小毛托夏海买的手机号卡，那小子不会又整什么幺蛾子、坑了自己吧？
“手机呢，我看看。”王燕伸出手。
陈小毛把手机递过去。
夏海在昨天下午才把号卡送过来，当时自己睡得迷迷糊糊，依稀记得夏海确实把卡装进手机里了，后来还真没来的及用这手机，早上起来后只是记了一下卡套上的手机号。
“哎，还不错啊，彩屏的呢……我说，你这手机装卡了没，怎么不显示信号呢？”王燕拿过手机看了看，问道。
“应该装卡了吧？手机新买的，我朋友帮着装的，确实还没来得及用。”陈小毛赶紧铺垫，生怕露怯。
王燕把手机关机，然后打开手机后盖看了看。
“嘿，你那朋友可真够迷糊的！”她伸手朝手机内部某个位置按了按，然后把后盖盖上，开机。
“好了！卡没装好，不知你那朋友怎么盖上后盖的！”王燕道。
陈小毛脸上有些微微发热。
这特么的夏海，合着他根本没摆弄过这种手机啊！
可见赵依依送的这手机，不是一般的高级啊！陈小毛又自我施展了一下精神胜利法，好受了很多。
王燕帮陈小毛摆弄好手机，看了看旁边没人，又低声说道：
“陈小毛，咱这级别与其说叫‘职徒’，不如说叫‘职畜’更合适些；尤其是你刚来，一定要克制自己，保持低调啊！”
陈小毛感激地点了点头，表示一定听从职姐的忠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