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少年路 第五章 你练剑真难看

　　第五章你练剑真难看
　　已至深夜，赤遇悠悠醒转，起身行至床榻，盘膝而坐，整理着先前所见。
　　半个时辰后，赤遇睁开双眼，低眉呢喃：
　　“这功法我竟如此熟悉？似是修炼多年，罢了，眼下也只有修炼一途，方能明我己身。”
　　赤遇再度闭眼，随着功法所述，吸纳天地灵气，于丹田聚气，约莫半炷香后，赤遇于丹田凝聚出一丝气旋，引领气旋行于周身穴窍。
　　赤遇虽暂时无法记起曾经因何散尽气海，但周身经脉已是宽敞大道，这一丝气旋行进间宛如一条小溪流入干枯的大江，畅通无阻。
　　气旋行于经脉穴窍之时，有源源不断的丝丝灵气不断与之汇聚，一路行进，有如吞噬，冲破一个又一个穴窍，赤遇亦知，这些细微如丝的灵气，是那日苏凰璨胡乱喂给他的丹药之力残存，潜藏于肉身，今日他聚气之后，终是得以再吸收。
　　一个周天过后，气旋回归丹田，已是大于刚凝聚出来的气旋数倍。赤遇并未停下，继续引导气旋运转周天，数个周天过后，气旋渐变成液体，流于脉络之间，归于丹田后，如一个漩涡缓缓转动，不时闪过丝丝金光。
　　一夜过去，天边泛白，赤遇丹田的灵气化作灵液，似要凝成固体，金光闪烁更加频繁，赤遇记忆觉醒不过一个小角落，亦不知自己一夜之间已是练气九层。
　　练气九层，灵气化液，筑基成晶，九晶便可结丹，亦有绝世天才，数十晶结丹。然而灵晶不可超过九九之数，九十九颗灵晶便是极限，曾有逆天之修欲以百晶之数结丹，却因金丹过大，撑爆丹田。
　　赤遇静坐回味，兴许是在适应暴涨的力量，约莫一炷香后，他睁开眼，起身行至窗前，举目眺望，此刻日出，赤遇双眼突然闪过一道金光，神魂轰鸣，似是身体有无穷尽之力，赤遇双拳紧握，低声呢喃：
　　“也不知何时可借阅书籍，否则这样瞎碰也不是办法。罢了，之后问问她吧。”
　　赤遇转身拿起茶桌上的飞剑，推门而出，直奔柜台而去，向掌柜索要了些许白粥与肉干，囫囵吞下。之前有无数丹药残存的药力藏于身躯，故而不知饥饿，如今药力几尽开发，他又未至筑基辟谷，所以醒来后感觉腹中一阵空乏。
　　吃完早饭，赤遇拿着飞剑，走出客栈，在村里的小路漫步，初夏的朝阳温暖普照，举目四望，看炊烟袅袅，听孩童嬉笑，有早起的汉子背着锄头下到田园，有开朗的妇人于田埂向山而歌，不时传来几声调笑。四周犬吠鸡鸣，飞鸟扑翅，路边还有未干的露珠在叶尖摇曳，微风轻抚而过，露珠滴落大地，融入地里，滋润这片让它停留过的绿叶。
　　赤遇无法忘记昨晚所见那一幅尸山血海，只是眼前的凡尘让他能有些许宁静。
　　他慢慢走着，又低头蹲下，看着脚尖前的一颗野草，野草于石缝中破土，他伸手拔出野草，丢到路边，却不小心用力过大丢入村民的田里。他走向田埂，将野草捡起来，丢到一边的烂草堆，见到田里也有一株村民除草之时漏掉的野草，也顺手拔了丢到草堆。不过是举手之劳，顺手而为。
　　赤遇又回小路，静静前行，行至河边，寻一大石席地而坐，见河边有几个小孩儿玩耍，孩子们捡起一些石头，似乎想要做一个小水塘引鱼，大一点的约莫十来岁，小的只三四岁，叽叽喳喳闹作一团。突然那个最小的小女孩儿哇一声哭出来，年龄最长的哥哥连忙走过来询问，原来是小女孩儿搬了一块稍微大一些的石头，却怎么样也嵌不进那个小缺口，手边的石头要么太小要么太大，她不知所措便哭了。大一些的孩子摸摸她的头，安慰着她，拿过那块石头走向一边，又用另一块石头将它砸成两半，拿起一半递给那个小女孩儿，小女孩儿接过石头往面前的缺口轻轻一放，嵌了进去，辅以细沙，堵住了最后的缺口，小女孩儿破涕为笑。
