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表演

　　“只要我再表演一下原谅他们不就好了么？你不是很擅长演戏么？”
　　吴奇苦笑。“那之前的事不就成了一场玩笑么，现在还不是时候。”
　　唐述懂了，吴奇需要他表演的是“给伤害过自己的室友送饭”。那这场表演过后，吴奇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唐述想了想感觉这样做不会对吴奇有任何帮助，吴奇却以为对方是在等他先说好处再决定帮不帮忙。
　　“咱们可是好兄弟不是么，不至于这么势利吧，其实我能给你的东西很有限，顶多请你吃顿好的。”吴奇大言不惭，一点也不觉得脸红。
　　唐述却不想跟他扯皮，“这样做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唐述去送吃的，要是不被别人发现，那就毫无意义，一点可以操作的空间都不会有，如果被别人发现，再操作也很难把事情揽到吴奇自己的身上，毕竟大义灭亲的就是吴奇。
　　“你去送吃的，即使你不说，他们也会认为是我的指示，这样会显得我很有人情味儿不是么？”
　　唐述摇头，吴奇没说实话，他还是放不下心去帮忙。于他而言，那两个室友跟他并没有什么感情，非要论起来，交恶更适合描述他们之间的关系。但那两人不是主谋，之前已经被那么凄惨的对待，唐述心底里还是想顺便帮一把。
　　“如果我被发现了，真按你说的，别人以为是你的指示，他们只会感觉你软弱无能，反复无常，而不是有人情味。”唐述又想了想，人情味在这个学校是最无用的东西，连他这个新来的都明白的道理，吴奇更不会不懂。“如果你现在说实话，我或许还可以考虑。”
　　吴奇撇了撇嘴，唐述这个人心思缜密，很难骗到他。“因为他们是为了我才受到那种对待，但我目前能做到的只有找人给他们送吃的，如果我亲自去送，风险太大。”
　　唐述皱眉，忽然发现这真的可能是最接近真相的原因。
　　“你要是实在不信就把卡给我，我再想想办法。”
　　唐述并没有交出那张餐卡，他决定要自己看看真相。
　　“行，我欠你一次，对了，如果你被发现，我只能再大义灭亲一次了。”
　　目前看来，吴奇是个有理智的人，帮他维持地位会让自己有更安稳的日子，自己还有想做的事，再也不想在没完没了的底层斗争中浪费时间了。
　　唐述买好了吃的，晚上跟吴奇打了会扑克，输家喝一大杯水，唐述连输五次。直接导致了他晚上频繁起夜。
　　“外面一直有人监视。”
　　监视的人都是普通的学生，没经过一点锻炼，只要稍微留心点，很容易发现他们的存在。
　　“都九点了，还监视他们干什么？”
　　“不止是他们。”唐述用正常力气推了一下门，用手示意吴奇仔细听听外面的声音。
　　很快吴奇就起了一身的冷汗，随着唐述的开门声，又陆续响起了好几个轻轻开门的吱吜声。
　　“有人等不及了。”监视吴奇的唯一原因就是找个借口换掉他——他还没向上面交过钱。
　　“嗯，只需要一个借口，你就会失去一切。”
　　吴奇长叹一声，本以为自己还会有更多的时间，没想到闸刀已经压在了他的脖子上。“还好听你的，给你的深夜外出找了个合适的借口，那现在怎么办？”
　　吴奇指的不仅是没法把吃的送到。
　　“等几个小时再说，他们总要睡觉的。”
　　凌晨三点，吴奇的表响了一声就被瞬间关闭，他起身拍了拍唐述，发现对方也早已经醒来。
　　唐述轻轻把门推开，整个宿舍都安静的可怕，没有一丝声音。
　　没走出多远，唐述忽然发现，即使今晚没有月光，两人被关的宿舍依然不难找。月光下，走廊上树影斑驳，随着一阵晚风吹来，树叶激烈的抖动了几下，一股恶臭随之扑面而来。
　　味道越来越浓。唐述皱紧眉头，感觉事情很不对劲，以这个臭味的浓重程度，即使在宿舍最边缘的地方，他之前也不会注意不到。
　　正待他想要进一步靠近那个边缘的宿舍的时候，忽然有个人拍了下他的肩膀，随即捂住了他的嘴。
　　“嘘~”
　　一阵光突然在侧面亮了起来，唐述回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对方看到是他也放开了手，把手机的手电筒关闭之后又放回了口袋。
　　“吴医生。”之前唐述刚醒来的时候，李琴带着对方曾给他做过测试评估。
