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成为魂术师的理由

　　
　　姜岑还是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脑子里总是不停去想东方沐刚才描绘的人鱼画面，姜岑应了那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姜岑双手胆怯地拉着东方沐的左手臂，跟着东方沐一步一步潜行。
　　东方沐反而更欣喜了几分，原本还担心姜岑胆子太小，容易败露行踪，现在问题简单多了，只要姜岑像个木头人一样地跟着自己，凭东方沐对东方世家的了解，一定能悄无声息地躲过所有耳目潜入藏书阁，事实上，姜岑确实是因为胆子太小。
　　东方沐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带着你来到了藏书阁楼下了”
　　东方世家的藏书阁有五层，建筑破旧，满是岁月年头的痕迹，咋眼一看，还以为是个坐看夜色凉如水，低头流泪叹息挽留的迟暮老人，东方沐并没有从正门进入，而是托着姜岑来到了藏书阁东面的一处暗墙，东方沐摸索了几下，把手掌按在一快砖墙之上，一面漆黑无比的小门缓缓打开。
　　姜岑吃了一堑略显犹豫，东方沐只好死拉硬拽地把姜岑托了进去。
　　身后的暗门缓缓合上，原本仅剩不多的微光完全消失不见了，忽然之间，姜岑两人面前突兀地燃起了一道摇曳的红烛光，东方沐完全没有预料到会是如此场景，姜岑和东方沐几乎同时尖叫道“鬼啊”
　　“碰”的一声响起，姜岑和东方沐头撞了个满怀，两人跌坐在地，捂住头颅惨叫，烛光朝着两人移动了一寸，姜岑和东方沐下意识地紧紧抱在了一起，紧闭双眼大喊道“别吃我别吃我”
　　烛光之下，视线落在一位三十四的男子脸上，几缕白发搭在前额，让原本镌刻的脸颊多了一丝风霜，好似在风雪中傲然挺立的梅花，面容和善，即使在微弱的烛光中，眼睛也仿佛两泓深深泉水那般清澈。
　　身穿蓝色金线簇拥的蟒袍，一个眨眼的瞬间就来到两人面前，原本漆黑的空间忽然蓝光乍现，两股柔和地水流仿佛活物一般卷积着两人的腰部，把地上的姜岑和东方沐扶了起来，蓝衣长袍的男子看也没看姜岑一眼，马上附身半蹲下来握住东方沐的手腕，嘘寒问暖道“方沐，没伤着吧”
　　东方沐听到熟悉的声音，撑开眼睛看了一眼，马上转悲为喜，只是语气还是抽泣道“阿爹”
　　蓝衣长袍的男子正是东方沐的父亲东方红，也是东方世家现任家主。
　　东方沐随即抱着东方红，小拳拳用力捶打东方红的后背，继续哭嗓道“都是阿爹的错，吓到方沐了，方沐再也不想理阿爹了”
　　东方红连连赔罪“是阿爹的错，是阿爹的错，阿爹愿意接受方沐的一切惩罚”
　　姜岑从东方沐喊出“阿爹”的那一刻，整个人一下子无比清醒，姜岑目含泪光地静静看着东方红与东方沐。
　　东方沐扭着东方红的脸颊停止了抽泣，欢笑道“只要阿爹给方沐准备一份大礼物，方沐就原谅阿爹了”
　　东方红和蔼地说着“好好好，别说一件礼物，一百件、一千件、一万件，只有方沐喜欢，阿爹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东方沐这才满意地放开捏在东方红脸上的小手，东方红起身把东方沐抱在身前，看着姜岑。
　　姜岑擦了擦眼角的泪花，仰着头看着东方红，没有一丝畏惧反而面带微笑，羡慕到了极点。
　　东方红愣了一下，随后扭头问东方沐“方沐，这小子是谁？你为和会和他在一起？”
　　东方沐这才反应过来，拉着小脑袋小声地说着“阿爹能不能先把方沐放下来，阿爹抱得方沐好痛”
　　东方红像个后知后觉的傻小子，愣了一下马上把东方沐放下。
　　东方沐走到姜岑身前，看着东方红严峻的面容埋着头说道“他叫姜岑，是我的朋友”
　　东方红的目光闪过一丝寒意直指姜岑，姜岑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只觉得刚才的一瞬间好像与周围的环境完全脱节了，周围的一切全都飞扬了。
　　东方红忽然之间好像明白了什么了“姓姜？难道是那个人的孩子？”
　　东方红走到姜岑身前，半蹲下身子，也比姜岑还要高出不少，东方红忽然没有由来的伸出右手直接按向了姜岑的脑门，把身旁的东方沐吓了一跳，东方沐小声地说了句“阿爹”
　　东方红完全没有注意，直接释放了一抹精纯的魂术侵入姜岑脑门，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姜岑也没有预料到会是如此，魂力在姜岑体内四下游走，下一瞬间，东方红的右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冰，东方红连忙收回右手，可是还是晚了一些，冰封已经蔓延到了手臂位置，还好东方红撤退得及时，不然就是一座冰雕了。
　　东方红脸上露出了大雾散尽之后的欣慰笑容，用力一震右臂驱散了冰封，心里想着“天生寒冰血脉，是那个人的孩子无疑了”
　　姜岑整个过程都像个茫然不知所措的孩子，再说姜岑本来就只是个孩子。
　　东方红猛然扭头转向了东方沐“方沐，你们两来藏书阁是有什么事吗”
　　东方沐吞吞吐出几下，还是直接了当地说了出口“阿爹，方沐想来找《天水注》，提升魂术修行”
　　东方红一眼就看穿了东方沐的伪装，也不拆穿说破，右手一挥，蓝色光华涌动，一股水流包裹着一本厚厚的秘籍飘在身前，东方红直接递给了东方沐，和颜悦色道“方沐想要天水注，和阿爹说一声就好了，阿爹还能不给方沐吗，一本天水注，就让我们方沐跑一躺，委屈方沐了”
　　东方沐喜出望外，接过天水注，拉着姜岑一溜烟地跑出了藏书阁。
　　东方红站在原地许久，才憋出了一句“你有一个好儿子，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照顾好他”
　　东方沐拉着姜岑直接跑回了房间，东方沐把天水注扔在桌上，喘着粗气道“小子，倒一杯水给我”
　　姜岑应声照做。
　　东方沐连喝了三杯才喃喃自语道“阿爹今天有点奇怪，竟然这么轻易就把天水注拿给我了，平时我想看一眼他都不让，今天是哪根筋搭错了？想不明白啊，懒得去想了”
　　说完，东方沐拿起天水注扔给了姜岑“小子，拿去，不用谢我，记得以后每天给我带一朵花就行”
　　姜岑接过天水注，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哦”
　　东方沐问道“小子，你不会被吓傻了吧”
　　东方沐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姜岑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问道“方沐，我可不可把天水注放在你这里”
　　东方沐原地一怔“小子，你不会真的被吓傻了吧，你可不要吓我”
　　姜岑正色道“那有的事，其实...其实...”