　　赤遇就这样安静的看着，他不善表达的面目表情里似乎有了一些温柔，他悄悄运起还不太熟练的法力，无声无息的将几条小鱼驱赶到孩子们做的小鱼塘，孩子们见塘里有了鱼，封住入口，用竹筐将鱼捞起，蹦蹦跳跳笑作一团。
　　赤遇默然起身，走向客栈，回到客栈，见苏凰璨也在院子，不再是昨日青袍，而是换了一身浅黄衣衫，似百般无聊的举着一个茶杯，想要看清茶杯的纹路。此刻苏凰璨身旁还有一位身着白衣的少女，温柔如水，静静坐在苏凰璨旁边。苏凰璨余光看到赤遇，火速放下茶杯，向赤遇招手：
　　“你回来啦？你去哪儿了？”
　　赤遇闻言走上前去，答道：
　　“转了一圈。”
　　苏凰璨对着赤遇浑身上下扫了一眼，嘟囔道：
　　“我都等你好久了，算了算了，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师姐古千雪，这是我跟你说的赤遇。”
　　古千雪温柔一笑，起身对着赤遇轻轻抱拳，赤遇也抱拳回礼。
　　苏凰璨似不适应这种古怪的氛围，便迅速起身，望着古千雪说道：
　　“千雪，我们去砍树，你去不去？”
　　苏凰璨一开始是叫古千雪师姐的，但因两人年龄相仿，又是闺中好友，故而不以师姐妹相称。
　　古千雪摇摇头，说道：
　　“不了，我得看着林璇师姐。你们去吧，小心一些。”
　　苏凰璨闻言转身便走，赤遇见状也只好跟上，身后传来古千雪的调笑声：
　　“赤遇，你手里那把飞剑，有些眼熟哦。”
　　不等赤遇有所反应，苏凰璨回头做了个鬼脸，拉着赤遇的衣袖就跑。
　　两人一路小跑出院子，慢步前行，苏凰璨看向赤遇，赤遇也看着她，也不说话。苏凰璨别过头去，又回头偷瞄，见赤遇一直盯着她，便嘟囔道：
　　“哎呀，她没问飞剑的事，我也没说，你盯着我干嘛？我脸上有花啊？”
　　赤遇依旧似古井无波，说道：
　　“你不打算放开我？”
　　苏凰璨一看，原来她还拉着赤遇的衣袖，快要将赤遇衣服扯下来了。她连忙松手，讪讪的说道：
　　“额……没注意，不好意思。你早上出去看到什么了？”
　　赤遇举目眺望，不知望向何处，说道：
　　“人间。”
　　苏凰璨有些许无奈，扶了扶额头，说道：
　　“我当然知道这是人间，我是问你有没有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赤遇轻轻摇头，说道：
　　“没有。”
　　苏凰璨白了他一眼，也不再说话，两人一路无话，走到青杉林边。
　　苏凰璨又拿出一把如玉般晶莹的飞剑，咔嚓咔嚓砍了三棵树，挥手装进空间手链。赤遇也挥剑轻松砍了一棵树，正准备挥剑砍向第二棵，却闻苏凰璨一声惊呼：
　　“啊～你～你～你怎么会？练气九层？”
　　赤遇回头看她，说道：
　　“砍完树再说。”
　　苏凰璨似木讷般点点头，待赤遇砍完三棵树，她也一起收进了空间手链，又收起那把如玉飞剑，望着赤遇，一幅我听你编故事的样子。
　　只见赤遇却捡起一根枯枝，约莫大腿粗细，运转法力，剑影重重，不过数个呼吸，枯枝变成一个简易的剑鞘，又斩藤蔓，将剑鞘背于身后，飞剑入鞘，背着剑走到苏凰璨面前说道：
　　“边走边说？”
　　苏凰璨点头，二人缓步离开。赤遇又道：
　　“我昨晚记起了些许记忆，是一篇功法，按功法修炼，又有你之前那些丹药的药力，所以我就练气九层了。”
