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剑道大会

　　四年时间一晃而过。
　　木秋白从那日起，也开始了自己的修行。虽然一开始很抗拒，但在古岚的劝说下，逐渐接受了秦无涯的教导，只是坚决不接受师徒之名。
　　在这四年中，秦无涯并没有教他任何剑招，只是让他阅览剑宗历代前贤的手札，或是让他冥想清修，试图祛除木秋白心中的杂乱之想。
　　秦无涯告诉木秋白，但凡能达到剑道巅峰之人，无不是一心向剑，心境空明，唯有将自己心中的胡思乱想剔除，洗尽铅华，才能让剑道修为更上一步。
　　木秋白盘坐在剑冢峰下冥想，此时的他脸色平静，心中虽然还有坚定的报仇信念，但脸上已没有了笼罩多年的阴郁，这些年的清修和前贤手札，无疑是起到了一些作用。
　　剑冢之上，又来了两名取剑的人，那两人天赋也属于上乘，但远远无法与木秋白和净无痕当年相提并论，只是刚刚达到剑冢中等的程度，取下了两柄还算不错的剑。
　　那两人却已经喜笑颜开，握着自己刚刚取下的长剑从木秋白身旁离开。
　　“你这家伙来做这什么？”一人望着木秋白讶异道。
　　木秋白并不答话，依旧闭目。
　　“切，别管他，不过是一个无法取剑的废人，兴许是不甘心吧，哼，虽然不知道这有什么用。”另一人不屑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木秋白在剑冢没有获得任何一名剑宗前贤认可，无法取得佩剑的传言便在剑宗中流传开了。
　　在剑宗之中，无法从剑冢获得佩剑是一件极其羞耻的事情，以前无法取剑的弟子，纷纷被逐出了宗门，然后就泯然于众人，终身都成为了碌碌无为之人。
　　很显然，在如今的剑宗中，木秋白就被所有人认定为这样的人了。
　　但与众人想象中不同，木秋白并没有被逐出宗门，更有传言说，木秋白反而成为了宗主秦无涯的徒弟。虽然木秋白与秦无涯都从没有公开承认，但这却成为所有人的共识，秦无涯对木秋白如师一般的教导，更加坐实了传言。
　　这让剑宗很多弟子心生不满，他们当然不敢向秦无涯宣泄不满，而成为了“注定碌碌无为之人”的木秋白，自然成为了他们的宣泄对象。
　　尽管秦无涯再三警告，但依然徒然无功，两年中，木秋白没少听到这样的挖苦不屑。
　　木秋白睁开双眼，一瞬间，一股浑然自成的杀气从眼中突然生出，这无意中的杀气，却让两名弟子心中一惊，脸上一阵慌乱，下意识后退两步，将手中长剑指向木秋白。
　　净无痕一袭白衣从远处飞掠而来，平静而温和，与手中的悲鸣剑相得益彰。
　　“你们在干什么？”净无痕厉声呵斥。
　　“无痕师兄。”两名弟子连忙收起手中长剑，冲着净无痕行礼，望向净无痕的双眼中满是崇拜。
　　四年中，净无痕得到了选剑之后宗主单独传授的剑宗绝学，再加上大长老破荒的尽心指点，剑道修为再次迅猛提升，此时的剑宗之中，除了宗主与三位长老，他已经早无敌手，成为了所有弟子之首，是所有剑宗弟子崇拜的偶像。
　　净无痕微微皱眉，联想到了什么，这些年宗内的风言风语他不是没有听到，望着木秋白一脸杀气，他立刻就明白了缘由。
　　“下去吧。”
　　两名弟子闻声，连忙行礼，然后退去。
　　净无痕望着木秋白，叹了一口气，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也无可奈何。
　　木秋白站起身，一脸冷漠地看着净无痕。
　　两年时间过去了，当初在剑冢艰难取剑的两个少年如今都已经长大，脸上的线条也更加硬朗。
　　“秋白，你还好吗？”净无痕想安慰木秋白两句，只是话一开口，却不知道怎么说。
　　“哼，我要是在意的话，早就死在他们口舌之剑下了。”木秋白淡淡道。
　　“呵呵，说的也是。”净无痕笑道。
　　木秋白打量了净无痕一圈，发现净无痕身上的气质有些许的改变，从前的他像是不食人间烟火，不沾染凡尘俗世气息的圣人，在阔别多日以后，木秋白发现净无痕身上多了些悲悯之感，想来是半个月的下山历练给了他一些触动吧。
　　“我看你多有感伤，是此次下山历练看到了些什么吗？”木秋白饶有兴趣道。
　　净无痕闻言，脸上浮现一抹伤感，缓缓道：“齐魏楚三国多年来互相制衡，彼此征战不休，此番下山历练，我去的多是边境之地，只看到人们饱受战争疾苦，灾情遍地的局面，心中一时有些不忍，很多人向我投来乞求的目光，但我却救不了他们，我只恨自己无力改变这样的现状。”
　　净无痕的脸上神情变换，不知道心中在想什么。
　　木秋白拍了拍净无痕的肩膀，说道：“想开点吧，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这些年死于战乱中的人也不是三两人，他们会死，只是因为他们太弱，一心只想乞求与他人，不想自救的人，谁也救不了他们。”
　　净无痕摇摇头，“算了，不说这个了，过几天就是‘剑道大会’了，你准备的如何了？”
　　剑道大会，这是天下修剑之人的盛事，每隔五年，白石剑宗、青山剑庐、荒古剑道三大顶级剑道宗门便会联合展开大会，三大剑道宗门的弟子们齐聚一堂，彼此切磋剑术，互相讨教。
　　到时候天下无数习剑之人汇聚观摩，是大陆上最盛大的活动。
