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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鲤举目四望，茫茫草原，与天相接，壮丽而辽阔。
再仰望着浩瀚苍穹，洁白的云一朵又一朵，如诗又如画。
她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接着长伸一个懒腰，轻快的说道：“草原这么大，哪有那么麻烦啊。开心就骑马，不开心也骑马，我们都是自由的啊，二哥。”
嵇夜微微点头，这个当年从夏都京城逃出来的女孩，现在真的不一样了。
他转头望着天穹和大地，初来塞外，也为这片苍茫草原一时倾倒。
此时此刻，两人中间的苏坎很尴尬。
这两位神秘高人好像就从来没有在意过他一样。
他不知所措的拨弄着手指，脸上涌起一抹红晕，对姜鲤道：“姐姐，多谢你救下我的性命，苏坎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他说的是中土那边的话，自从姜龙城平定北漠以后，书同文，车同轨，草原上的人都学着中土官话，而他们自己古老的语言也渐渐遗忘在历史的灰尘中。
姜鲤似乎才想起有这么一个人似的，她回眸望着苏坎。
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比她也小不了多少，戴着一顶破旧的羊毛帽，穿着塞外传统的长袍服饰，系着的腰带也很朴素，一眼就能看出在草原上的地位。
然而他的模样倒是周正又清秀，与草原素来标榜的剽悍与勇武格格不入。
姜鲤微笑着，挥一挥手道：“举手之劳，小兄弟不必挂在心上。”
苏坎知道，这对于她来说的确是举手之劳。
刚才在托蒙面前显露出来的非凡力量，他在边上看得清清楚楚。
姜鲤见他不说话，就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回去吧，快去看看你的马儿。”
苏坎沉默的站在原地。
嵇夜和姜鲤都看出了他的心思，姜鲤便问道：“你还有事？”
苏坎鼓起勇气，噗咚一下跪倒在地上，恳切道：“求哥哥和姐姐教我修炼神明之力，我阿勒纥·苏坎不想做一辈子奴隶，我要得到强大的力量，保护自己和阿妈。”
神明之力？
嵇夜的心思微微一动，他下意识想到了天风语，还有玄门百家的一些古籍。
天下的玄士都知道，他们的力量来源于一道从混沌刮出来的先天风暴，因为远古先贤的探索，逐渐可以通过修行获得风暴之力。
然而白马非马，大道非道，此风暴非彼风暴，如果非要说，那通过修炼而得到的力量，可以类似于先天本源风暴在这个世界的投影，是中州玄士沟通本源而自我凝练出来的风暴。
这就是中州玄学的由来。
至于那道本源的风暴到底从何而来，真正的本源力量到底是何样，自古以来，没有任何一位玄学大师能够明白。
嵇夜听到这孩子口中的“神明之力”，这是大草原上关于玄力来源的解释，他有些心神动摇。
“天风语……”
嵇夜再次呢喃了一声。
姜鲤见这小孩颇为真挚，考虑了片刻，说道：“好吧，我会引导你入道通玄。不过说好，我不是你的师父，我也不打算成为别人的师父。”
苏坎顿时眉开眼笑，激动的叩头道：“好的，师父。”
“你！”
姜鲤柳眉一竖，苏坎连忙噤口。
嵇夜哑然失笑，“灵蕴既为人师，以后就要更成熟稳重一些了。”
还没等姜鲤有所回应，苏坎对嵇夜脱口而出，“谢谢师伯。”
嵇夜愣了一愣，随即大笑。
自从离开中土和故友，很久没有这样开怀过了。
十年后，苏坎统御百万雄兵，踏过沙漠，突破长城，像是一头怀着对人世间无尽憎恨的野兽，兵临到夏都京城，他所想的不过是这一刻的初遇，还有笑靥如花的少女师父。
苏坎拜师成功，便问姜鲤和嵇夜，”师父和师伯从哪里来？“
”中土。“姜鲤没有隐瞒他。
苏坎骤然一个激灵，”你们来自南朝？“
北漠人素来以南朝称呼中土，而且南朝是北漠草原人的宿敌，从伊达尔罕王的时代开始，这种仇恨和冲突一代代的继承了下来。
嵇夜笑道：“怎么，如果后悔拜师，还有反悔的机会。”
苏坎坚定道：“我才不后悔呢，我们草原人最重承诺，既然我认你为师，这一生我都尊敬你们。”
嵇夜暗暗点头，早已磨灭了对世界的激情，此刻，也仿佛因这个孩子的品德和斗志而掀起了一丝涟漪。
“不过我们这里普遍敌视南朝，师父和师伯这样行走在草原很不方便，走，去我家，我让我阿妈给你们缝制几件衣裳。”苏坎热情的邀请嵇夜和姜鲤去他家做客。
嵇夜和姜鲤相视一眼，彼此点头会意。
苏坎的家在稀格部落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在还很年幼的时候，他父亲便死在一次部落战争中，家里失去了顶梁的男人，境遇每况愈下，他们被赶出了水草丰美的地方，每次放牧要走十多里路程。
天色已经很晚了，苏坎的母亲速那颜站在毡房帐外，盼着苏坎回家。
苏坎回来了，而且带来了一对男女，气质不俗。
“阿妈，这是我的师父和师伯，今后他就住在我们家了。”
速那颜担心儿子引来祸患，便把苏坎拉到一边，轻声责备道：“对客人我们固然热情招待，但是住在我们的帐内却是不可。听说大汉下令，凡锡格部落的民众不许留人过夜，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呢？“
苏坎解释道：”没有这两位，你儿子就要被大汗的儿子托蒙给射死了。“
于是，他便把今天的遭遇尽数讲给速那颜听。
速那颜连忙走到嵇夜和姜鲤跟前行礼，”两位远道而来的朋友，承蒙你们救了我儿子一命。我们的帐房简陋，还能拿什么来报答你们的呢？“
姜鲤脸色尴尬，搀扶起速那颜，“我不需要你们报答……”
嵇夜接过她的话，笑道：“如果要报答，就让我们尝一尝你们草原人的酒吧。”
速那颜愣了愣，喜道：”有，有有……两位贵客等着。“
苏坎走过来，说道：”阿妈，顺便帮我师父和师伯各做一套衣服。“
“好，儿子，你以后一定要好好跟着你师父学。”
速那颜很开心自己的儿子能够遇到这样的两位人物，这对他们这样阶层的人来说，以前是可望不可即的。