　　东方沐不悦道“有话直说，扭扭捏捏的像个女孩子一样，要不我以后就叫你妹妹？”
　　姜岑平静地说着“其实我的母亲不让我修行魂术，只要是她看见我修炼，她不是打我就是骂我，而我的父亲也不管我，所有我不能把天水注带回家，我怕被我母亲发现”
　　东方沐不解道“那小子怎么偏要修行魂术？”
　　姜岑带着几分神往还有几分傲气“我的父母亲都不怎么管我，我总是会跑到茶馆酒楼听说书先生说书，书中提到很多风华绝代的魂术师，尤其是封号星罗，传说十万年前众神之主白夜天，一人平定了盈焱之乱，随后又带领神族抵御魔族入侵，一剑挡住百万师，此间气概令人神往，所以我也想成为一名魂术师”
　　东方沐笑道“书中都是骗人的，尤其还是说书先生嘴里说出来的，完全属于胡说八道，根本吐不出一点有价值的象牙，他们只会告诉你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实际这世上还有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要别人说一套你就做一套，你得忠于自己才能走出一条只属于自己的路，既然你选择做魂术师，魂术师的第一诫，每个人都有自己变强的理由，你找到你想要变强的理由了吗？”
　　姜岑被东方沐一下问得迟疑了，半天回答不上来。
　　东方沐也不理会姜岑这个傻小子，开着玩笑地说着“小子，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来告诉我，我现在要睡觉了，在你一刻没想明白之前，你就待在这里好了，反正你也不想回家，我猜对了吗？”
　　东方沐说完，满意地躺在床上，片刻之后像是睡着了一样安静，
　　姜岑一直想不明白，才七岁的孩童，那会三两下就想通透了，那些活了几百年的仙人，还不是画地为牢，把自己困在圈内，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
　　姜岑想着想着干脆直接躺在了地上，东方沐忍不住笑道“真是个傻小子啊，就让你慢慢想吧”
　　清晨，东方沐悠悠醒来，没有看见地上的姜岑，有些失望地嘘了一口气。
　　等到东方沐把脸洗干净，出了房间院子才发现姜岑躺在樱花树下的草地上，嘴角咬着一根狗尾巴草，上面还留有细微晶莹的数珠，微风和畅，天气正好，太阳才刚没过山头露出害羞的笑脸。
　　姜岑盯着太阳出了神，像是青年男子看隔壁家心仪已久的小姑娘，眼里满是光芒，不由自主的说了句“你说太阳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呢”
　　东方沐接了一句“在回答太阳是男孩还是女孩之前，我更想知道你选择魂术师的理由？”
　　姜岑这才发现东方沐在身后，略显踌躇“我不知道，就像我想不清楚太阳是男孩还是女孩一样”
　　东方沐笑道“这还用想吗，太阳肯定是女孩子啊，你想啊，当你抬头看着太阳时，她就放光阻扰不让别人盯着她看，难道不正是会害羞的女孩子吗？而月亮是个青年，每到晚上，月亮就出来找太阳这个小女孩，一直跟在太阳的身后”
　　姜岑笑道“可是我就觉得太阳是个男孩子，从初升到日落一直是光明的，一身正气我长大以后也要做像太阳一样的男子汉，而月亮才是女孩，到晚上的时候，人们看不清回家的路，月亮就出来照亮旅途中的人，温柔善良像花儿一样”
　　东方沐笑道“所以你啊，从一开始就没找到属于自己的魂术师道路，等你找到自己的路时，你会发现太阳是女孩还是男孩一点都不重要，你是你，太阳是太阳”
　　姜岑反问道“那你呢？你为何要成为魂术师？”
　　东方沐没有半点犹豫“为了能留在喜欢的人身边”
　　姜岑莞尔一笑“那你就是我成为魂术师的理由，我们拉过钩的，我也说了绝不反悔”
　　海风轻轻吹过，把街上细小的粉尘扬在半空中，阳光透过尘埃，撒在姜岑和东方沐脸上，两人像是同时抹上了一层金黄色的粉底，娇艳而温馨，那一年骄阳正好，风刚好吹过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