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近卫家的委托 二合一

　　夜晚的东京都，千代田区，近卫主院。
　　受近卫家主委托，风见悠一个人在阔大的房屋内行走，四处检查。
　　由于委托的特殊性，主院的所有人员都被疏散，连一盏灯都没开。
　　不过，习以为常的风见悠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一个人在幽暗寂静的大楼里缓步而行，颇有一种散步的悠闲。
　　一身得体的定制西装衬托出少年修长的身体。通体深色，反衬出裸露在外的双手和脸颊。搭配上略长的碎发，愈发凸显出少年出尘的气质。
　　绕着主楼的大堂走了一圈，风见悠站在走廊上的一个收纳桌边，仔细打量。
　　皎洁的月光从他背后的落地窗射入，映照在屋内。
　　眼睛里微光闪动，风见悠一脸随意，似乎对一切都漠不关心。月光照在侧脸上，眼眸深邃，站立于幽寂的走廊中，给人一种孑然独立的感觉。
　　“沙沙”的翻动物体声音在空旷的室内响起。
　　片刻后，手指摩挲到一张陈旧的牛皮纸。
　　用灵力覆盖双眼，风见悠拿起来仔细审视了几眼，收起了随意的表情。
　　将纸卷起，用红绳在纸筒中央系住，小心翼翼地打了个蝴蝶结。
　　处理完之后，他退后几步，神情郑重，开口轻吟：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悠扬而又清脆，声音袅袅不绝，回荡在空旷的走廊中。
　　配合着轻重分明、抑扬顿挫的语调，颇有一种古代祭祀时，送别战死英雄那古朴苍凉的氛围。
　　随着风见悠话音刚落，被整理成卷轴的牛皮纸开始剧烈抖动，从中飘散出白雾。
　　炸开的白雾弥散在月色下的空中，快速收拢在一起，逐渐形成一个老人的模样。
　　老者慈祥的脸上露出疑惑，缓慢开口，声音有许久不曾说话的喑哑：“你...你是...”
　　“在下风见悠，应邀前来，解决您的执念。”
　　少年左手抬起，掌心内扣，白皙修长的手指点在胸前，轻鞠一躬。
　　不同于常见溜须拍马的鞠躬迎笑，他神情庄重而又恭敬，加上轻柔且不失韵律的动作，给人一种说不出的优雅。
　　若是寻常人，就算是权倾四野的资本家，也断然配不上如此待遇。不过能以九歌·国殇送行的老者，值得他的尊敬。
　　毕竟，以自身绵薄之力，全身心养育素不相识的陌生儿童，只凭一腔热血和大爱之心，在这个社会上已经不多了。
　　听到他的自我介绍，老人的神情快速变换，从茫然到惊愕，再到狂喜。
　　“风见...大人...请帮帮我...”
　　声音激动到发抖，同时颤颤巍巍的身体前倾，俯身鞠躬。
　　“不必多礼。”见到老人的姿态，风见悠右手虚扶，止住了老人想要弯下的胸膛。
　　面对着老者期盼的表情，他开口说道：“您的诉求我已知晓，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谢谢...大人...”听到少年的应允，老人最后还是90度鞠躬。
　　既展现了对眼前大人物的尊敬，也表示对于诉求得到帮助的感激。
　　结束了对话，风见悠划过左手食指的晴底玉戒指，老人身体如同被风吹散的云朵一般，化作光点，缓缓飘进戒指中。
　　原本黑暗中阴森的走廊，顿时温和了起来。桌面上的瓷器反射着月光，为宅邸添上了几分色彩。
　　拿起卷轴掂量了一下，右手从西裤口袋里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嘟~嘟~嘟~”
　　等待了3秒，标准的礼仪时间，对面才接通了电话。
　　没等对面开口，风见悠便轻声说道：“近卫健一先生，事情已经解决，可以进来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迈步向着大堂走去。
　　......