　　这三大剑宗分别代表了北齐、南魏、西楚三国年轻一辈剑手的实力，近些年来，因为三国彼此摩擦不断，剑道大会变相成为了三国之间的另类交锋，谁都希望自己本国的剑手夺魁，从而压盖其他两国一头。
　　上一届剑道大会由荒古剑道举办，这一届到了白石剑宗。
　　“呵呵，我并不准备参加。”木秋白轻笑，“谁都知道，净无痕才是白石剑宗年轻一辈中最出众的弟子，想必此次大会上都是冲你来的。”
　　净无痕苦笑，这些年自己的名头越来越响，仅是在齐国内，每年都有不少年轻剑手登门挑战，早已有些应接不暇，隐隐间有了北齐年轻剑客第一人的阵势。此次剑道大会，恐怕自己将被众人视为头等大敌。
　　一想到这些，净无痕就头疼不已，他不是贪图名利的人，这些赞誉为他带来的只有无尽的烦恼。
　　“你就别挖苦我了。”净无痕叹道。
　　木秋白拍拍净无痕的肩头转身离去，他并没有将剑道大会的事情放在心上，在他心中，一直以来只有那唯一的目标，报仇。
　　“秋白，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与你交手。”净无痕突然说道。
　　闻言，木秋白停住脚步，脸上有些讶异，四年来，他已经不在于人动手，一方面是秦无涯的要求，一方面也是他自己不愿。木秋白所练的招式都是为了杀人，招招夺命，这种点到为止的小打小闹，只会消弭心中杀意，根本不适合他。
　　木秋白皱眉道：“你是我剑宗唯一还算是朋友的人，我并不想跟你动手。”
　　“我们已经四年没有交手了，我只是想与你切磋一下。”净无痕笑道。
　　四年来，净无痕的剑道修为在日益提升，但同时他也看到了木秋白实力的迅猛增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心中产生了一个疑问，自己与木秋白还有多大差距。
　　“我练剑是为了杀人，不是为了比试。”木秋白寒声道。
　　说完，木秋白径直离开。
　　看着木秋白的背影，净无痕叹了一口气，四年的清修，从木秋白身上感受到的杀意再不似从前那般强烈，但他知道，那不是因为木秋白心中没有了仇恨，而是他的杀气变得内敛，不似从前那般张扬。
　　剑道大会如期举行，青山剑庐先一日到达北极雪山，他们此次来了十人，由一名长老带领。
　　青山剑庐的弟子们皆是一袭青衣，五男五女，领头一人是一名年约二十的青年男子，剑眉星目，倜傥不凡，目光中洋溢着自信的神光。
　　青山剑庐首徒，叶不凡，南魏年轻一辈中最强之人。
　　荒古剑道慢于青山剑庐后一日到，他们并没有长老随行，由一名二十出头的男子率领，那人虎背熊腰，背上背了一把厚重的长剑。
　　项昊，被誉为荒古剑道百年来第一天才，龙骧虎步之间气势雄浑，眉眼之间尽是自信，但与叶不凡不同，他眼中的自信更加强烈，隐隐有一种自负的感觉。
　　此次剑道大会，三大顶级宗门都派出了门中弟子的第一人，重视程度可见一斑，毕竟这是历届剑道大会以来，第一次出现国家势力干预的情况，谁都不想落了下风。
　　与以往不同，齐魏楚三国的高层们都在密切注视着此次大会，三国均有使者到场。
　　一直以来都冷冷清清地北极雪山，因为此次的剑道大会热闹非凡。
　　木秋白站在草庐前眺望着剑宗大殿，在那里，已经为了此次大会搭建了一个庞大擂台，四周设立了不少楼阁，那是专门为另外两大宗门和三国使者而设。
　　古岚站在木秋白身旁，柔声道：“我们家小白不去凑凑热闹吗？”
　　木秋白摇摇头，并没有去凑热闹的想法。
　　古岚夸张的叹着气，道：“哎呀呀，真是可惜啊，我家小白这么厉害，如果参加的话，非要打的他们落花流水。”
　　“呵呵，”木秋白无奈的笑着，“岚姑姑，我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再说了，剑道大会由上场的弟子挑选对手，你看那些人，他们都是为了无痕来的，我即使去了，也不会有人选我的。”
　　“哎呀呀，那多可惜，不过谁知道呢？万一有人点你呢？”古岚笑道。
　　“最好别。”木秋白摇头道。
　　“大叔还是不回来吗？”木秋白面带调笑，突然问道。
　　古岚霎时红了脸颊，她当然知道木秋白口中的“大叔”是谁，十四年来，李沐白偶尔会有来信，木秋白对他的称呼逐渐从“师父”变成了“大叔”。
　　“应该不来吧，这一点上，沐白与小白一样，也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场合。”古岚脸上有些失落。
　　“哎呀呀，那多可惜，看不到满脸相思的岚姑姑，大叔真是亏大了。”木秋白模仿着古岚之前的口吻，调笑道。
　　“你个死孩子。”古岚瞬间恼羞成怒，伸出一只手揪住木秋白的耳朵。
　　“错了错了。”木秋白连忙赔不是。
　　“知道错了就好，”古岚松开手，指着大殿说道，“作为赔罪，就陪我去看看吧。”
　　古岚是一个挺喜欢热闹的人，剑宗难得这样热闹，她自然不想错过。
　　木秋白无奈，只好顺着古岚的心愿，跟在她身后往剑宗大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