　　见苏凰璨依旧疑惑，他便继续说道：
　　“那功法玄妙无比，我也不知如何与你说，并非有意隐瞒，但我的确一夜之间练气九层。”
　　苏凰璨闻言愣愣的看着他，说道：
　　“不说就不说，呸，小气。”
　　赤遇有些无奈又不知如何接话，略微紧张的说道：
　　“我……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我的确无法说于你。”
　　苏凰璨见状噗嗤一声，笑道：
　　“好啦，我逗你的，不用紧张。这世间确有一些功法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甚至有仙法只能传承，这些我比你懂得多啦。”
　　赤遇闻言，挠了挠头，说道：
　　“我还记起了一套剑法，你能帮我看看吗？”
　　苏凰璨微微惊讶的点点头，指着那片野花盛开的地方说道：
　　“好啊，那我们去那边。”
　　赤遇点头，二人便向那片空地走去，走到花海，苏凰璨寻一块石头坐下，示意赤遇可以开始。
　　赤遇取出飞剑，按照昨晚那个少年的样子，演练那五招剑法，简单至极的五招剑法，不过十数个呼吸，便演练完了，他收剑而立，看向苏凰璨。
　　苏凰璨愣了愣，问道：
　　“没了？就这？”
　　见赤遇点头，苏凰璨又道：
　　“这是《拙剑》啊，就是所有修仙之人都会的剑法，最最最基础的剑法。我还以为什么厉害的剑法呢，亏我这么期待。”
　　“而且你练得好难看哦，来，把剑给我，我教你。”
　　赤遇闻言递上手中飞剑，苏凰璨接过飞剑，纵身跃起，立于花海中央。
　　她缓缓闭眼，似在回忆这套她练气一层之时便会了的剑法，约莫半个呼吸，她睁开灵眸，回头对赤遇说道：
　　“看好了哦。”
　　只见她刺剑而出，刺破了迎面而来的微风，微风轻抚而过，带起她的裙摆，裙摆掠过盛开的花朵，掠下几片花瓣，花瓣又随风起，于空中旋转萦绕。
　　她又扬剑劈下，似有剑气划过，惊起身旁的蝴蝶，蝴蝶纷飞漫天，仿佛与花瓣一起迎风而舞。
　　剑又向上撩起，有剑气掠去数丈，将前方花丛与蝴蝶分开，却又不伤一物。
　　飞剑再动，蝴蝶与花瓣竟随剑而动，像是扑火的飞蛾无惧无畏，飞剑于身前画出半圆，花瓣与蝴蝶如朝拜般停留。
　　她似意动，又跃起而上，于空中急转直下，飞剑扫动，剑影片片，掠过无数花朵，花瓣亦随剑影跳动，浮向空中。苏凰璨落地收剑，伸出左手，有蝴蝶争相停留，浮在空中的花瓣亦缓缓飘落。
　　赤遇一时间竟看得呆了，苏凰璨盈步而来，立于他身前，嘻笑道：
　　“怎么样？是不是比你好看多了？”
　　赤遇点点头，说道：
　　“嗯。”
　　苏凰璨递剑给他，噘了噘嘴说道：
　　“你刚刚的表情都不止这一个字。”
　　赤遇强行挤了一个奇怪的微笑，说道：
　　“很好看。”
　　苏凰璨撇了他一眼，说道：
　　“你这个笑容真难看，跟我逼你笑似的。”
　　赤遇接过飞剑，放进剑鞘，指着远处一座山，说道：
　　“我想去那个山顶，你去吗？”
　　苏凰璨双眼一亮，不断点头并说道：
　　“好啊，又不远，我带你飞过去。”
　　赤遇摇摇头说道：
　　“走过去吧，反正还早。”
　　苏凰璨闻言只好点头说道：
　　“也行，那走吧。”
　　说罢，两人并肩而去。
　　朝阳倾斜而来，照在大地，照着磅礴生机，照在那片花海，照进少年心中的黑暗。也许现在无法照亮那片夜幕，但至少，光明曾渗透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