　　“风见先生！此前听到别家的说法，还以为他们在夸大其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近卫家主推门走进大堂，打断了正在欣赏墙壁上挂画的风见悠。
　　身后跟着的一群仆人涌上前，恭敬地站在主厅四周。
　　来人地声音虽然有一股豪迈，但能听出是强行撑起来的，苍老和迟暮难以掩盖。
　　苍老如树皮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透露出一股大家长的狠辣之意。
　　侧过头，看向走进的近卫家主，以及跟在他身后的两位少女和一群女仆男侍，风见悠伸出右手。
　　“过誉了，健一先生。”
　　“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孙女，近卫蓬莱，近卫家优秀的继承者之一。”握了握手，近卫健一侧开身体。
　　“蓬莱，好名字。”轻声重复了一遍，风见悠目光看向他身后的少女，眼神闪了闪，补上了一句：
　　“人如其名。”
　　少女身着得体的振袖和服，衣边烫印典雅秀丽的近卫牡丹家纹。裸露在外的雪白天鹅颈立起，及腰的黑色长发披散在身后，搭配上精致的容颜，完美符合了“美人”这一概念。
　　一举一动的优雅身姿，自然而然洋溢出大家之女的自信。一切组合起来，带给风见悠的感觉正如同那位月亮上的蓬莱，天上人下凡，降临世间。
　　但他兴趣不大。
　　这几年，东京和京都各种大家族的委托接的太多，见过的大小姐不计其数，有点审美疲劳。
　　再加上有一位堪称人间绝色的“人”在上面压着，着实提不起多大兴致。
　　不过九条家的大小姐还是可以的。
　　走上前，风见悠轻握近卫家大小姐伸出的手，一触即分。
　　少女修长的手指如暖玉一样，给他留下了温润的触感。
　　“您过誉了。”收回右手，近卫蓬莱眼中流转过一丝莫名的光彩，眨了眨眼，盯着他。
　　近卫健一那苍老的脸颊同样抽了抽。
　　没有理会少女那试探的眼神，风见悠收回手，一脸淡漠的移开视线，转移到旁边另一位淡金发少女的身上：“这位呢？”
　　相比于大小姐，他更感兴趣于这位金发女仆。
　　各种意义上。
　　“贵安，风见先生。我是蓬莱大小姐的贴身女仆，玉藻遥，负责大小姐的日常生活。”
　　金发少女玉藻遥双手交叉，按在小腹，以标准的女仆礼仪向他鞠躬。
　　“先是月亮上的仙女蓬莱，再是玉藻狐狸，近卫家真是有趣。”风见悠平淡的脸上浮现出发现好玩事物的笑容，磁性的声音有了起伏，语气中有些许惊喜：
　　“狐狸机巧敏捷，一颗玲珑心善于观察环境，隐匿自己。”欺身进步，他立在金发女仆面前，低头耳语：“想必身为贴身女仆的你，一样如此吧？”
　　听到这话，原本沉溺于风见悠突然绽放笑容的玉藻遥回过神，心脏漏跳了一拍。
　　白丝吊带袜、黑头皮鞋的双腿微退半步，保持着女仆姿态，低头不再言语。
　　“看来风见先生对近卫家的女仆有点兴趣呢。”注意到少年神色有变化，家主近卫健一脸皮动了动。
　　“常年一个人居住，第一次见到了服侍的专业女仆，难免会升起些许好奇。”风见悠收回表情，脸色重归平淡。
　　“而且，近卫小姐的女仆很不错，不是吗？”
　　“哈哈哈，既然如此，那这个女仆送给你如何？”近卫健一突然大笑，声音有点捉摸不定。
　　一旁的大小姐，原本恬淡的面容突然有些紧张。
　　怔了一下，风见悠摆了摆手，一脸随意：“我还没有沦落到和一位少女抢女仆的境地。”
　　得到了他拒绝的话语，近卫蓬莱和玉藻遥微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气。
　　“那就算了吧。”近卫健一打了个哈哈，揭过话题。
　　“健一家主，委托已经解决，该交付报酬了。”风见悠眼神瞟了一下大堂的时钟，做出了想要告辞的意思。
　　“才十二点不到，风见先生不多留一会吗？”近卫健一站起身，作势想要挽留，“我记得你的工作室时间是十一点到凌晨三点？”
　　“事情已经解决，就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了。作为一名十七岁的少年，还是要保证充足的睡眠时间。”捏了捏额前的长发，风见悠解释，“而且，明天要开学了。”