　　“这么晚出来做什么？厕所在另一边呢。”吴医生的言语中并没有一丝责备。
　　“我……”唐述无话可说，他一路上小心翼翼，仔细听着声音，却一点也没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我们去那边说吧，这里味道有些太大了不是吗？”
　　吴医生说话不紧不慢，唐述却从中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压力，于是点点头，他并没有选择的权利。
　　到了味道稍微淡些的地方，吴医生停了下来，唐述也在后面站定。“您打算怎么处置我？”
　　“可没有哪条校规规定学生不能晚上散心，你只是来散心的对吧。”
　　没有人会去那么臭的地方散心，唐述也不确定宿舍有没有宵禁，但他点点头。“多谢您，吴医生。”
　　吴医生点点头，两人就沉默着待了一会，谁也没主动发言，直到吴医生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随手在屏幕上戳了几下又把手机息屏放了回去。
　　“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我要走了，咱们今晚从没见到过对方。”说罢就匆匆下了楼，走路坚定而有力量感，从后面看一点也不像是个老人。吴医生这次出现不知道和那股恶臭有什么关联，唐述在心中给出几种假设，不确定的事还很多，但是关于吴医生的部分看来暂时无法求证了。
　　唐述甩甩头决定先考虑眼前的事，摸了摸怀里的压缩饼干，径直走向了目的地。
　　那里的臭味已经淡了很多，唐述低头，看到了门上的锁，于是叹了口气，把吃的从怀里一件件拿了出来从窗口投了进去。
　　食物落在地上，没有激起一丝活人的声音。
　　——
　　“怎么样？”
　　“我把吃的投进去了，没人发现。”唐述自然不会蠢到跟别人说起今晚发生的事。
　　“那就好。”吴奇抬头，借着月光，看到对方认真的神情，于是舒了一口气，又重复了一遍，“那就好，你见到他们了吗？”
　　“没有，太暗了，床上是视线的盲区。”
　　“也对，睡觉吧，今晚多谢了。”
　　“或许我可以再帮你一个忙。”唐述希望自己看到的那点真情不是吴奇的演技。“帮我订个闹钟，我明早五点半要起床。”
　　吴奇楞了一会，没从唐述的脸上发现开玩笑的意思，随便应了两声。直到唐述爬上床睡觉，他才确认有了第一个会帮助他的人。
　　第二天一早。
　　“你怎么会困成这样？昨天晚上你做什么了？”林清眉毛微微蹙起，表现出一副生气的架势。
　　随着一段时间的相处，唐述已经明白林清是在用自己独特的方式表达关心。“没事没事，多谢关心，我们开始跑吧。”
　　“谁关心你了，呸呸呸。”
　　唐述没有回答，自己跑到了前面。“或许再过一段时间，我就可以请你吃饭了。”
　　林清急忙赶了上去，“你可不许偷人家的啊。”
　　唐述整个上午都是一副摇摇欲坠的状态，特别是第二节数学课，45分钟的时间里，他拿头撞了桌子左侧15下，撞了桌子右侧13下，脑袋拍在桌子正前方7次，睡着6次，平均一次2分钟。
　　周围的窃笑声此起彼伏，但笑声和老师的讲课声都进不去唐述的耳朵了，他此刻就像是一个与自己搏斗的勇士，不管怎么打，自己总会是倒下的那一个。
　　老师宣布下课的一瞬间，唐述却又精神了几分。他望向了自己的同桌，“这节课讲啥来着？”
　　同桌捂着嘴笑，没有回应他。
　　唐述也没期待着自己这个只有下课才会抬头的同桌会说出什么。于是尴尬的笑了几声，打算抓紧时间再补一觉。
　　唐述刚躺下，有人在班级外面把头探了进来，“唐述，快别睡了，有人找。”
　　说话者语气不耐烦到了极点，唐述应声醒来。问了句谁呀，没一个人回应。
　　林清此时也好奇的看向了门口，发现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娇小女生正在门外不断的折磨着自己的蕾丝衣袖，总是低着头，不时踮起脚向门内望过来一眼。
　　唐述起身走了两步，忽然打了个冷颤，看向林清发现对方瞪了自己一眼，于是干笑两声，继续向门口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