　　“那就不再劳烦了。”听到他的回答，近卫健一点了点头，布满褶皱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报酬的十亿日元，明天会按时打到银行卡上。”
　　话音刚落，近卫蓬莱和玉藻遥就感觉空气一沉，肩上仿佛扛起了重担，无形的压力以少年为中心快速散开。
　　窗外也响起了隐约的雷鸣声。四月的东京虽未进入梅雨季，但已有了前兆。
　　“近卫家主。”风见悠眯起眼睛盯着他，加重了语气：“我们预先约定的报酬，是一亿日元，外加那座幼儿福利院维持原样，继续运营。”
　　“我知道，所以我提高了现金报酬。如果你不满意，我可以继续加。五十亿？一百亿？”没有理会风见悠的语气，近卫健一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贵为华族魁首，藤原之后，五摄家前二家的近卫氏，也会随意违背承诺吗？”
　　“并非违背承诺，反而提高了报酬。风见悠，要懂得人情世故，学会接受。”近卫健一收起了笑容，脸色阴沉。阴翳的眼神盯着他，瞳孔中尽是威胁与狠辣。
　　面对东京金字塔最上层之人的警告，风见悠迎着大堂辉煌灿烂的灯光，和落地窗外明亮的月光，不慌不忙地整理起衣服。
　　紧了紧深黑色地领带，纤细修长的手指扫过袖口，擦去衣服上的灰尘。所有人都闭口不言，大厅里回荡的，只有一位少年手指指肚，擦过西服的挲挲声。
　　“我要是，拒绝呢？”歪了歪头，风见悠语气轻佻。
　　站在近卫健一身后，直面少年眼神的近卫蓬莱和玉藻遥只感到身体发冷，整个大厅的色彩在迅速消失。
　　墙壁上多彩的油画，绚丽的室内装修，身上精美刺绣的和服...一切的颜色都在不断褪去，整个世界只剩下了黑、白、灰三种色调。
　　整个世界只有站在眼前的风见悠还有色彩，充满生机的白嫩皮肤，粉色的指甲，以及左手上散发晴光的戒指。
　　一圈圈黑色的涟漪从他身体弥漫开，在少年身后逐渐形成了一头恐怖的龙状生物，张嘴正欲吞噬近卫健一。
　　“轰隆！”
　　震耳的轰鸣声响起，炫目的闪电划过，天空终于承受不住压力，瓢泼大雨骤然降下。
　　深吸了一口气，近卫蓬莱摆正姿态，顶住压力踏前一步，介入到了正在对峙的一老一少。
　　“请放心，近卫家从不食言。答应您的要求我们一定会如实做到。”少女樱唇亲启，悦耳的声音传进风见悠的耳朵。
　　随着近卫蓬莱的承诺，世界瞬间又有了颜色。
　　“你能做主？”风见悠移开视线盯着她，一句轻飘飘的反问。
　　“身为近卫家下一任继承人之一，我还是有那么些话语权的。”感觉到压力消失，近卫蓬莱松了一口气，重新摆上了霸气又自信的神色。
　　“很好。”得到允诺，风见悠回到了最初那淡漠的姿态。
　　铛铛声响起，墙壁上的大摆钟敲响了午时十二点的钟声。
　　“委托完成，报酬也收到，我就不多留了。”越过了近卫健一，风见悠向着少女轻轻颌首：“和蓬莱小姐相处十分愉悦，看来今晚有个好梦了。”
　　“还要感谢风见先生帮近卫家解决烦恼一事。”少女掩嘴一笑，好看的双眼弯成了月牙。
　　将大衣挎在右手，风见悠在一众人的带领下走到大门边，准备离开。
　　穿好皮鞋，披上大衣，却被重新叫住。
　　“风见先生。按照你所说，那片土地能顺利开发了是吧？”近卫健一被众人簇拥，站在玄关发问。
　　“如无意外，是的。”
　　“你怎么保证？”
　　“有任何售后问题，随时来找我，免费。”扣上大衣的单排扣，风见悠回答。
　　露出了如毒蛇一般的眼神，近卫健一笑着开口：“虽然在某些方面有些分歧，但还是感谢风见先生的帮助。期待下一次合作。”
　　不愧是老狐狸，在自己主场受到折辱，一句分歧就略过去了，还能笑脸商谈下一次合作。
　　心里念头闪过，风见悠转身：“有机会的话。”
　　“玉藻，去送一下客人，不能落了近卫家的礼仪。”拦住了门口的近侍，近卫健一对着玉藻遥下令。
　　突然被指派任务的玉藻遥马上反应过来，拿出鞋柜旁的雨伞，递给他：“风见先生，外面雨大，请。”
　　“不用，我自己带了。”晃了晃不知道从何处抽出的雨伞，风见悠推门而出。
　　‘他早就知道会下雨？’回忆起当天的天气广播，最近完全是大晴天的预报，玉藻遥只好拿起伞，匆匆跟上。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男一女打着伞离开辉煌的主院，踏入了大雨倾泻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